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泽兰也会瞒着他,这个孩子难道不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吗?
“你在想什么?”
泽兰有些不安地问道。
“和你没关系。”
*
动乱很快被平息,于衔青再次被戴上镣铐。
这次不同的是,他被泽兰下令关进了水牢,四肢被束缚,腰部以下全部被浸泡在水中。
若是双腿在冰水中泡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失去知觉,和断了腿没什么两样。
一旦超过三个月,就算以后他被放出去,恐怕也走不了多远,这是泽兰对他的惩罚。
被关在水牢第一天,奥博特悄悄溜进来给于衔青送饭。
人类单薄的衣物被水打湿,隐约能透出白皙的肤色,湿黑的长发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片美好的曲线。
听到有人来的动静,于衔青像是被惊醒似的,抬起眼皮看过来,奥博特呆愣了瞬间,迅速捂住眼睛:
“长官之妻不可欺!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已经不是泽兰的妻子了。”于衔青淡淡提醒。
“哦对对对,您是长官的丈夫。”奥博特点点头,半点听不懂人话,于衔青也懒得解释,忍不住道:
“饭可以让别人送,你以后还是不用来了,免得泽兰怀疑你。”
“我就是怕别人怠慢了您。”奥博特替于衔青解开镣铐,将热腾腾的食物递到面前。
于衔青吃了一会儿,就将食物推回去:“不用了。”
于衔青主动道:“把我锁起来吧。”
“哦。”
奥博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把于衔青锁好,临走前偷偷降低水位,给他留点喘息的空间。
于衔青忽然喊住他:“等等。”
“有什么事吗?”奥博特倒走了回去。
“艾尔殿下有问起过我吗?”于衔青问道。
“艾尔和陛下都问过您,长官没给回音,他们就自己带着人过来了,大概还有一个月能到吧。”
于衔青垂下眼帘。
钓了这么久的鱼,终于要来了吗?
奥博特忽然皱起眉头,“您想让他们救你出去吗?”
出乎他意料,于衔青摇了摇头:“不想。”
“我只是有件事,不放心,想请你帮忙。”
奥博特:“什么事?”
于衔青:“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让祁霖照顾一下泽兰。”
奥博特:“祁霖?可他是艾尔的……”
于衔青打断他:“起码他不会伤害泽兰的孩子,让他负责,除非你们想让泽兰的孩子活不下来。”
没人看着,以泽兰的精神状态,于衔青实在是不放心他的肚子。
奥博特犹豫了片刻:“我会努力的。只是,我答应帮忙,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当初要和别人走吗?”
于衔青:“……到底谁造谣说我要走了?”
“您不是通敌吗?”滔天的罪名被奥博特郁闷地说了出来。
“他们都说您和艾尔、弗朗这些兽人都有不正当的关系,那天弗朗的人还想救走你,所以殿下才那么生气。”
于衔青:“……有点眼睛的都看到了,那是他们强行掳走我。再说,我一直和你们待在一起,什么时候能和他们有染了?”
奥博特瞪大眼睛:“所以您其实并不想走对吗!”
于衔青叹气,锁链轻轻作响:“小孩还没出生,我现在能去哪儿?”
奥博特啊地张大了嘴:“那您那天和祁霖一起出去是因为什么?”
“我想去风暴区找泽兰。”于衔青耸耸肩,“你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
奥博特从来没相信过那些流言,他就知道人类殿下这么纯洁美丽无辜,怎么可能会做背叛殿下的事!
“……稍等。”奥博特忽然敲了一下手心,“所以,您其实是喜欢殿下的吧?”
他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吃到了瓜的猹,于衔青有些好笑,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喜欢?还是不喜欢?
对于衔青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因为什么答案放在现在,都是错的。
他们真的能够谈感情吗?
“去找祁霖吧,别让泽兰再伤着了。”
于衔青到最后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奥博特却觉得自己已经窥见了真相。
皇妃一定是喜欢长官但不敢表达出来,不仅被关了那么久没有丝毫怨言,甚至现在还惦记长官的孩子不想走,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超爱!
奥博特连忙又跑到泽兰的住所,赶到时泽兰正剥着一个橘子吃。
“长官!”
他推门而入的声音过于大,泽兰的橘子不小心掉落在地上,随即黑了脸。
“谁允许你擅自闯进来的?”
“长官,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点细节了!”
奥博特屁颠屁颠地将橘子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泽兰,被泽兰嫌弃地一把推开,便自顾自地掰了一瓣放嘴里,结果一下被酸到露出痛苦面具。
“咳、咳……这是什么独特的军事武器吗……”
奥博特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泽兰冷冷道,“没品位的家伙。”
他怀孕之后嗜酸,吃什么都要放醋,连橘子都要吃最酸的。
奥博特抹了抹眼泪,强忍着泪意道:“长官,和你说件事,有关于皇妃的。”
泽兰脸色变了变,“怎么,他就开始寻死觅活了?”
“不是!”奥博特大声地反驳了他,甚至露出一副责怪的表情,“您怎么能这么说!您根本不知道皇妃有多喜欢您!”
泽兰眼皮抖了抖,又状若无事地嗤笑,“他告诉你的?人类的话不能听,全是谎言。”
“不是啊!”奥博特怒其不争,甚至大胆地上前一步,摇晃泽兰的肩膀,“长官您清醒一点啊!人类殿下如果不喜欢您,能对您那么好?”
“那只是他迷惑人的手段而已。”泽兰不耐烦地推开他,“连你也被骗了。”
“你看看,我说了您又不信。人类殿下怎么对您,又怎么对别人,难道您一点也看不出差别吗?”
泽兰转过目光,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小腹还有些疼痛,里面的小怪物又在不安分地乱滚,像是把生殖腔当成了玩耍的草地。
“能有什么差别?”
他自虐似的捏了一把,里面的怪物像是吃痛般疯狂地滚动起来,泽兰额头冒出冷汗,撑着桌子伸长手臂去拿柜子里的止痛药。
“长官,您不能再吃了!”
奥博特大着胆子把他手里的药拿掉,泽兰的目光变为竖瞳,用野兽的瞳孔望着他:
“还给我。”
那眼神天生带着猛兽的压制,奥博特抖了半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去请祁霖来帮您看看吧。”
“你敢?”泽兰暴躁地将桌上所有物品全部挥落,“这也是人类教你的?!骗你说他喜欢我,在我身边光明正大地安插人手?”
“他没有和我说过喜欢您。”奥博特小声道,“但他对您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那天和祁霖出去玩,也是因为担心,想去找您……”
“我的亲卫有十万人,谁都没有动,他带着一个人,说来找我?”
泽兰:“奥博特,你再说这种话,就不要怪我把你做成麻辣兔头。”
奥博特两股战战,却靠着某种奇异的冲动坚强地说道:
“我终于知道人类殿下为什么不敢对您告白了,您实在是太凶了!他肯定怕告白不成被您做成人干挂在城门上!”
泽兰俊美的五官找不出一丝柔和的弧度,突然喊道:“卫官。”
一名高大的兽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奥博特害怕地看着他们。
泽兰抚摸着肚子,缓缓道:“天凉了,搞点兔肉烧烤,给将士们暖暖身子。”
“是。”兽人应声,随即看向奥博特。
奥博特颤抖着,看向泽兰的肚子,想到还没出生的皇长孙,仿佛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主子,凄厉道:
“就算您真的要把我做成兔肉烧烤,也总不能不顾小殿下的生父吧!人类殿下身体娇弱,现在天寒地冻的天气,您把他关在水牢,没过几天他就会死啊!到时候就算您不后悔,失去了父亲的小殿下,难道就不会重复您当年的悲剧吗?”
泽兰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冰冷的瞳孔中折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住口!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把他给我拖下去!”
“长官!唔€€€€”
奥博特被捂上嘴拖了出去,室内终于安静下来,泽兰捂着抽痛的额头,转眼看见掉在地上的酸橘子,一股邪火当即冒了出来。
他真是小看了人类,连被关着都还能闹事。
*
于衔青闭上眼睛数烤乳鸽,数到第三百六十五只时,监牢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