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解乌故意看不懂,又要去亲,赵宴坐在他腿上僵硬着躲了两下,终于是哑声开口了:“……脏。”
刚刚吐过,虽然漱了口,但还是脏的。
“不脏。”南解乌擦了擦他的眼角,很温柔地说,“陛下哪里都很好,刚刚喝药也很乖。”
别人眼里阴晴不定的暴君,在南解乌这里已经格外乖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得让人心疼了。
“……”赵宴垂下眼帘,“你喜欢乖的吗?”
南解乌亲了亲他的眼睛。
“不,我只喜欢陛下。所以为了让我更喜欢陛下,离不开陛下,陛下最好乖一点,这样的话,我就有充分的理由待在陛下身边了。”
赵宴果然被绕了进去,执着地问:“如果我不乖呢?”
“那就把陛下关进笼子里。”南解乌笑了,手指轻轻拂过赵宴的耳朵,那一点触碰就像是电流般让赵宴不自禁地抖了抖,后背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却马上贴得更紧了。
“我离不开陛下,陛下也离不开我。所以就算陛下不乖,我也不会抛弃陛下,我会把陛下关在笼子里,当作是我最喜欢的宠物,一起离开,在山林江湖间了却此生……”
南解乌说到一半,还以为自己会激起赵宴的不适,没想到这个人沉默地看着自己,脸和耳朵忽然就红了,皮肤饥渴症似的又要往自己怀里钻。
他身上就这么舒服吗?
“怎么不继续说了。”赵宴又戳了一下他的腰。
南解乌:“……”
拜托,这不是话本好吗。
完全不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啊。
南解乌没了继续坦白的兴致,只道:“好了,我开玩笑的。”
赵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哦了一声。
南解乌:“说起来,我儿时送给陛下的手串,陛下还有好好保存吗?”
赵宴睁大眼睛,猛地从他怀里抬起身体:“你记起来了?”
南解乌温柔地用手指帮他梳理长发,道:“那时候太小,我没多少记忆。只依稀记得有个小时候重要的玩伴。可惜陛下和他的差别太……我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
赵宴沉默了一会儿,南解乌抬起他的下巴,看见他的眼圈红了,还没问,这人忽然伸手把自己扑倒在床上。
“那你是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有什么区别啊。”南解乌被他的幼稚逗笑了。
可赵宴很认真地让他给出一个答案,并把他的双手双脚死死压在身下,南解乌动弹不得,只好亲了他的脸一口,“哪个我都喜欢,但最喜欢听话的赵长€€。”
赵宴态度松动片刻,似乎在思索,南解乌抽出自己的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是不是听话的那个,嗯?”
赵宴:“我当然听话。”
南解乌:“那陛下可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没有你的长命,我不要。”
“行行行。”南解乌又笑了,“那我也长命百岁。”
两人说了一会儿,赵宴就没了力气,在软塌上安静地靠着南解乌,陪他看着晦涩难懂的医书,上面的文字从未见过。赵宴枕着南解乌的双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察觉到皇帝已经睡熟了,南解乌放下医书,低头用手指轻柔顺着赵宴的长发。赵宴睡在他身边的时候经常不设防,仰面沉睡的表情无知无觉,并没有平常的阴郁冷漠,只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南解乌的目光缓缓落在赵宴的腹部。
这些天他尽心尽力照顾,反反复复查阅典籍更改药方,但赵宴的孕反仍然没有好转,询问了系统无数遍,系统也只说是体质问题。
这个人,似乎生来就同世界不和。
南解乌将他搂进怀里,替赵宴揉着肚子。送出去的香囊挂在赵宴腰间,睡梦中被他像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在手中,南解乌看了半晌,无奈地摇摇头,去牵住赵宴的手。
“睡吧。”他轻声道,“做个好梦,赵长€€。”
*
皇儿出生的那一天,南解乌刚端了药要送给赵宴,远远地却听见几声压抑的呻吟,他的手微微一抖,药碗脱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张三和,张三和!”
南解乌快步走向内室,一边大声呼唤。瞬间,在外待命的心腹医师们有男有女,呼啦啦地赶了进来,只见纱帘大开,他们的陛下腹部高高耸起,手臂青筋绽出,被贵妃紧紧攥住,美如芍药的贵妃一转头,头上珠钗乱晃,厉声喊道:“还不快来!”
众人:“是、是!”
南解乌只对外喊了一声,接下来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赵宴身上了。赵宴无法自由动作,双腿借由锦缎分开,高高吊起,他喉中发出被压抑得近乎低吼的痛苦之声,脸色苍白,面额满是汗珠,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南解乌。
贵妃拿手帕去给他擦汗:“我在这儿呢。”
说出口时,却发现喉咙紧涩,嗓音低低地发不出女声来,惹得几位医师又是震惊地看了“她”好几眼。
早已经猜到秘密的张三和恨铁不成钢道:“愣着干什么!递工具啊!”
这群蠢货同僚,不知道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吗!
好在此时的贵妃和皇帝都没有人关心这个,赵宴好几次痛得要晕过去,南解乌便凑上前去亲他的耳朵,又给他喝水,一边在赵宴耳朵边低低说着些什么,皇帝陛下偏头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居然浮现出红晕。
他想说什么,但说不出话来。贵妃心疼地帮他擦汗,道:“陛下辛苦了。”
……旁人视角看来,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生孩子着实痛苦,少的也要熬小几个时辰,何况赵宴更为艰难。南解乌舍不得他像平常人生育那般受苦,便一心在赵宴耳边逼问:
“长€€是不是想要迎娶我做皇后?”
赵宴说不出话,只艰难点头。
“长€€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最爱我?”南解乌问。
赵宴再次点头。南解乌给他擦汗,说:“我也是。”
赵宴愣愣地看着他,想说什么,但是根本不可能说出口。南解乌也没有打算给他思考的机会,只有这个时候的赵宴,说出的话是最真心的:“我答应做长€€的皇后,愿意在死后与长€€一同葬入皇陵。长€€认为,我们这样,算不算爱情?”
一滴眼泪从赵宴眼尾流了出来,随着他笨拙又努力地点头,005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任务进度达到百分之百,恭喜神使完成任务。任务奖励……】
还准备说些什么的南解乌怔了怔。
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好了,不用说了。”听到005兴奋的语气,南解乌立刻打断它,“有没有什么能用在人身上的好东西,给他用。”
005:【头一次获得完整奖励,你让我念完不行吗?】
南解乌:“你在搞笑?你以为我现在完成任务是为了什么?”
005怨气十足,但还是遵从南解乌的指示,把匀出来的气运点加在了赵宴的身上。
……
两个时辰后,庆帝成功诞下一对龙凤胎。
最后一个孩子被抱出来,南解乌终于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去摸赵宴的脸,冰冰凉凉,感觉到他的触碰,赵宴撑开眼皮,对着南解乌笑了笑。……
赵宴很少笑,他不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现在太狼狈了,浑身都湿透,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南解乌却仍然感觉心跳乱了一拍。
“陛下很厉害。”他瞥了一眼被抱着的公主和皇子,说道:“居然能生人,还是两个。”
赵宴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被南解乌扶起来喂了两口水,问道:“那你喜欢吗?”
“不知道。”南解乌温情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了想刚刚瞄到的一眼,“挺丑的。”
赵宴沉默了片刻,小心谨慎问道:“像我吗?”
南解乌说:“不像,你不丑。他们丑,关你什么事?”
这话还是有点怪怪的,但听到南解乌说自己不丑,赵宴就放心地睡了过去。
南解乌去抱了孩子,两个婴儿确实如他刚刚看见的一样丑。他知道新生儿都是这样,不过还是有些失望,为了这两个丑东西,赵宴差点去了半条命,早知道目标这么容易达成,他就不让赵宴生了。
不过,过程虽然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他们一家子,都活了下来呢。
*
嘉定十年,炎贵妃于宫中生长公主与二皇子,庆帝大喜,特令大赦天下,并先行为公主和皇子各自册封了两块最为富饶的地。
朝臣不满,并有坊间传言,当年贵妃与誉国公世子有染,两子疑似来历不正,为沈言深之子。
听说这个野得不能再野的传闻时,沈言深翻了个白眼,庆帝脸更是黑了€€€€
“再敢有人说此胡言乱语,即刻满门抄斩!”
他赵宴疼了两个多时辰亲自生下来的孩子,这群人嘴巴一开一闭就说是沈言深的功劳,就他那个小身板,也不看看他生得起两个吗!
气得胃疼的赵宴回去就把折子给扔了,被贵妃抱着哄了半个时辰才好。
“以后不要和沈言深走得那么近,”赵宴趁此机会下眼药,“他喜爱男子,又爱做下面那个,心术不正,你少和他私下来往。”
南解乌摇着宝宝的摇篮,说:“可他对陛下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背叛陛下的事。”
赵宴:“不一样。”
南解乌故意问:“哦,怎么不一样?难道,陛下是怀疑我了?”
“绝无此事!”
“那就是陛下吃醋了,不想让我见他,对不对?”
赵宴阴沉着脸点头。
他已经相当坦然了,南解乌猝不及防被萌了一下。
南解乌:“可封后大典的时候,总要有两个可靠的臣子来主持仪式。”
赵宴愣了愣,听南解乌说道:“我已经同誉国公府说好了,作为他们的族女出嫁,三月后的黄道吉日。陛下同意,还是不同意?”
陛下怎么会不同意,陛下当即就同意了。
朝堂内被敲打得不敢说话,再加上贵妃于社稷有功在身,还诞下了福寿龙凤胎,更是没人触霉头。
三月后,封后大典如期举行。
这一次,南解乌从誉国公府中起轿,轿子走过偏门,大大方方地从宫殿正面抬了进去。
没有父母观礼,这次大典办得相当随性。南解乌从轿中走出,牵住了赵宴伸出的手,戴着属于正妻的冠冕,同他一起走过上清殿前的阶梯,接受群臣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