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板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因为治疗不太好,门轴有点生锈,轻易被风一吹就会开出一条缝,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响声。
本来光洁的大理石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道白痕。
躺在床上的少年惊慌地看向门那边,眼中是摇摇欲坠的泪珠,咬着红润的唇,隐忍着吸气,仿佛抽噎一样小心翼翼。
门外似乎有个人影,有人要来吗?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随时都可能会被人发现他们在病房里吃东西。
病房里是不允许随便吃外食的,必须经过医生的同意才可以。即使只是有糖瘾的病人,想要吃点水果或是糖果蛋糕之类的也不可以。
每次外面有人经过时,陆长郁都会控制不住抖,然后就是更卖力地吮掉残留的汁水,腿/根因过度紧张而轻微挛缩。
以免被果汁弄脏干净的衣服。
他推了推埋着脑袋的常乌,却被以为是催促,就抓住手腕,同时头也埋得更低。
仿佛鸵鸟一般,专心致志吃东西,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常乌是个贪吃的家伙,把陆长郁给他的棒棒糖,一层层拨开漂亮的白色糖纸。
里面就是粉色的糖果,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可能是草莓味,但又混着一点其他的果味,总的来说是甜滋滋的。
让人食之味髓,尝了还想再尝,沉迷于此。
陆长郁却因为不知谁打开的门,一阵风吹得晾在外面的小腹紧绷,雪白的肚皮上溢出汗珠,发着奶油似的香甜气息。
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想象那会是多么甜腻的蛋糕。
扬起下巴尖,湿漉的眼眸、带着红晕的眼尾、雪白湿润的皮肤,就被另一人纳入了眼底。
很漂亮的表情,但可惜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
谢曲汶门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捏着一把小刀,这可不同于常乌那把用来削水果的小刀,刀片薄得一折就弯。
而是一把锐利的剔骨刀。
质地坚硬,可以很轻易地切割软骨、筋骨,分割肉块,包括刨出动物的眼球。
刀锋闪着寒光,在他左右手里交换。
谢曲汶长得俊朗,但眼神却很冷,身上有种毒蛇似的冷漠气质,此时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端详着,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深沉的阴影。
不像个业界精英,倒像是沾过血的屠夫。
幸好现在这个时间,楼道里没什么人,光线也很足,不然肯定要被他手上那把刀吓到。
“弄好了吗?”
门外忽然的声响令正在偷吃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吃东西的嘴巴也停住了。
“已经到时间了,不能再玩了。”
是在跟谁说话?
“小少爷真是调皮,再喜欢新玩具也不能这么贪玩啊。”
“明明说好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哄孩子的语气,那个人似乎在逗小孩一样,可能是带了孩子来看病吧。
刺啦,是什么金属薄片擦在玻璃上的声音。
常乌身上僵硬的肌肉缓和下来。
很快,空旷的病房里又响起细微的声响,抽噎的调子、细糯的嗓音,夹杂着水声,仿佛融化了一般。
听得门外的人也心痒。
雪白的一片,雪花似的晃动着,谢曲汶刻意发出动静时,雪花就也一颤一颤的。
胆小的要命。
像只红着眼睛、雪团子似的兔子,戳一下就缩一下,发出叽叽的叫声。
陆长郁偏过头,泛着雾气的眼眸,透过被打开的一道门缝,隐约看到了双漆黑的眼眸。
但再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似乎是金属闪烁的银光从眼前划过。
难道是他看花眼了?
*
“外伤性骨折,伤得有点重。”
医生在诊断书上写写画画,刚刚看到陆丰城的伤势时还有点惊讶。
这么严重的外伤,很明显是被人用钝器击打的,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一个alpha的腿骨弄断。
硬生生被敲断了小腿,即使是一般的alpha也受不了这种痛苦,陆丰城却还坚持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医院治疗。
护士帮忙处理外伤时,都有点于心不忍,他腿上鲜血淋漓,膝盖磨得发肿,渗出一团团青紫的污血,看了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陆丰城脸色苍白,冷汗津津,却抿紧唇一声不吭。
着实让人佩服。
“需要我帮忙报警吗?”医生看了看他明显是被人打伤的腿。
这是被人寻仇了?
“不用,是我父亲打的。”
医生顿时了然,暗道怪不得,如果他还手的话,不可能伤得这么重。
“如果是家庭矛盾,也可以找警察调解的。”
陆丰城的右腿打上了石膏,医生诊断他是外伤性骨折,以他的体质,大半个月就能康复了。
不过肯定要疼一阵就是了。
谢曲汶帮他取药回来时,就看他已经坐到轮椅上了。
“小郁怎么样了?”
第一句话不是问病情或者工作,而是他心爱的弟弟。
谢曲汶把药交到他手里,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昏暗的室内,仿佛发光的雪白皮肤、纤细的脖颈和手臂,在黑暗中摇晃的脚尖。
那些诱惑的印象又在脑子里徘徊。
“他很好。”就是好得有点过头了,看的谢曲汶不痛快。
“陆少今天要住院吗?你的伤势有点重。”
谢曲汶看了一眼他缠着纱布的右腿,似乎又有点渗血了,显然伤得不轻。
他问这话,不是关心陆丰城,纯粹是担心要是他发现陆长郁做了什么后,气得拄着拐要把常乌的腿也打断。
“不了,我要早点回去,不然小郁该担心了。”
谢曲汶笑了一下,冷漠的眼底有些许嘲讽。小少爷现在哪里顾得上担心他这个“哥哥”?
“好的,我会处理好的。”
啪嗒,是窗户是被打的声音。微凉的风吹进来,散去了房间内黏腻的气息。
常乌抱着怀里睡着的人,满目柔情。
小鱼特意来找他,是不是代表他肯接受自己了,他抛弃对他很不好的那个老公了吗?
他没有深究为什么陆长郁会知道自己在这家医院,兴许是在电视上看到了吧。
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关注自己?
常乌看着他漂亮的睡颜,鸦黑的睫毛不安地轻颤,心中愈发怜爱。
只是忽然的,想起了那个花心的陆二少,一直对自己纠缠不休,说什么喜欢他,结果住院了也没来看过他。
估计又找到新目标了吧。常乌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总是有很多人。
唇也总是红肿着,肆意诱惑别人。连常乌都险些被他蛊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明明是个alpha,却有那么水润的眸子,又白又软,腰那么细一点,常乌都怀疑他一用力就能掐断了。
他的唇很饱满,也不知道被人亲过多少次,才会有那么丰腴的唇肉。
实在淫/乱。
常乌拒绝了陆二少好几次,挑明了态度不会被他包养,导致圈子里有人拿这事儿暗地里笑话陆长郁。
说什么没想到陆二少也有抱不得美人归的时候,被一个小明星落了面子。
陆长郁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倒是苏梓臣气冲冲地把那些人揍得半死。
“你们再说一句?”
他一头金发被酒水淋湿,发色变得暗沉,有点狼狈,可一双眼睛却很亮,脖颈上,黑色的皮带紧紧箍着,骨头形状的狗牌反射出犀利的光泽。
苏梓臣嘴角有点红肿,可对面三个人比他更惨,一脸青紫。
他们实在打不过这条疯狗。
更怕他背后的苏家,只好悻悻离开,头也不敢抬。被打得有了心理阴影,估计以后听到陆长郁的名字都要抖一抖。
苏梓臣也去找过常乌,但可惜他一个富家少爷,到底比不上武替出身的常乌,略逊于他一筹。
武力上比不过,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常乌隔三差五就要被剧组里的人刁难,被人故意找茬。全都因为陆二少对他莫名其妙的“喜欢”。
鉴于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常乌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进医院也和陆二少有关。
他早就想和陆二少划清界限了,不仅是因为对方给他带来的麻烦、令他厌恶的喜爱,还是因为他的小鱼。
常乌皱起的眉头,在看到熟睡的陆长郁后,才终于舒展。
目光在挡住了半张脸的口罩上停留。
刚刚陆长郁一直不肯叫他摘掉口罩,但他实在压制不住好奇心。
常乌自觉自己不是看脸的人,不管小鱼长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的。但他觉得,小鱼一定会很漂亮。
指尖小心翼翼挑着挂在耳朵上的细带子。
因为刚刚累着了,白皙的耳尖有一点可爱的粉色,藏在乌黑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