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哥儿有喜爱之情,就算闻人修诚样貌不那么合他心意,却也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闻人修诚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相信吧?我的同僚们也不相信我能当上丞相,因此总是刻意针对我,处处使绊子。”
他见陆长郁终于肯正眼看自己,目露好奇,便又捡了几件事情说了说,看他满意了才作罢。
“我虽是丞相,身边却无一人可以信任。”
语气颇有些落寞,身居高位却没有朋友,和那些客上座常满杯中酒不干的同僚们相比,确实凄惨。
陆长郁都有点同情他了。
但若是他那些“讨厌他”的同僚们听到闻人修诚这话,怕是要吓得两股战战了。他们那是讨厌丞相吗?那是害怕啊!
闻人修诚可是号称“铁血丞相”的人,不知道流放了多少高官重臣,说别人排挤他,谁敢?怕是不要命了。
但陆长郁信了,他觉得当朝丞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现在的他一样,被周围排斥,没有一点安全感。
原本警惕的想法逐渐消散,神情也自在了许多。
搭在桌上的腕子收回来,他端起闻人修诚给自己倒的那杯茶,略微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闻人征备下的茶水似乎都变好喝了。
果然还是哥儿好,伺候起人就是比臭男人更温柔,连倒的茶都更好喝一点。
陆长郁彻底放下心来,不自觉地就把闻人修诚和自己放在了一处,划为可以接触的圈子里。
在这个陌生的地界,他总算也有人可以信任、依靠了。
如今在陆长郁心中,闻人修诚比闻人征还更看重,因此不自觉就亲近了几分。
闻人修诚见他神情放松下来,适时地拿出一只木盒。
“这是我今日带来的见面礼,就当是阿极的赔礼。”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份茶叶,叶片扁平整齐,茶质鲜嫩,一看就知品质上乘。
“听闻郁郎是南方人,我特意备下这份雨前龙井作为薄礼。”
这话便是谦虚了,雨前龙井极为珍贵,品质好的一般只有王公贵族可以享用,他就这样随手拿了出来。
“以后万事都可以找我,我们同为哥儿,本该互相照料。”
陆长郁暗道自己又不是哥儿,只是看见那份茶叶便眼馋,他虽是江南人,也喝了不少龙井,但这样品质的雨前龙井一般都上贡给皇家,他还从未喝过。
这样的宝贝,他怎么舍得放开?
当即就收下了这份礼物,愈发觉得闻人修诚为人不错,处处都顺眼极了。
“丞相大人说的也在理。”
他接过那只木盒时,微微探身到桌子那头,松松握住了闻人修诚的手。
想着这上品的雨前龙井该有什么滋味,颇有些激动。
闻人修诚却浑身僵硬,手也不敢动弹了。郁郎离得他太近,白皙的脖颈和领口一点雪白全暴露在他面前。
交领被蹭得有些散开了,便浅浅露了一点红痕,搭着他发间幽香和眉目间的情意,即使正人君子如闻人修诚,也不禁心神荡漾,生出些心思。
他的二弟,似乎格外疼爱郁郎。
想到闻人征,他才恍惚记起来,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郁郎是他弟弟的夫人,不是他可以起心念的人。
握着他的那双柔软白皙的手,似乎忽然变得滚烫,闻人修诚默默松开手,让他把那盒茶叶拿去。
只是又不禁想着,郁郎的孕痣会生在哪里?他那样漂亮,孕痣定然也艳丽非凡。
目光下意识望向郁郎的领子处,会是那里吗?或是在胸膛上,雪白的肌肤一点红梅,在夜里被他的二弟眷顾着。又或许是在肚皮、纤细的臂弯腿窝等等私密的地方。
只有褪下衣物才能看见那副美景。如此想来,他二弟倒是有福了。
闻人修诚一直到回了自己那屋,还想着这事儿,到了晚上入睡时,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脑子里全是那个念头。
若是可以看一看郁郎的孕痣就好了,大约是藏在身上某一处吧。
第63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陆长郁平时都躲在屋子里,并不怎么出来,今儿眼看着天气不错,便由仆人推着轮椅在府上透透风。
闻人府上有一座小花园,如今才三月多,并没有开什么花,只有些光秃秃的树和假山。
京中不比江南,三月还是有些冷的,仆人体贴的把一件薄毯盖在他身上。
陆长郁才在小凉亭里喝了口茶,远远的就看见有个红色的身影逐渐走来。
是当时那位在他换衣时闯入的登徒子,闻人极。
他还以为这人又要找自己麻烦,拧着眉头,叫仆人推他离开。
“等等。”
闻人极几步上前,一只手抓住轮子,让他半分不能动弹。
“我…上次擅闯你的房间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在你换衣服时闯进去的……”
“我不是说你不好看,你很好看,我从未见过生得这么白的人,而且郁郎身上还有香味,非常好闻……”
闻人极有些语无伦次,尴尬地挠了挠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很奇怪,听着像是对他嫂子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似的。
“郁郎别误会,我对你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只是觉得郁郎浑身都美极了,肩头珠玉似的圆润,胸膛也薄软……”
这一番话和调戏无异,陆长郁听的眉头越皱越深,面颊上也沾染了一片恼怒的桃色。
“咳咳咳,三公子还是把礼物拿出来吧?”一旁跟着他一起来的小厮都听不下去了,连忙提醒他办正事。
闻人极闻言,掏出个红艳艳的东西。
竟然是一张风筝,似乎只是普通的纸鸢,不过颜色极为艳丽,以竹条为骨架、宣纸糊面儿,制作的很精巧,可见做纸鸢的人颇为用心。
“这是我亲自做的。”
闻人极似乎有些脸红,耳根子有些发烫。
他惯爱舞刀弄枪,要么就是玩些孩子的玩意儿,纸鸢就是他最喜欢的玩具,因此平时没少做。
只是给别人做,还是第一次。
“三公子昨晚熬了一宿,才做出来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和颜料,一连做了十来个才选出最好的这一张纸鸢。”
听到小厮的话,闻人极的耳根子更红了,发现郁郎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后,不自觉就挺直了脊背。
可陆长郁却只觉得烦,“我半步都走不得,要纸鸢何用?”
在他眼中,闻人极刚刚还把他当哥儿调戏,这会儿又送他纸鸢,难道是想嘲讽他娇弱又残废吗?
和闻人征一样,都是莽夫,这对兄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不成府上就只有闻人修诚会说人话、做人事吗?
果然还是哥儿好。
陆长郁抿着唇,心中颇为不快。
闻人极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他平日最讨厌别人这样话说半截,还要别人猜心思。不过同样的话,由郁郎说出口,就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是我顾虑不周,郁郎放不了纸鸢,那就让我放给你看,我的技术可好了,一定能让纸鸢飞得又高又远。”
说着他拿起纸鸢,助跑了几步就开始放线。
今儿风不算大,他却稳稳地把红色的纸鸢放到天上,一袭猎猎红衣如一团地上的火,与天上的两团火相映成趣。
闻人极年纪最小,才刚满十八,加上有父兄庇护,因此性子最为赤忱,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真如一团烈火般,要将自己乃至家人燃烧殆尽。
很快那张纸鸢就飞得看不见了,原本写在背面的“闻人”二字也逐渐消失。
陆长郁才不稀罕这种小孩玩意儿,因此懒得多看一眼,中间听到闻人极的呼喊,说风筝飞的多高多高了,也没有仰头看一眼。
直到听见身旁仆人惊呼“线断了”,才有些惊讶地仰头望去。
就看见那张红色的纸鸢从天上掉下来,闻人极狼狈地去追,一会儿跑这一会儿跑那,颇为滑稽。
发现纸鸢卡在树上了,还打算爬树去捡风筝,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灰头土脸。
陆长郁没忍住笑出声,细长的眉眼弯弯。
他本就生得艳丽,只是平时总是端着副姿态,待人有些距离,并不怎么亲热,穿着也清淡,显得清俊温润,如今莞尔一笑,骨子里那份明艳就显出来。
美艳多娇,勾人得很。
闻人极本来装着摔疼了,龇牙咧嘴的,一看到他那副模样,顿时傻眼了,保持着扶腰的姿势僵了半天。
“怎么还不起来,摔傻了不成?”
陆长郁打开折扇,遮住唇角挑起的弧度,他可不想被闻人极发现自己在嘲笑他。
只是美人用折扇蒙面,半遮半掩,只露着明月似的一双点漆眸,愈发叫闻人极心痒难耐。
闻人极看见自己出丑博得美人一笑,心中满足,便也笑了笑。
落在陆长郁眼中,只觉得他更傻兮兮了。
“还没捡着风筝呢,这可是送你的礼物。”闻人极利落地爬上那颗树,动作敏捷,半点不见刚刚笨拙的样子。
他从小顽皮,不知道被父亲拿鞭子抽过多少次,每回遭难都会爬到树上躲,怎么可能不会爬树呢?
不消片刻,一只鲜红色的纸鸢就从树上掉下来。
纸鸢被树枝划得有些破损了,接着便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捡起来,沾了尘土的纸鸢把来人的暗绿衣袍蹭得有些脏了。
闻人修诚一眼就看到纸鸢背面的字,“闻人”,如今朝中最得荣宠的家族。
他想起当年在军中发生的事情,又捡着这张写了家族姓氏却落在眼前的纸鸢,不由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丞相大人下朝了?”
陆长郁放下折扇,对他笑脸相迎,态度也远比对待闻人极温和,令还蹲在树枝上的闻人极有些不满。
他刚刚费劲心思,甚至不惜扮傻出丑才博郁郎一笑,怎么闻人修诚一来,就轻而易举地得了一个笑?
闻人极咚的一下,重重地从树上跳下来。
“大哥。”他简单和闻人修诚问好,眼神里的敌意若隐若现。
闻人修诚并不把小孩子气性的幼弟放在眼里,自从他决定从政后,闻人极就总是故意挑他的刺,他早已习惯了。
当年他决意从政,就连闻人极也觉得,他大哥是贪生怕死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