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雍急红了眼睛,也不管赫连夜受不受伤,直接往他的伤口上抠去,也不会回答赫连夜的问题,发着抖说:“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怀雍的声音压得很低。
即便是最愤怒惊恐的当下,他的身体依然是他不敢高声宣扬的秘密。
赫连夜也不知道自己伤病卧床这么久,几乎没进什么水米,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简直是回光返照了。
不,不。
他想,他是活着的。
因为他切切实实地能感觉到怀雍为了阻止他接近而撕开他的伤口的疼痛,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硬生生地裂开,这比当初受伤的时候还疼。
比他觉得自己快死了那会儿还疼。
可滔天的疯狂的渴望还是盖过了疼痛。
他想要拥有怀雍。
死了也想要。
被杀也想要。
他要亲手一寸一寸拨开怀雍隐藏最深的秘密。
发现赫连夜不为所动,怀雍以为是自己下手太软,于是更加用力。
太黑了,看不到,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湿了,温热的鲜血涌了他满手。
赫连夜是真的不怕死的吗?
怀雍感到荒谬。
赫连夜不但不叫痛,感觉到他的迟疑,甚至还低低地得意地笑起来:“怀雍,我的好怀雍,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操/你。”
怀雍气得头晕,又一狠心,手上血流得更多:“王八蛋,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赫连夜没有再追问他为什么身体和别人不一样。
他这人嘛,好交友四方。
他曾经听说过那么一桩秩事,说在一户人家生出了个阴阳同体的孩子,家里觉得不祥,一出生就偷偷溺死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想。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怀雍都快十八岁了,身形还这样纤柔。
所以怀雍特别忌讳与男子的接触,也不怎么喜女子。
所以怀雍生得这样雌雄莫辩。
赫连夜还在笑:“你敢,你当然敢。杀了我呗。反正我本来就要死了,我一定要亲近个够本。”
又问:“真想杀吗?小雍,你嘴上说着那么狠的话,可是我的手都被你弄得湿透了呢。你看看。”
怀雍从没这样过。
他羞耻到一时间被抽空力气,想要逃跑似的蜷缩起来,反而更像是在往赫连夜的怀里钻似的,额头抵在赫连夜的胸口。
赫连夜身上的血腥味、汗味、药味混在一起,味道极浓,像将他无形地桎梏住。
怀雍从灵魂往外,浑身都在发抖。
除此以外,一动不动,像假死的小动物。
直到赫连夜把他从被子里捞上去,胡乱舔/吻去他脸上的眼泪,他才动了一动,别过脸,不肯让赫连夜亲他,他几近咬牙切齿地问:“赫连夜,你就非得操/我吗?”
赫连夜一只手按在怀雍的后腰,一只手按在他的脊背,硬生生将他拉向自己,贴紧,恣肆恶意又斩钉截铁地说:“对,非得/操。我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是男的我想/操,你是女的我也想/操。”
赫连夜怀里的怀雍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身体似乎没那么抵触了,放软了很多。
似乎是被他给哄住了。
赫连夜继续乱七八糟地连哄带骗,不停地往怀雍的耳朵里灌迷魂汤。
“怀雍,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我都要死了,你就满足一下兄弟最后的愿望吧。”
“要么你当我发疯,你帮我治疯病,你行行好。”
“我保证不弄疼你好不好?我听说多弄点水就不疼的。”
“我的好小雍,我的乖小雍……给我打开吧。”
怀雍还是说:“不要。”
赫连夜亲他的脖子:“不能不要。”
怀雍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是你强迫我的,要弄你自己弄,我不管。”
一切就那么稀里糊涂、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在一个大雪弥漫、严寒彻骨的夜晚,在一间黑暗逼仄的土房子里。
明明在漆黑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怀雍还是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可以将那种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的倒错感给控制住。
当赫连夜准备侵凌他的时候,他忽然又害怕了,忽地说:“父皇会杀人的。”
赫连夜好像可无可无地哼了个音节算是回答他。
他还没听清就被侵/进更多。
父皇从小用皇权为他浇筑起的一尘不染、固若金汤的规则高墙一厘一厘地坍塌。
在怀雍认知的世界里,世上所有人都怕父皇,可很奇怪,赫连夜似乎不怕。
默认也是犯罪。
他觉得自己在赫连夜的诱使下成了共犯。
这是欺君大罪。
……
公鸡打鸣第一声时,怀雍就醒了。
他衣衫凌乱地躺在赫连夜的身上,黏糊糊的。
他记起来,好像是他说石头砌的炕床太硬,硌得他很不舒服,赫连夜就上赶着要用身体给他当床。
沾了他一身血。
怀雍一边轻手轻脚地爬下来,一边嘀咕:“也不怕死在我身上。”
他还以为睡着,或者是昏过去的赫连夜冷不丁开口了,很幸福地说:“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现在很满足,如今若叫我突然死了我也不会不甘心了。”
怀雍翻了个白眼:“你不嫌晦气我还嫌晦气!”
怀雍:“你没睡啊。”
赫连夜:“没睡。哪睡得着啊?”
怀雍心情复杂。
回想起来,这事他自己也有责任,他怎么就能天真地认为赫连夜病得快死了就不敢操/自己了?
睡前赫连夜还威胁过他,他自己没当回事。
赫连夜意犹未尽地说:“可惜我还是病着,不然的话我真想一整天都赖在你身上。唉,小爷我平时战力可没这么弱。改天我们再来。”
这家伙的厚颜无耻真是令人发指啊。
怀雍一巴掌拍了过去,声音很响,听上去就疼,骂他:“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做梦!”
赫连夜叫痛两声:“我的心肝,你等我好了再打我好不好,你昨晚上下手可太狠了,再打我真的觉得我可能要死了。为什么你说没有下次啊?怎么没有呢?我们不是很要好吗?你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嘴上说不要,我一碰就湿嗒嗒的,呃。”
怀雍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强行让他闭了嘴。
大婶做好早饭送来,她看见赫连夜的样子,吓了一跳:“呀?公子,这位兵爷怎么、怎么一夜之间伤得更重了,他要死了吗?”
怀雍心虚嘴硬地撒谎:“不知道。”
当事人赫连夜则靠在床头,满身是血、脸带掌印、脖子被掐红,却笑呵呵地说:“我没事啊,我很好啊。”
睁眼说瞎话呢。
大婶说:“太可惜了。这么好的被子都弄脏了。”
赫连夜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锭银子,让她把旧被子扔了就行,买两床新的回来,最好今天就换。
过了一会儿怀雍才意识到是哪不对劲。
他骂赫连夜:“有钱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那我们就不用睡一床被子了!”
赫连夜冷笑,不要脸地说:“你以为睡不同的被子就能挡得住我吗?”
怀雍真想再往他身上添个血窟窿。
当天晚上,怀雍没跟赫连夜睡一起,而是跑去东房和大婶和三个小孩挤一张炕。
小女孩和他说:“大哥哥,那个叔叔好可怜哦,他说他很痛,要你去陪他。”
嗯?
他是哥哥,赫连夜是叔叔?
不过赫连夜好些日子没刮胡子了,看上去是挺潦草。
怀雍觉得有点好笑,翻了个身:“不用管他,他命硬的很,死不了的。”
正如怀雍所言。
不过十数天,赫连夜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伤口结成红蜈蚣般的又大又长的血痂,不再发烧,还能下地帮大婶砍柴了。
当他们下山以后,这一场洪水般突袭的战争也结束了。
尽管损失惨重,但是赫连将军再一次把北漠人赶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熟悉地在战时躲藏起来,等到太平了再出现。
树林没变,山川没变,军营重新搭建,粮草再次筹集,日子似乎没有变化。
怀雍和赫连夜去了锦云寨,起初一个他的护卫都没找到,这让怀雍十分慌张内疚,而后才知道大家七七八八都活了下来,按照他的命令来到这里收集游兵散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