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帐中梦天子 第49章

小太子不理解。

他觉得怀雍待他很好,比父皇和母后都要好。

怀雍也很厉害,即使他住在深宫中也听说过怀雍的许多功绩。

……

隔日。

小太子跑去花园里玩,前两天他的大伴说发现有个地方有燕子窝,他从没见过,十分好奇,今儿特地寻着机会来看。

行至半路,遇见个看着眼熟的宫女,拦住他去留似的堵住走廊。

小太子不悦地问:“你是哪个宫的?这么没规矩,你知道孤是谁吗?”

宫女闻言却跪下来,五体投地,道:“太子殿下,请您救怀雍怀大人一命。”

第35章 探望(重写)

小太子登时羞恼起来,玩性大减。

羞是羞自己无能为力,恼是恼被人戳破他顾着玩也不管怀雍哥哥的生死。

他装傻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再定睛一看,难怪这个宫女眼熟,这不是前几天来送花过的宫女吗?

宫女伏低至极:“怀大人被囚在帝宫中,危在旦夕,如今,只有您救他才有一线生机。”

小太子年岁小,更畏惧父皇甚也:“许是他犯了什么错……”

小太子垂下头,脸色阴沉,忡忡忧心不已。

宫女:“您是太子,若是由您为怀大人求情,想必皇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他知道,可是,可是……

在这宫中,大家听父皇的,不听他的。父皇就更不可能听他的了。

宫女恳切地说:“只有您能救怀大人,他将您视作自己的弟弟一般,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

“孤要见皇兄!”

“皇兄就在里面是不是?”

“孤是太子,我看谁敢拦孤!”

东暖阁中一片兵荒马乱,有人负责拦太子,却不敢上重手,有人去请皇后,想让皇后过来管束一下太子,还有人赶紧去禀告皇上。

这天家的家务事,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置喙的?

如果他们真的较真,太子也进不去东暖阁。

但他们大多数都是伺候怀雍长大的人。

怀雍一直是个好主子。

谁也不想看到怀雍真的死在这里。

于是手松一松,也就将太子放了进去。

大家都抱着一分希望,希望怀雍能被放出去。

小太子一头莽了进去。

扯开帐子,在见到屋里的场景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怀雍这样衣衫不整、满身凌乱,如此不得体的样子。

在他印象里,怀雍总是尊贵而从容的。

怀雍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床的一角,不过是一隅的光照进来就让他下意识地躲了躲。

小太子着急地扑过去:“皇兄,皇兄,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身子哪里疼?”

但他并没有在怀雍的身上看到伤痕。

小太子觉得无比奇怪,可他这会儿还是个孩子呢,所以只是觉得奇怪,不自觉地将眼前所见到的场景给记到了心里。

怀雍起初眼神并不清明,缓了缓才认出了眼前的孩子,猝然活过来了似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压低了声气,尾音却一路走高:“太子?您怎么来了?”

小太子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皇兄,孤来救你。”

怀雍自欺欺人地矢口否认:“我不用救,我没事,我只是在父皇这里住几天罢了,擅闯帝宫是大逆不道啊……”

说罢,还紧张地伸手去推小太子:“走,快走,就当你没来过。”

但怀雍很快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到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推不动。

小太子执拗地说:“孤要带你走,皇兄,你生病了,你应该去看太医。”

怀雍声音沙哑:“我没生病,我要是病了,父皇会为我请太医的。”

小太子伸手去拉怀雍,要怀雍站起来跟他走。

而怀雍根本无法走路,他踉跄了一步便摔倒在床前。

小太子问他:“皇兄,你的脚受伤了吗?”

话刚说完,怀雍已经瞥见门边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屏住呼吸,目光闪躲,浑身上下都每一处都瑟瑟发抖起来。

而小太子浑然未觉,用一双比山间清泉更清澈的眼眸望住他,真心担忧地说:“孤要在这陪你,皇兄,你到底是哪里惹父皇生气了?你好好跟父皇道歉如何?父皇对你那么好,一定会谅解你的。”

怀雍震颤的瞳孔看向他,又看他的身后。

小太子这才意识到什么,他回过头,发现父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小太子吓得手脚冰凉,方才想要营救怀雍的雄心壮志瞬间都消散殆尽,他讷讷地道:“父、父皇……”

而在他身后畏惧到无以复加的怀雍更是感染到了他,让他不敢再抬起头。

父皇本来就很高大。

站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座山重重地压下来。

父皇道:“来人,把太子带下去。”

小太子刚被人抱起,他反应过来,甩开对方的手,回头看向怀雍,问:“父皇,皇兄究竟犯了什么错皇兄对您一片忠心,他不会害您,请您原谅皇兄。”

他跪下去,如怀雍对他一样,以头贴地:“请您原谅皇兄吧。”

父皇的一声嗤笑落在他的头顶,不答反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小太子鼓足一口气说:“没人让我来,是我自己要来救皇兄。”

说得好像是他在害怀雍!

皇帝脸色一沉。

“救?你皇兄在这好好的,哪里用得着你救!”父皇斥责道。

随即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内侍,直接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捂住嘴,连拖带拽地带出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试图行使自己出于天生尊贵而得来的权力。

结果是一败涂地。

在手足乱舞被赶出去的时候,小太子回望了一眼,却看见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怀雍被父皇状似温柔地从地上抱回床上,又坐在床边为他穿上袜子,问:“怎么不穿袜子就下地,会受凉的。”

怀雍一动不动。

任由父皇把他沾上灰尘的白皙的脚握在掌中。

而满宫的侍人都对此装作视而不见。

……

帝宫东暖阁重新安静下来。

怀雍问:“父皇您还有国事要忙,不要在我这耽搁了。”

父皇亲手给他穿好袜子,问:“是你找人去请太子过来的?”

怀雍浑身僵直:“不是我。”他苦笑两声,“……父皇,请相信我,我若是要那样做,何必等到现在。”

父皇把玩似的用手扣住他的脚踝。

父皇的手太大了,手指也长,将将能把他的脚踝完全圈住。

“今天太子要来带你走,你想不想一走了之?”

怀雍艰涩地说:“儿臣只想留在父皇的身边尽孝。”

父皇听到多么荒唐的话一般:“瞧瞧,还在跟朕说谎呢,真是个坏孩子,你让我朕怎么相信你?”

……

第二天。

来送饭的换了个人。

怀雍见这人从没见过,问先前的人怎么不来,又问其他宫人呢?

被回之以沉默。

怀雍胸膛起伏,发出几个似笑似哭的轻声。

笑够了。

怀雍让人来扶他,说:“摆饭吧,这点怎么够吃。”

他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

天气渐渐热了。

先是厚重的幔帐被撤下,接着封死的窗户也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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