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帐中梦天子 第59章

不知何时,所有人都不做声了,只怔怔地看他的脸。

“你看可行?”

怀雍问。

无人反驳他。

他们问:“你叫什么?何门何派?”

怀雍答:“六曜星堂堂主,玉辟寒。”

第42章 刺杀

“六曜星堂这门派名字是你打哪儿编出来的?”

尹碧城问。

“该不会是你在过来的路上随意地看了一眼天上吧。”

怀雍:“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东西,我就算是看了也不稀奇吧。五星六曜,是宇宙天相,算师说人世间所有人的命理都在其中。”

尹碧城笑了笑,“是个好名字。”又作佯愠,“只是你今天连商量都不与我商量?为什么你是堂主,我是副手,倒像是开夫妻店似的。”

怀雍听出他是在嬉笑,故意板起脸:“怎么?不想做吗?你爱做不做。我不喜欢屈居人下,要做我就要做上位。”

尹碧城已不知不觉地靠近许多:“哪种上位?”

怀雍也笑了,侧身斜睇了他,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明明他身上一丝不乱,可只这一个眼神就已让尹碧城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起来。

怀雍问:“洗干净了吗?”

尹碧城腾地站了起来,连忙答:“我、我这就去洗!”

见他像个小狗一样,怀雍逗他说:“这时辰买不到热水,要洗只能去院子里就着井水冲澡。还是算了吧,天这么冷,仔细别着了凉。”

尹碧城说着“无妨”便跑了出去,不多时,楼下院子里就传来泼水声。

毕竟已经入秋,这个天大晚上地洗冷水澡的确很冷。

尹碧城被冻得直打哆嗦,幸好他是个习武之人,体格强壮,心里又惦记着怀雍,这才撑了下来。

但等他一身湿漉漉水汽地回到屋里,却发现怀雍已经睡着了。

怀雍将外裳齐整地脱下来放在枕边,面朝床内侧的睡姿。

尹碧城在心里叹了口气。

甚至没敢叹气出声,怕惊扰到怀雍。

他轻手蹑脚地先走去碾熄油灯,再回到床边,坐在床边看了怀雍一会儿。

怀雍又耍他了。

但他不生气。

怀雍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更安静了,面无表情时也透露出一丝丝忧悒。

他真是看不懂怀雍。

分明是怀雍口口声声地说别人死活与他何干,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死光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残忍无情。

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的眼泪就可以让他站出来,用自己的命来替。

尹碧城将床帐放下掩上,悄悄退走。

怀雍马上要去做的是生命攸关的大事,他也是江湖人,他最知道世上没有万全之计,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迟早会有一天死在刀尖上。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天了,那他希望怀雍能安稳睡个好觉。

而他打算在板凳上凑合一晚,刚拼好凳子。

直垂静止的帐布后传来翻身的轻响,尹碧城循声看过去,怀雍并无睡意的声音传来:“你洗了澡还睡在外面不冷吗?”

尹碧城往后一倒,以胳膊为枕,说:“你别耍我了。”

他嘴硬地说,好不容易才冷静下去的心又因为怀雍的一句话而变得痒丝丝的。

“谁耍你了?我方才是真睡着了。”怀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继续睡了。”

尹碧城拿不准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犹豫了两息,到底还是经受不住诱惑,身子先脑子半步,钻进帐子里。

很快,被窝里就暖的不像话了。

尹碧城虽说毫无技巧可言,但怀雍挺喜欢他那一往无前的莽撞和永远花不完一样的精力,每次弄起来都像是恨不得要死在自己身上似的。

跟某个总想要让他失态的家伙不一样。

在这里,他能控制住全场局面。

在欢愉侵袭占据整个灵魂的同时,怀雍想,或许他很快就要迎来自己的死期。

那么,就先一步拼尽此生,先快活这一晚吧。

……

数日后。

吴王陈谦正在与幕僚一道清点要赠予北漠王室上下的礼物,算来算去,唯有给六王爷的礼物实在是不满意。

六王爷拓跋弋是如今北漠最是握有实权兵马的人,他的两个侄子都在谋求他的支持,但他至今没有松口,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打算拥护哪个皇子登基。

陈谦莫名有一种知觉。

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拓跋弋都会笑下去。

所以他唯恐怠慢了这位六王爷。

当年北漠攻陷京城的时候,北齐皇室仓皇逃跑,许多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集。

于是这些东西全都落入了北漠人的手里。

拓跋弋可不缺宝贝。

所以,他打算献上美人。

不少人都知晓拓跋弋爱美人,尤其是爱用美人做乐器,且得是他自己亲自挑选材料再命人来做。

他不收成品,毕竟都死了,哪里知道这在生前是不是真是个美人。

这美人只需是美人。

男女倒无所谓。

等到与六王爷相约狩猎的那日。

陈谦命人将准备好的美人们装在车里,一道带去围场。

小小的马车里挤满了年轻貌美的姑娘们,香气四溢。

乐姬们并不知自己马上要面对的新主子是个人面禽兽,知道她们是要被送给六王爷,还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六王爷的英武和富有。

若是能被看上,说不定可以成为他的宠及,从此可以穿金戴银,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如此讨论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其中一个坐在角落抱着琴一言不发的“女子”。

这个女人是新来的,身量比她们略高挑结实一些,那张芙蓉面生得实在是美。

连她们见了也不禁心砰砰跳。

更别说是其他男子了吧?

她们想,若是六王爷见了这个美人,一定也会为之倾倒。

……

林场中。

一只棕熊小心翼翼地在树木旁搜寻食物,没有发现在自己的身侧,已经有一枚利箭对准了他的喉咙。

直到“嗖”的一记破空之声而后,疼痛随即传来,它站起来发出凄惨刺耳的怒吼,又是连着几箭,射穿他的眼睛心脏等处,不多时,棕熊就因为伤势过重而轰然倒塌。

“好!王爷好射术!”

“王爷真乃神射手也!”

在一群人的喝彩声中,拓跋弋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喜色,他无聊地收起了弓箭,连看也不想看自己刚刚才猎到的棕熊。

不过是只从小被人圈养不会反抗的笨熊罢了。

还没有他在草原野外猎个野狐狸有趣。

可惜,在京城附近的围场就只有这些东西可以玩。他们不敢真的放有野性的猎物,怕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不好跟上头交代。

拓跋弋一向不觉得这些围起来的长大的动物有意思。

就像他那几个在京城皇宫降生的子侄一样,一个个都被养傻了,骑射学了点皮毛,满口的之乎者也。

有时他觉得这个地方就不适合他们拓跋一族生活。

或者不适合任何人住,在这里住久了是不是都会变得那么笨呢?

不。他又想到,他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被圈养在皇宫里长大的,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侄子那般蠢笨,反而狡猾、狠毒……令人着迷。

听说怀雍失踪了,他派了不少人在齐朝民间搜寻。

要是能得到怀雍就好了。

他时常会幻想一下若是能够得到怀雍,他要用什么手段来驯服怀雍,光是想一想,他便会立时情绪高涨起来。

比任何媚/药都有效。

光是驯服怀雍一个就够他玩很久了吧。

他想。

然而,他昨日刚接待了从齐朝回来的探子。探子和他说,关于对怀雍的寻找一无所获,而且他们也很难执行任务,齐朝皇帝跟疯了一样,在黑白两道都布置了无数人。

他很失望。

同时,心底又升起更深的渴望。

像他这样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的人,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很想要的了。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他越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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