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小学从来没有过兼职音乐老师的英语老师,学生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到性别模糊的人。
江亭晏从早饭开始就被孩子们从窗口趴着围观,他还误以为自己是用厨艺聚集了众人。
好在好友苏良极力劝阻,阻止了一场意外的发生,为此副部长特意给苏良记了成功紧急避险的七等芝麻功。
江亭晏路过教室,发现里面虽然简单了点,但明亮宽敞,和他想的有点出入。
交的税终于也算是进了对的口袋了。
“老师好!”
“你好。”他点头。
学生愣了一下,嗖地一下钻进教室。
——“那个白头发英语老师是个男的!”
“我儿豁,骗人你哥吃屎!”
“嘞有啥子,我哥也敢。”
“啧。”他又不是听不懂S省本地话。
一开始江亭晏还挺新鲜的。
直到发现上个ABCD哆瑞咪发还要备课写报告,完了晚上还得培训。
“我不想上班了,一天也不想!”
江亭晏人生第一堂英语课。
“什么,这个不会?没事,什么这也不会?没关系我们先把26个字母默写一遍吧?谁能在黑板上演示一下吗,下面的同学一起写。”
“不能在英语课上写数学作业。”
“数学老师是乔老师也不行!”
“…嗯?他说我人长得好看英语歌还唱得好,小提琴也拉得厉害?”
“音乐课再说吧,不要聊了快写。”主要是校长来后门了。
班主任都爱在后门窥视同学,同时在心里对爱在后门窥视的领导骂骂咧咧。
江亭晏:“唉,永远不想上班。”
乔柯:“那你想干嘛?”
江亭晏:“只想把外公的钱全放进我的账户里,每天取利息换新车。”
“那婉婉怎么办?”乔柯写着报告,不时抽空看对面的江亭晏一眼。
“她就不能拥有钱,”江亭晏摊开手,“她那点虚薄的道德底蕴全靠银行卡余额兜着,你就看她那看人的眼光你也该知道,她有了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乔柯笑了一声,把笔搁下。
“那你呢。”
学校的办公室是集体式的,一个客厅大小的会客厅,其他挨着的小房间是私人办公室,每个办公室九平方米左右,一般由两个老师使用。
听着不小,实际里面放了大个打印机,一台台式电脑,一张共用的办公桌,两把椅子,再有第三个人都会觉得挤了。
办公大楼不是新的,它蓝色的玻璃让乔柯想到了他小时候读过书的教学楼。
这种玻璃是技术落后时代产出的单晶二氧化硅玻璃,吸热,隔紫外线,但透光不好,慢慢被淘汰了。
江亭晏撑着下巴,直直看向乔柯,他右侧白金色的耳发被拢在耳后,露出精致的钻石耳钉。
乔柯把资料传进电脑,打印机嗡了一声后开始嘟嘟啦啦,不时咔咔的,像上了年纪,有纸卡在它喉咙里一样。
办公室里安静,光线也昏暗。
乔柯只觉得江亭晏脸上那双眼睛可以称之为炯炯有神,钻石在日光下的耀眼程度也莫过于此。
“乔老师,我和江婉月那种腐败阶级不一样,我特别想进步的。”江亭晏说。
“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份报告有没有什么问题?”
…
夏天的裤子很薄,乔柯坐得很不自在,他想稍微站起身挣扎一下,才抬高几厘米就被江亭晏按住肩膀坐了下去。
“你非得这样吗?”乔柯扶着座椅扶手,不好意思实实地坐在对方腿上。
他低着眼睛,呼吸尽量放缓,在对方手指摸上他后颈的时候没忍住颤抖了下。
“胳膊搭着我。”江亭晏说。
于是乔柯用胳膊揽过江亭晏的脖子,他的手指几乎是用上了力气抓住江亭晏的肩膀。
没有空调的室内温度不低,体感温度更是每分每秒地上升。
“你干嘛这么紧张,”江亭晏抚摸过乔柯的脸,“我又不是不懂事。”
“…是我不太懂事。”乔柯红着脸说。
他感觉江亭晏是一大块很好吃的软糖,他想捏了一下,摸一把,碰到以后又不满足,脑子里的念头再不是那种凑近用鼻子闻一下甜味。
这块糖,他想含进嘴里。
紧贴的皮肤汗津津的。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他说。
江亭晏不想同意的。
今天允许乔柯主动亲人,明天乔柯想干嘛江亭晏都不敢想了。
“给我一个机会吧,求你啦。”他对着江亭晏的耳朵低声说。
他像被糖水泡坏了,口里很甜,但嘴唇很渴很干。
他用舌尖打湿嘴唇来缓解干燥,但渴感愈演愈烈,让他克制不住凑近把头埋在江亭晏颈窝。
头顶呼出热气把他的脸熏得喝醉一样,他久久等不到江亭晏的同意,心里略微失落地咬了下颊,但马上报复性地转过头,直接在江亭晏脖子上咬了一口。
没舍得咬狠了,印子也无有,松口时还小心用舌尖舔了舔。
不知道是不是存了用唾液消毒的心思。
“我看你中午也没喝酒啊,”江亭晏捏住他的下巴说,“耍酒疯啊?”
乔柯闭着眼睛不回他。
“心跳声这么大,还给我装睡。”
乔柯睁开眼,看着他,还是一句话不说。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乔柯说。
“我知道。”江亭晏说。
他的手指抚摸着对方的脸,以一种近乎于极度满足的欣赏心理,欣赏着手指感受到的温度,欣赏着对方痴痴望着他的眼睛,攥紧他的手。
这样一个不与旁人为伍的高傲孤客,当然见惯了别人为他倾倒的模样。
但也总觉得乔柯为人着迷的模样令他着迷。
人是有气味的,这比触觉和视觉还要使人记忆深刻,乔柯很难说出口和江亭晏靠近的时候闻到了什么。
他只想不停地靠近,靠近,那气味像柑橘,像柠檬,喝下去会刺激得喉咙痛,但闻起来就刚刚好,不,是不够。
怪不得小狗喜欢不停嗅主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他的需求,他只能沉默地,静静地,又轻轻地,把滚烫的脸靠在对方肩头。
从前的江亭晏心里有一种俗套又合理的情绪,通俗来说就是主权者的爽。
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需求,需求产生依赖,产生了权力,而权力若是垄断,就会让一个人变得懦弱。
所以对乔柯而言,江亭晏如何运用这个权力,对爱的结局至关重要。
那其实答案很简单。
当爱的需求变成双向,爱的垄断不再成立,爱的权力将由双方共同掌控。
“你要把我身体里的水都挤出来吗?”乔柯被捏得哼了一声,小声问江亭晏。
“特别不应该,发生在这里。”江亭晏松了手上的力道。
乔柯愣了一下,羞愧地低下头。
“不能接吻吗?”
第61章 纯真年代(一)
江亭晏感觉乔柯是天生的接吻脑袋。
第一次牵手的时候,他只敢把手指虚虚弯曲地勾住江亭晏的一根手指头,却敢在电影院灯光熄下来时,偏过头,小心翼翼地问江亭晏。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那句话让江亭晏很吃惊,因为在他眼里,乔柯是一个再情绪内敛不过的人。
这个人像是某种高分子材料做成的,主打一个密封性好,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装什么都不漏。
他没有说答应,只是把头向乔柯那侧靠了靠,银幕的光短暂地照亮了乔柯的神情,让他看见那双黑眼睛眼尾泛红,清澈柔软的光在其中缓慢流动。
他想,再让他思考一百次,他也会毫不犹豫确信自己会喜欢这个人。
但那时他还没有考虑太多,甚至所谓的喜欢也并不算浓烈,他没有过爱情的念头,只是直觉地不想错过乔柯。
江泽山是他爹,不耳濡目染也扛不住有血脉关系。
在他们这里,或者说部分现代市场流行里,婚姻就是资产重组。
若是用它来换爱情,爱情就是实打实的奢侈品。
在等待接吻的空隙,这些想法在江亭晏的脑子里一一路过。
都这种时候了。
他感觉自己可以称得上一句冷漠。
他皱了下眉头,对这样一个自己感到些许的失望,还有种说不出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