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具打从听到神父的声音开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他从麻袋里解脱出来，看见神父笑眯眯的表情时，他那张原本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满是惊恐和哀求。
“……别这样骑士，别这样，”黑面具颤抖着声音往杰森那边翻滚，“看在我刚从阿卡姆出来的份上，我真的没攒多少钱，也就收集到一箱武器，您要是看得上随便拿，还有还有企鹅人那边也欠了我一批货，您可以等他出来了找他要——只要您让这位离我远点！”说完他的大眼珠子咕噜噜的往神父那边瞟了瞟，又撅着屁股往杰森那边扑腾了一下。
乔纳森拎着捆麻袋的绳子默默看着黑面具，什么都没说，这毕竟是杰森带来的人。
杰森垂眼瞅着看恨不得哭出来的黑面具：“……好歹你也身居高位过，别让我看不起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黑面具不太想提起那几天的辛酸往事，他转而提起了企鹅人。
“我听说企鹅人卖了自己的冰山餐厅去做慈善，还跑去警局自首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位。”
杰森头罩下的嘴角抽了抽，看来神父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刚到哥谭半个月就快把这几个刺头轮一半了。
“动手吧神父。”他示意道。黑面具惊恐地扑腾乱动，眼睁睁的看着神父的手缓慢又坚定地扣在他黑色的脑壳上。慢慢的，黑面具的表情从惊恐变得平静，接着又变成了悔恨。
“……我又做了错事，是吗神父？”黑面具的眼眶里涌出一汪泪水。“我应该一直待在阿卡姆的。我就知道，像我这种哥谭的垃圾不配得到神的眷顾，上帝啊，我怎么能鬼迷心窍的越狱呢……”
杰森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咳了两声，艰难地开口：“你还好吗黑面具？”
“谢谢您的关心，我从没这么清醒过。”黑面具悲伤地留下几滴泪，“请不要叫我黑面具了，骑士先生。请叫我罗曼·西恩尼斯。黑面具这个名字属于魔鬼，它让我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让我忘记我还有另一个属于人类的名字。”
祈祷室墙壁上的耶稣仁慈的俯视着垂泪的信徒，画框里的圣母表情温和平静。黑面具抬头注视着怀抱圣婴的玛利亚，突然回忆起他还是个孩子时，他也曾和父母一起去教堂做过礼拜，那是他童年为数不多的平静时光。
“我曾身处地狱，便以为哥谭即地狱，甚至还对愿意帮助我的人痛下杀手。我终究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他泪眼朦胧地看向把他带来的骑士。
杰森感觉自己从尾椎到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善良的骑士先生，您愿意把我送回阿卡姆吗？”黑面具诚恳地说，“我不想再给蝙蝠侠添麻烦，他是个好人。偌大的哥谭已经无我安身之处了，只有阿卡姆才是我们这种人最终的归宿。”
杰森仔细观察黑面具的表情，确定这家伙不是在演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善良的骑士还是同意了。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做。
“好吧，黑面具——”对上黑面具痛苦又带着一丝祈求的大眼珠子，杰森不得不改口，“西，西恩尼斯先生，我会带你回阿卡姆的，你能先去外面的脚手架上待一会儿吗？我和神父有事要谈。”
“感谢您的仁慈，愿上帝与您同在。”黑面具对杰森行了个鞠躬礼，他也曾是个家教良好的富二代。
看着黑面具一瘸一拐的爬上窗台——那是之前被他打得，笨拙的跳上外面的脚手架，杰森对于神父的本事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不能让神父碰到自己，他想，否则失去了愤怒和仇恨后他还能剩下什么呢。
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骑士先生？”吃饱喝足的乔纳森心情非常好，谁会拒绝一个带着礼物前来拜访的朋友呢。
“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小忙。”杰森说着掀开卫衣，露出腰间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太久没有运动过让他身手有些生疏，一时不查挨了黑面具一颗子弹。时间太紧他还没准备好医疗用品，又没办法去医院，只好来找神父……
瞟见杰森掀开衣服，乔纳森刷的一下转过身，拿后脑勺对着杰森义正言辞抗议道：“请把衣服穿好先生！这里是教堂，既不提供夜间服务也不接受教徒自荐枕席，如果您不想成为被警察抓走的第四个人就请放弃这种令人发指的异教徒想法！”
“……我只是受了点伤。”
“上次扑进迪克怀里的姑娘也用的这个借口。”乔纳森虽然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
“……哦，天呐，您伤得可不轻。”神父干巴巴地说。“抱歉，我不该那么想，只是我的警察朋友提醒我独自生活需要更加谨慎。”
“没关系，我理解。毕竟您已经抓住三个了。”杰森解开绷带，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乔纳森看见这样的伤势，眉头渐渐皱起来：“您来的太早了先生，如果您把忍受痛苦当做骑士守则之一，为什么您不等到明天晚上变冷变硬了再过来呢？到时候您写个宾客名单，我还能在告别仪式上为您念上十分钟的祷告词！”神父走过去，把发着光的圣十字架按在杰森伤口上，疼得他抽了口冷气。
“您甚至和我在这里聊了这么久的废话！还带着一个大活人爬四楼的窗户！”乔纳森气愤地把手按在他腰上，吸收着一股又一股负面能量，“我只知道失去后才懂得做人的快乐，但看您这样子根本不珍惜您这条命！您是不是忘了两天前您还是废弃工厂里的一堆肉和骨头？”
沉溺在小甜饼味圣光治疗下的杰森察觉到腰上多出来的一只手，心里一沉。完了。他感受着逐渐冒出来的温和平静的情绪，心想。恐怕计划又要延后两天，为了防止出现企鹅人黑面具那样的情况，他得趁着脑子还清醒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
“……别这么刻薄，神父。”杰森听见自己说，“这只是个意外。”
“最好只是个意外！”乔纳森抱着胳膊打量着杰森，“伤已经好了，您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把黑面具丢给老蝙蝠，再炸了他的蝙蝠车当做警告，杰森想，这是他从黑面具那里抢到炸|药后做出的计划。
“把西恩尼斯先生送回阿卡姆，然后回安全屋睡一觉。”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说出一个从未在计划上的计划。
神父满意地点点头，伤员就要有伤员的样子，哪怕这家伙已经好了。“祝您做个好梦，骑士先生。”
“您也是，神父。”
杰森像是灵魂出窍一样，漂浮在头顶看着自己拎着黑面具三两下从脚手架上离开教堂，落到地面上，又和黑面具一起坐上他们来时开的那辆车。
只不过来的时候黑面具躺的是后备箱，现在坐的是副驾驶。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杰森想了想，忽然一拳狠狠打在黑面具脸上。
黑面具蒙了：“……您还好吗？”
“还好。”杰森瞅瞅自己的拳头，找到了点原来的感觉。神父的能力真是令人防不胜防，瞧啊，他刚才竟然想和黑面具和谐共处。
黑面具又被提着领子丢进了后备箱。这次没有被套上麻袋。
犯罪港。
蝙蝠侠解决了两群起了冲突的小混混，刚和警察交接完。看着逐渐变亮的天色，蝙蝠侠打算结束今天晚上的工作。
“……我马上就回去了，阿福。希望我的小甜饼还在……”他和老管家低声聊着天，嘴角微微翘起，严肃的下巴隐约透露了一点温情。
“今天还算顺利，或许我睡醒后来得及参加董事会……”话未说完，蝙蝠侠突然停住了。
他看见自家蝙蝠车上多了个人。
黑面具乖巧地抱着膝盖坐在蝙蝠车的车头引擎盖上，看见蝙蝠侠后眼前一亮，裂开嘴露出一个能吓哭小孩的和善微笑。
“早上好蝙蝠侠先生。”黑面具笑着，腼腆地摸了摸脑袋，“很抱歉我又越狱了，能麻烦您把我送回阿卡姆吗？”
蝙蝠侠刚刚翘起的嘴角又以两倍的弧度飞快垂下去。
作者有话说：
不太擅长处理感情线所以卡了好久。脑海里战损骑士在夜色中跳上教堂窗户的帅气画面连五分之一都没写出来，我好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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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清晨, 蝙蝠侠带着黑面具回到阿卡姆。
“早上好，日历人先生，您醒的可真早。”
“早上好，克莱恩……您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呢。多睡一会儿吧您已经不是教授了。”
“早上好捕鼠人。哦, 您被我吵醒了吗？真抱歉, 请您继续睡吧。”
“早上好奎茵小姐, 您在化妆吗？看起来非常棒, 您的审美可真不错。”
“早上好……我记得原来死亡射手住在这里。他还没被抓回来吗？”黑面具有些惊讶的看着空荡荡的牢房。
隔壁牢房的企鹅人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个身, 脸朝着黑面具, 表情十分复杂。
“死射他嫌小丑女那个婆娘太吵，住上面去了。”企鹅人好心解释道，看在他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份上，黑面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企鹅人满心恶意的想, 真想看看几天后恢复正常时黑面具的表情。
黑面具不赞同地皱起眉：“哦科波特先生，您怎么能这么粗鲁地评论一位淑女呢！”
企鹅人狠狠翻了个白眼，又在床上蹦跶一下, 这次换成后背对着黑面具, 眼不见心不烦。
“好吧, 尽管您的言论不像一位绅士, 看在上帝份上, 我还是要祝您早上好。”黑面具补充道。
路过小丑的牢房，黑面具一声没吭, 低眉顺眼地跟在蝙蝠侠后面, 安静得像是新婚第二天见公婆的小媳妇。
蝙蝠侠看了小丑一眼, 小丑安静的躺在牢房里的床上, 睡得正熟。
这可是个罕见现象, 蝙蝠侠想，他几乎都没见过小丑闭上眼睛的样子——被他打晕时除外，这家伙就像是安了个蝙蝠侠感应雷达，只要他一来立马精神四射地开始整幺蛾子。
不过也可能是他来的太早了。蝙蝠侠撇了撇嘴角，凌晨五点。
就连他们越狱都不会挑这个时间。
“你不打算和小丑打个招呼？”蝙蝠侠开口试探黑面具，想看看神父那种能力对他的影响有多深刻。
“……恕我直言，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黑面具压低声音。“我想您不会愿意看到一个醒着的小丑。”
蝙蝠侠没再吭声，看来这种精神干预不会影响黑面具原本的智商和情商。他打开黑面具的牢房大门，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去，甚至带了一丝喜悦地坐在那张单人床上。
黑面具拍了拍自己的枕头：“哦，还是我离开之前的样子。您要进来坐坐吗蝙蝠侠先生？”说着他扒拉几下床上的被子，刨出来一个坑，期待的看着蝙蝠侠。
“不了。”蝙蝠侠啪的一声合上门，等着监狱门自动上好两道锁后才转身离开。
关门的动静惊动了小丑，小丑迷迷糊糊睁开眼地往外面一看，正好看见一个黑乎乎带两个尖耳朵的身影走过去。
“嘿！小蝙蝠！小蝙蝠你来看我啦~”小丑猛地扑到牢房门口，啪啪地拍着铁门。
蝙蝠侠头都没回。
很快，另一边的小丑女尖叫起来：“甜心！你又在关心蝙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见鬼的，你俩能消停一会吗！”蝙蝠侠听出这是捕鼠人的怒吼。
奇怪，捕鼠人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蝙蝠洞里，提姆捧着一杯咖啡，观察着阿卡姆的录像，一条小腿裹了严严实实的绷带，以一个对身体柔韧性要求挺高的姿势翘在桌面上。
“昨天晚上他们过得可不太好。”提姆解释到，“或者说这两天他们都没睡好觉，自从小丑女那个啥以后，就没消停过。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她和小丑刚刚吵了一架，你看，你走后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都睡下了，就连楼下的杀手鳄也是，我猜测捕鼠人可能有点起床气。”
布鲁斯半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夜翼问出来了吗？”
“没有，神父应该是被封口了。”提姆摸了摸下巴，“你遇上的这个好心人反侦察意识很强，你说，要不要我或者是格雷森去探探口风？”
布鲁斯听出了他的意思，是要以神父的朋友的身份去而不是以义警的身份。不过他不觉得这样能有什么大的突破，根据这段时间他的调查来看，神父的道德感挺高，哪怕他是装的，装成这样也不容易，而且以他能力带来的效果来看，不管是企鹅人还是黑面具，最后都短暂地变得既善良又品格高尚。
尽管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就连小丑女都没再伤害过别人。
“或者联系一下超人？克拉克肯定知道神父的底细，如果让他出面说不定能有其他的线索。”提姆想了想，“除了正义联盟的公事，他也好久没和我们主动联系了。”
“哥谭不需要一个氪星人指手画脚。”布鲁斯断然拒绝这个选择，“该知道的我们总会查明白的，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这个神秘人，也不是神父，有消息称双面人和泥脸又有了阴谋，还大张旗鼓的在网上发布征集令。我们现在没有精力再盯着阿卡姆了，还要抽空把那群该呆在阿卡姆里的家伙抓回来。”
提姆狐疑地瞅着布鲁斯，这么轻轻放下可不是蝙蝠侠的风格：“你是不是知道神父的底细了？难道他是变种人学院的？”
“一个和氪星人同病相怜的异世界难民。或许还瞒了他点东西，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布鲁斯心情颇好的喝了口咖啡，很满意超人的识时务，“今晚我去找他谈谈，他的能力应该用在正地方。”
想到变得乖巧懂事的黑面具，布鲁斯虽然心里十分别扭，但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谁愿意看着这群罪犯天天憋着一肚子坏水暗搓搓的搞事，如果哥谭的犯人们都有企鹅人黑面具那样的觉悟，愿意乖乖进监狱，他和警察都能放松点。
提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超人告诉你的？异世界难民？这种事你就这么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