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离钻回房里拿出钱盒子,细细计算着该带多少银钱合适,鞭炮,红纸,饴糖,盐,酱油,还得打一坛子油呢,过年的菜都是大油,费油的很…
越想越觉着待会儿去集市上有买不完的东西,都说过新年费钱,可不是么,第一次当家过年,季离捏着手里的银子,真是感觉花钱如流水,但年定是要好好过的,辛苦一整年就图过年这几天松快,不能抠搜着过。
季离从钱箱子里取了一两半的银子,待会儿在集上用来买年货,估摸着应该是够了。
出来的时候,陆景山已经把七八个大南瓜搬出来了,见季离出来,陆景山道:“把围脖带上,风吹的耳朵和脸都疼。”
季离笑道:“行,正好今日去大集呢,我也能戴出去亮亮。”说完他高兴的回屋里取去了。
陆景山忍不住笑了笑,念着过年,自己还没有送新夫郎一个物件,前些天他就去村里找人买了一只兔子,剥了一身雪白的毛皮送给了季离,季离就用来做成了围脖,毛绒绒的,看着就暖和的很。
季离也是宝贝,这些天都舍不得戴呢。
季离出来时,脖子上围了一圈雪白毛绒的围脖,衬的他的脸都粉嫩秀气,他弯着眼睛问:“好看么”
陆景山笑着点头,“好看的很,明年我们也养一窝兔子,到时候就能给你做一件衣裳了,你穿上更好看。”
季离点头笑:“好啊,开春我们就买几只兔子回来养,横竖都是要割草喂鸡鸭的,也不费事。”
他们两人正说着开春的养殖计划,杜阳就赶着骡车来了,他利落的从车上跳下来,把还在熟睡的圆姐儿抱了进来,笑道:“圆姐儿贪睡,这会儿子睡的正香呢,劳烦云婶婶帮忙照看了。”
季离接过酣睡的圆姐儿笑道:“我阿娘可喜欢她了,等着我给她先抱进去。”
季离转身将圆姐儿抱进了云春丽的屋子里,将圆姐儿归置好后,出来时,梨哥儿也来了。
他还打着呵欠,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瞧了瞧身旁的杜阳,见他垂着眼紧抿着唇的样子,好奇的问他:“你不困吗”
杜阳摇了摇头,老实道:“我早起惯了,以前在码头四更就得起。”
梨哥儿哦了一声,舔了舔唇不说话了,鸡舍里的鸡叫了一声后,他才轻声问道:“那你吃过早饭了么”
杜阳垂在腿边的指腹搓磨了两下:“没,不吃也成。”他在码头时,觉都不够睡,睁眼就要开始干活了,哪里还有空余的时间去吃早饭,码头是不管早饭的,想要吃就得自己掏钱去买饼子,那会儿他正是要攒钱还债,自是舍不得花钱吃。
梨哥儿一听这人连早饭都不吃,心里不由有些着急,“你是不是傻啊!去镇上得走两个时辰呢,你还赶着骡车装着一车的柴火,等你卖了柴火怕是得晌午了,可不得饿的两眼昏花么!”
听着梨哥儿略带低骂的语气,杜阳咧嘴笑了笑,也不说话,等着他教训。
梨哥儿说了一大堆后,见这人憨的很,轻轻翻了个白眼,从袖口里掏了个油纸出来,“我给圆姐儿带的,但她还没起呢,那给你吃吧。”
杜阳怔了下,接过带着余热的油纸包,里面是一个葱花饼,“给我吃”
梨哥儿耳根子有些烫,他提高了音量:“不吃算了,反正我厨艺也不好,做的难吃!”
说完他就要去抢杜阳手里的饼。
“我吃!我吃!”杜阳将手里的饼一下塞到嘴里,一口便咬了大半,吃的可香了,腮帮子鼓得老高,边嚼边含糊不清的笑道:“你厨艺真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饼了!”
梨哥儿见他这憨傻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扬,笑骂道:“真傻!”
赶集得趁早去,四人披着夜色便出发了,幸好今日没有下雪,赶起车来轻松些。
杜阳和陆景山坐在骡车前面,季离和梨哥儿在车后坐着,依着一大捆柴火。
陆景山原本是不放心杜阳的赶车手艺的,想着遇到难走的路段他便接过马鞭赶车。
不料杜阳的赶车手艺很好,车赶的又稳又快,遇到转弯下坡的地势,他便呵斥一声,叫骡子跑慢些。
四人趁着天亮便到了镇上,此时街上的摊贩才刚刚支起摊来,人也算不得多。
“我同杜阳去找个摊位将货卖了,卖完就来寻你们,你们小心着些,今日人多,若有事就来西街寻我们!”陆景山对季离道。
季离挽着梨哥儿的手,“嗯,知道,你们去罢。”
陆景山和杜阳便赶着车走了。
季离边走边道:“咱们先去逛逛糖,过年呢,得买些糖甜嘴,遇到上门拜年的娃娃也得撒些给他们。”
旁边的梨哥儿点了点头,眼睛却被旁边的年画吸引了过去,五颜六色的年画上有喜鹊站在枝头的,有鲤鱼跃龙门的,还有财神爷抱着金元宝的,画的惟妙惟肖。
“季哥儿,我们买两张回去罢,瞧着喜庆的很。”
季离便去问了摊主价格,一听要三十文一副,两人顿时就歇了这心思,能买几斤猪肉了呢。
两人挽着手又往前逛了些,这会儿天光大亮,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叫卖声,喧闹声不绝于耳,还有许多小娃娃闹着要买好吃的,被爹娘骂了,站在街上哭呢。
季离和梨哥儿都是很少来逛的,见了许多好东西,一时也是走不动道了,挤着摊前的人群往里钻,想要去看热闹。
锣鼓声响,街边的杂耍就开演了,有画着花脸的小孩翻跟头的,还有穿着神仙衣服踩高跷的,竟还有嘴里喷火的,引得周围围观的人群一阵拍手叫好,梨哥儿看的有些性质高昂,忍不住往里挤了些。
季离刚想去寻他,到了给赏钱的环节了,看的高兴的看客便要给个三五文,有些不舍得给的,便要在此时走了,不少围观的人纷纷散了,冲散了季离的视线,等人群散完时他已经寻不见梨哥儿的身影了。
季离心里有些着急,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也没见着他,丢是丢不了的,就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边陆景山和杜阳在西街摆摊,一人卖南瓜,一人卖柴火,都是年下紧俏的东西。
先后来了好几名顾主,看上了陆景山面前的南瓜,陆景山也是摆摊的老手了,飞快的报了价:“两文一斤,一个估摸着十斤重,但定是比十斤重些的,就算二十文一个罢。”
顾主看陆景山实诚,报价也合理,便叫陆景山把南瓜劈开,验了里面的瓤子,发现色泽黄澄,是个甜南瓜。
陆景山笑道:“里面还能掏出半斤南瓜子呢,回家炒了过年也剩些炒货钱了。”
顾主满意的很,一口气买了两个走,旁的人见了,纷纷上前来问价,陆景山一时竟招呼不过来。
还是旁边的杜阳,他过来帮忙,手起刀落就分好了一个南瓜,递给两位顾主,遇到有顾主问能不能帮忙削了皮,他也是耐心的用柴刀把皮削的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浪费南瓜。
陆景山的南瓜卖完了,转头看杜阳使柴刀使的这般好,不由竖了竖大拇指道:“你是有几分手艺在身上的。”
杜阳笑了笑:“砍柴砍多了,使刀时琢磨了些会省力的把式。”
这时也有人来问杜阳的柴火了,他砍得柴粗细均匀,都是实打实的硬柴火,比集上别的人家卖的好多了。
来买的是个妇人,她问道:“能不能帮忙送送”
杜阳也不和她讨价还价那一两文的跑腿钱了,爽快的扛上柴便同她道:“带路。”
走前跟陆景山约好了,在镇口的桥前碰头。
陆景山收了摊便寻季离去了,找到季离的时候,他手里的篮子已经装满了东西,陆景山立即接过夫郎手里的重物,问道:“可还有要买的”
季离掰着手指细想道:“还得买些红纸,刚刚问了春联福字,要价贵了些,得十文一对呢,不如买些红纸回去。”
陆景山道:“嗯,村里人都是买了红纸回去找村里的老先生写,他每年都写的。”秀水村有一家姓孙的人家,老先生年轻时考上了秀才,在镇上书塾教书,是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一到过年便有不少人排着队请他写春联呢。
季离点头:“那便能省一笔春联钱呢,我想想,还得买些什么回去。”
陆景山笑着拉住他的手,“倒是有一样东西还没买。”
季离在人群鼎沸中回头看他,陆景山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跟我走。”
第63章
陆景山拉着季离一路穿过大集,人越来越少了,季离不由疑惑道:“相公,你这是要带我去买什么东西怎么卖东西的都少了。”
陆景山不说话,拉着季离往前走,直走到了一家门口挂着金银铺布条的店,才停下脚步来。
季离看到店,心里隐隐猜出了几分,“要给我买首饰”
陆景山笑道:“先进去。”
季离只得跟在他身后进了店。
刚进去,柜台后面就钻出个人来,“哟,陆工来了,你要的东西做好了。”
陆景山之前参与了不少官府修建,如今在镇上也是有几分名声的。
“劳烦拿出来给我夫郎试试。”
“好,且稍等。”掌柜的转身进了里间。
季离还没有来过金银铺子,见着这店装修亮堂华贵,心里都有些拿不稳,拉了拉陆景山的袖子,小声道:“我不缺什么首饰,咱别费这钱了,还是将钱好生攒着吧。”
陆景山见自家夫郎一脸肉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轻拍着夫郎的手背:“横竖是花不了多少钱的,成亲时我手里拮据,没能给你买件压箱底的首饰,委屈了你,现下家里既宽裕了些,自当好好补偿你的。”
相公如此疼爱自己,季离不禁心里触动,眼眶也有些微润,“你何尝委屈过我,你待我,极好。”当初成亲时,也是给了他极大的排场,丝毫没有搪塞敷衍,他很知足了。
掌柜从里间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放在柜台上,笑道:“前阵儿陆工给了你夫郎手的尺寸,工匠便打了出来,来,你们请瞧瞧。”
说完,便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白银铸成的银镯子,上面刻着吉祥莲花纹。
陆景山拿起镯子,轻轻的套进了季离的手腕里,季离的手腕生的细,腕骨精致,配上这个银镯子,倒是好看的很。
“好看,夫郎你觉得呢”陆景山抬眼问道。
季离心里满噔噔的,这镯子分量可不轻,戴在腕间沉的很,他俯身小声道:“没必要买这般重的,你给我换根细一些的,倒省了我的力气呢。”
陆景山被自家夫郎可爱的心里发紧,忍不住抚了抚他的头顶,笑道:“这是我前些时间找别人特做的,若是反悔可是要付违金的,你只需告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般好看的镯子,他怎会不喜欢,季离摸着腕间的镯子,高兴的点了点头,眼睛弯起来道:“你送的,我自是喜欢!”
陆景山便从怀里摸出银子来,交了剩下的款,向店主道谢:“多谢,打的镯子很好,我夫郎很喜欢。”
店主笑呵呵道:“陆工夫郎长的秀气俊俏,与陆工般配的很,你们二人之间感情真好!好久没见情意这般深厚的夫妻了,陆工,百年好合!”
陆景山与季离对视笑了笑,携手走出了店。
这边,杜阳将柴火送到妇人家后,便到街上来寻陆景山等人,集上人太多了,摩肩擦踵的,杜阳仗着身材高大,才好行走一些。
路过了一个杂耍班子,走到了前面一处卖糖饼的摊子前,见前面儿有一道靓蓝色的背影,杜阳加快了脚步上前去。
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倒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比他快了一步。
那人手脚轻快的贴上前去,旁边的梨哥儿还只顾着张望旁边的摊子,那人看准了时机,朝梨哥儿的钱袋子伸出手去。
还没抓到钱袋子,就被一只铁掌牢牢箍住,小偷抬眼一看,一个壮实的汉子正抓着他的手,眉眼冷厉:“兄弟可是伸错了地方怎朝我夫郎的腰间去,莫不是想占人便宜!”
小偷一听,连忙低声道歉:“对不住,真是对不住,认错人了,还以为是我家小弟,不曾想竟是爷你家的夫郎,得罪。”
杜阳皮笑肉不笑的松开了人的手,低沉警告道:“下次可莫要再认错了。”
小偷见此人是个实打实的壮汉,力气又大的很,是个不好惹的主,他们只为求财不想多惹麻烦,连忙告罪着跑了。
等人跑了,梨哥儿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脸弄不清楚来由的模样。
惹得杜阳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解释道:“刚刚那人是镇上的扒手,人多得小心些自己的钱袋子。”
梨哥儿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愣,思虑了片刻,他红着耳朵尖,脸颊也呈现酡红,眼神略微慌乱,道:“那你为什么刚刚叫我夫郎”
杜阳啊了一声,挠了挠头,脸也开始红了起来,两个人气氛开始尴尬,谁也不敢看谁,来来往往的路人衬得他们两个很是奇怪。
“我那是,刚刚……对不住,冒犯了你,但这群扒手是有好几个人的,若是大声嚷开了,怕是会惹些麻烦,临近大年,我也是想图个平安。”
杜阳支支吾吾解释了半天,梨哥儿才哦了一声,撇开脸,声音细微道:“我也,没生气。”
杜阳挑了下眉认真看他,似乎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