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从初一到十五村里人都要去走亲戚呢,季离没有亲人了,他现下的亲人就是陆家,因此他那边是没有亲戚去的,云春丽的娘家早些年就搬走了,也才会在守寡时没有娘家来给她撑腰,因此一家子大过年只安心窝在家里就是了。
过年期间有不少小孩子上门说吉祥话讨要压岁钱,季离提前就用红纸包了铜板,一个人给几颗糖再给个压岁钱。
这段时间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了,有炮仗玩儿,新衣穿还有压岁钱,他们想天天过年呢。
“谢谢景山婶婶,你做的炸地瓜丸可好吃了。”阿牛说道。
大虎吸了吸鼻涕道:“景洪婶婶给的南瓜饼也好吃呢,景洪婶婶的肚子像个大西瓜,我阿娘说景洪婶婶要生小娃娃了。”
季离笑道:“生个小弟弟跟你们一块儿玩儿还不好啊。”
“那当然好了,我们带他上山打鸟去,还带他去摸泥鳅呢。”旁边的阿福说道。
大虎看着季离问道:“景山婶婶,那你有小娃娃了吗我们想和你生的小弟弟玩。”
童言无忌,季离却还是被闹红了脸,捏了捏大虎的脸笑道:“再给你们几颗糖,玩儿去罢。”
孩子们得了糖便也不记得话了,撒着脚一股脑跑了,他们还有好几家都没去要呢。
陆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盯着季离笑。
季离知道他定是听到了,红着脸嗔了他一眼:“笑什么笑,给我逮鸭子去。”
陆景山咧嘴笑了笑,乖乖的转身去了鸭舍,逮了一只最大最肥实的鸭子。
“叫杜阳小子来吃鸭子吧,横竖他也是个不会做饭的。”云春丽从屋里出来说道,她是个心善的,已经把杜阳和圆姐儿当做是自家人了。
陆景山道:“去过了,他带着圆姐儿去水磨村看他姑姑去了。”
大清早他出门就见到杜阳备了些东西然后背着圆姐儿出门了,想来就是到姑姑家去了。
季离将鸭子拾掇干净后,去了血水燎了鸭毛,剁成小块儿后,从坛子里捞了些酸萝卜和酸叶子出来,切成小块儿,用清油炒香再放入姜片,花椒,放在砂锅里慢慢炖煮。
今天出了大太阳,一家人索性就将桌子搬到了院儿里,用泥炉煨着鸭子,晒着明媚的太阳,目光所至便是连绵的雪山,缭绕的云雾盘旋在山腰处,太阳一晒,将雪山晒的金灿灿的,如此风光美景下吃晌午饭真是好不惬意。
水汽氤氲开来,香味四溢,季离掀开盖子朝汤里撒了一把红枸杞,这样的老鸭汤冬日里最是滋补,秋日晒的荠菜用水泡开后,用蒜泥炒制成菜,也是难得的一口新鲜菜了。
“过了十五就要交税了吧”云春丽问季离道。
季离点了点头:“村长说了十六会有衙役来收,这次朝廷又减了些税,说是国库充盈,四海升平,便少征些税款,让百姓过得安乐些。”
云春丽喝了一口鲜汤,满足道:“稽朝这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咱们啊赶上好时候了。”
陆景山笑道:“我如今不用交税,家里能省下一笔银钱来。”
季离弯着眼睛夸赞他:“相公有本事,替咱们省银子了呢,省下的钱明年能攒着去买两头猪崽回来。”
陆景山笑着去挠自家夫郎的痒:“好啊,是把你相公跟猪崽比么。”
季离被挠的哈哈笑,院儿里一阵笑意。
慵懒闲适的新年一过,转眼就到了要交税的日子,许多人家最愁的莫过于这一天了。
稽朝虽杂税不多,但人丁税和粮税还是得交的,村里有不少人口多的人家需要交一大笔人丁税,掏不出钱来的便要罚做充军苦役。
云春丽不免想到了以前,略微伤感道:“当年他爹去世,家里连两个人的人丁税都交不上,地里又欠收,交了粮税后,所剩粮食还不够一年吃的,没法子,我儿景山只能去充军,在边境熬了三年。”
季离知道自家相公在边境那三年过的何等的苦,安慰自家婆婆道:“娘,如今咱家也算是熬出来了,日子好过不少,相公如今又是匠籍,免了赋税不说,工钱也是周围村镇里一等一的高,我们在家料理农务,内外相助,总不会过得比旁人差的。”
云春丽握着自家儿媳的手,看着季离白嫩秀气的脸,温婉的笑容,心里一阵通畅,“是啊,我儿又娶了你,现下咱家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陆景山已经去了存放粮食的屋子里搬了五大袋粮食出来,放到板车上,“我跟景洪哥他们一起去衙门交粮税,今日怕是赶不回来,晚上就在镇上歇下了,阿离,你和娘在家晚上定要锁好门才是。”
季离点点头,给自家相公递上水袋和干粮,“这是我烙的煎饼,里面裹了鸡蛋和酱菜,拿着路上吃,我们在家自会照顾好的,相公你路上一定要当心。”
陆景山接过自家夫郎递来的干粮放在了短袄的内衬里暖着,笑了笑:“我知道,在家等我。”见季离舍不得他的紧,陆景山忍不住就想伸脖子在夫郎的脸上嗦一口。
季离可没他这般没皮没脸,连忙向后躲了下,想着云春丽还在后面,脸红臊的很,嗔他道:“青天白日的,你勿要犯浑呢。”
陆景山嘿嘿笑了笑,心不甘的推上板车送粮去了。
云春丽在后面对小两口的恩爱气不出眼不看的,心里高兴的很,自家儿子没成亲前她始终担心自家儿子是个木头不会疼夫郎,现下看,两人真是愈发的恩爱了。
陆景山走后,季离才羞涩的转身来看了看云春丽:“娘,咱们回屋歇着吧。”
云春丽笑着哎了一声。
到了晚上,季离独自歇下了,以往都是和陆景山一起洗完脚躺在炕上,今儿他不在,季离觉得空落落的,屋子里都没以往那般暖和了。
躺在炕上,身后没了那宽阔结实的胸膛,睡的都不安生,季离在炕上翻来覆去,一直到了子时,村里狗吠声都消了,他还没有睡着。
直到了迷迷糊糊有些犯困的时候,季离听到了外面院门传来了些动静,像是有人在外面撬门闩,季离心里咯噔了下,提高了警惕,连忙起身点了桌上的油灯,在屋里大声喊道:“相公,快起来,外面好像有人敲门呢。”
外面的动静忽然顿住了,季离屏住呼吸,挪到了墙边,那里放着一把烧火用的铁钳,季离紧紧的把它握在手里。
旁边屋的云春丽睡的也不熟,听到季离的声音后,也点起了灯,问道:“季哥儿,怎么了”
季离稳了稳呼吸,无事道:“娘,我听到好像有人在敲门呢,叫相公起来去院子里看看。”
云春丽是个过来人,也不蠢笨,这么一听,便是反应了过来,回道:“那既然听到了,便叫我儿景山去开门瞧瞧。”
门口的动静消失了,一把尖刀悄然的从门闩里退了出去。
见许久都没有动静,季离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穿了衣裳起来,云春丽也从房里出来了,慌张道:“刚刚可是有贼人在撬门!”
季离点了点头,沉声道:“应该是,我听着动静像是在撬院门,这两日各家的汉子都去镇上交粮去了,想着村里汉子们不在,贼人应该是想借机来偷盗。”
云春丽吓的脸色发白,连忙道:“快快,把家里的灯都点起来,我去瞧瞧你大伯娘,她家也只有梨哥儿俏哥儿三个小哥儿妇人在,咱们同他们待一块儿,人多更安全些。”
季离点了点头,拿了火把道:“贼人既来过了我们这里,便不会再返回来了,我先去村长家知会一声,今晚村里进贼人了,各家户都点起灯,村长也好组织人以防应对,然后去大伯娘家看看。”
云春丽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栓好了家里的门,上了锁,便和季离打着火把出门了。
刚走到村中,就听到了隔壁家的刘大婶子披了衣裳,冲出门道:“嗨呀!大家快起来!进贼了!进贼了!”
云春丽赶紧上前问道:“他刘婶,你家也进贼了!”
刘大婶子吓的哆嗦,“可不是!我说大半夜怎么听见堂屋里有动静,刚点了灯准备去瞧,便听见我家大黑狂叫,把屋里那黑影吓到了,他翻墙走时还差点把我撞倒,吓的我腿现在都还打颤呢!”
她说完,看了看云春丽和季离,问道:“怎地你家也遇上了!”
季离点了点头。
刘大婶子拍了拍大腿,叫嚷道:“那咱们快去找村长,村里还剩了些汉子,咱们妇人小哥儿的不能应对,还得让他们汉子去抓!”
说完,季离便带着刘家婶子一起去了村长家。
一听村里进贼了,村长连忙起来敲响了村里的铁钟,沉闷几声,全村都亮起了灯,一时间,打破了秀水村安静的夜晚。
“把村子里的路都封起来,老五,你带两三个汉子堵住村子后路,其他的汉子把进山的路看死,剩下的八九个,跟我一起去守村口,绝不能叫贼人跑了!”
村里剩下的汉子们扎了一院子,听了村长的安排后,众人拿着铁耙钉呎便跟着去了,火把冲天,瞧着吓人的很。
汉子们抓贼,妇人小哥儿们都待在家里才好,为了安全起见,相好的几家今晚便都待在一屋子里。
季离将邵氏,俏哥儿和梨哥儿叫醒后,五个人点了灯待在堂屋里。
家里没有汉子,妇人小哥儿遇到这事儿也是心里没个定落,梨哥儿也是有些怕,把绣花的剪子都搁在了手边:“村里多少年没有进过贼了,怎么今晚便跑来了,听了季离哥哥你说的,我心里更怕了,若是来的是我家,我睡的这般死,怕是睁眼,贼人都已经在炕头看着我了!”
俏哥儿扶着肚子,吓得脸白,心有余悸道:“梨哥儿,你说的愈发吓人了。”
邵氏怕吓到俏哥儿肚子里的孩子,连忙叫梨哥儿闭嘴,勿要乱说,今晚大家点着灯熬上一宿,等村长带人抓到贼人了,或是明天家里的汉子们都回来了,便不用怕了。
这一晚,各家各户的灯亮了一晚上,村里的汉子们都在路口蹲守着。
第67章
陆景山等人在衙门交了粮税后也不敢耽误,便推着板车早早赶着回来了,两天没回,心里都念得紧,特别是陆景洪,他念着自家俏哥儿有孕,肚子都六个多月挺的老高了,不在家看着是真不放心。
一行人刚走到村口,就见到村长带着好几个村里的汉子拿着钉呎守在路口。
陆景山等人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去问:“村长,这是出什么事了”
村里的汉子们都回来了,村长心里就更加有底气了,看面前陆景山,陆景洪,陆景风等人,哪一位不是八尺大汉,竟还有贼人敢钻到他们村子里来。
王村长道:“昨夜里村长进贼了,偷盗了好几家,惊到了刘家的,才连声喊了出来,对了,景山,你家也险些遭了。”
陆景山一听,心里顿时急了,推着板车就要回去看看,陆景洪担心吓着俏哥儿,脚不停歇的就朝家里赶。
家里的妇人小哥儿都团在屋子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一听是板车的车轱辘声,季离连忙出了屋,就看到陆景山等人推着板车回来了。
“呀,他们回来了!”季离喊道。
云春丽等人连忙出来,见自家儿子们回来,心里可算是有底了。
陆景山连忙放了板车扶着季离的胳膊细细看了一遍:“没吓着吧有没有受伤”转头看云春丽:“娘,你呢”
云春丽叹了口气儿:“没事儿,昨晚贼人撬门时,幸好季哥儿听见了,他机灵,谎称你在家,吓跑了贼人,我们都没事儿呢。”
季离笑道:“好着呢。”
陆景山才松了口气,自古贼人心都狠,行盗时**灭口也是时常发生的,这也是为何村子里发现了贼人踪迹便要封村拿住的原因。
陆景洪看过俏哥儿后也安下心来,自家夫郎孩儿无恙,不然他定要杀了那贼人。
陆明河抽出水烟袋在板车上磕了磕,说道:“家里既都无事,景洪,景山,还有景风你们三个汉子便跟着村长轮流守村口去,这贼人定是要抓到的。”
陆景山点了点头,“待吃过了饭,我们便立刻去,秀水村十几年不曾进过贼人,绝不能叫他们跑了。”
家里的汉子们回来了,季离的心也放下来了,给汉子们做好饭,陆景山等人吃了饭,便拿着家里趁手的铁具出去了。
季离和梨哥儿他们窝在堂屋里,做着针线活,梨哥儿这些日子的绣工长进了不少,他绣了会儿歇口气,喝了口热茶道:“季离哥哥,你说抓的住这贼人么,村长带人都从昨晚找到现在了,要是找不到,心里都慌呢。”
季离笑笑道:“出村子的路都封了,这贼人定还没出去呢,现下天气又冷,他便是冻也会冻的受不住跑出来的。”
俏哥儿打了个呵欠,他月份大了,身子重,昨晚熬久了,现下困意便来了,不多会儿便睡了过去。
季离和梨哥儿又绣了会儿帕子,屋里的炕火快熄了,需要加些柴火,梨哥儿站起身来,“我去后院抱点柴火回来,这炕可不能熄。”
季离问他:“我跟你一块儿去罢。”
梨哥儿笑了笑:“就在后院檐下堆着呢,我去抱捆就回来,外面冷,你别出来了。”
说完,便出门抱柴火去了。
冬季要囤的柴火多,柴房是放不下的,因此陆家便将多的柴火堆在了后院儿的屋檐下,旁边还摞着两个大谷草垛子,取的时候也方便。
梨哥儿转身去了后院,屋檐下堆了一墙的柴火棒子,梨哥儿俯身去抽柴火,抽了十几根后,估摸着够了,便要抱着转身准备离开,又想着灶房里没有引火用的谷草了。
便搁下柴火棒子去抽谷草,谷草垛子又厚又重,梨哥儿双手去抽,摸索着宽松的地方好抽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