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峤沉思片刻:“这么简单?”
“简单?”明昭不赞同道,“哪里简单?这次“作弊案”可是充分体现了我的机智,才能,随机应变的能力和慧眼识物的本领,你竟然说简单?”
“太子表哥未免眼界太高了吧?”
“...”沈以峤被怼了一脸,无奈道,“是,明昭表妹最是厉害,竟然以一己之力破坏了马莱的作弊阴谋,保住了这次会试,也保住了这些士子。”
“若非有你及时抓住主谋,这次参加会试的士子怕是都无法自证清白,甚至以后都无法再参加科考,终身抱憾。”
“太子表哥说得对。”明昭轻叹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若是这次作弊主谋没有在会试开始之前将其抓住,那么就算会试结束,就算成绩排行已出,但以皇上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作风,知道这次会试有人作弊,他定会将这次会试所有的成绩作废,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将所有士子剥夺成绩和功名。
皇上不会允许他治理的国家藏污纳垢,就算看到一处污垢,他就会用他的铁血手段,狠心绝情的将其连根拔起。
在内,他是和蔼温柔的父亲,是慈善亲和的丈夫。
在外,他是铁骨铮铮的君王,是严明律己的天子。
“行了,父皇给你的赏赐你收好,我就先回宫了,”沈以峤看着她,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府里休息,伤还没养好呢,知道吗?”
“知道了。”明昭把玉如意扔进箱子里,让惜春把东西拿到库房。
沈以峤不省心的看了眼她,转身离开,走到大门时,正好与裴知慕遇上。
两人对视颔首,一人神色清白平静,一人表情黯淡尴尬。
裴之轩看着沈以峤离开的背影,透着一股落寞和寂寥,他纳闷道:“姐,你与太子殿下好像生分了许多?”
裴知慕道:“我本就与太子殿下生分。”
“太子殿下尊贵无比,岂是我能沾染的,莫要说这种放肆无理的话。”
“好。”
裴之轩觉得自家长姐有些妄自菲薄,毕竟他觉得裴知慕很是优秀,天下男人都不能与之相配,若是非要嫁人,沈以峤确实是个好归宿。
可眼下看来,两人的情缘薄如蝉翼。
明昭刚在会客厅接待完沈以峤,准备回茉园休息,管家突然来报,说是裴知慕和裴之轩前来拜访。
明昭心领神会,让管家将其带去望月台。
裴知慕带着裴之轩前往望月台,遥遥相望,只见明昭坐在亭中饮茶,此时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散落而下,将亭中人衬得如仙子一般美幻。
“姐?”裴之轩见裴知慕突然停下,目不转睛的看向望月台,欲言又止道,“姐,你这么盯着郡主是不是不太好?”
裴知慕尴尬的收回目光:“一时失神。”
裴之轩察觉到裴知慕刚才一闪而逝的窘迫和羞赧,一点都不像失神的神态,反而是被人戳中心事的难为情。
裴知慕和裴之轩走上望月台。
她微微欠身道:“知慕见过郡主。”
裴之轩拱手道:“裴之轩见过尊皇长郡主。”
明昭抬抬手:“不必多礼,直接坐下吧。”
“喝酒还是喝茶?”
她看着裴知慕,直接敲定:“你得喝茶。”
“...”裴之轩看了眼裴知慕挑起的嘴角,心中疑惑加深,“草民随姐姐一样喝茶便好。”
明昭招呼惜春:“准备两盏远山雁。”
惜春应道:“是。”
裴知慕突然道:“我想喝郡主一样的牛乳茶,可以吗?”
裴之轩纳闷道:“姐,你不是不喜甜吗?”
牛乳茶口感绵密香甜,自家姐姐素来喜爱清淡之物,怎么今日突然换了口味?
裴知慕触及明昭那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眸,脸颊微热:“就..就想尝试一下。”
明昭勾唇:“惜春,一盏牛乳茶,一盏远山雁,去准备吧。”
“是。”
裴之轩看着裴知慕脸颊红润,心里划过一抹怪异和讶然:“好吧。”
惜春很快将茶水送上来,便退到一旁候着。
明昭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缓缓开口:“今日前来,想必是为了答谢会试那日我救了你这个蠢笨弟弟吧?”
裴之轩:“...”
竟无理反驳。
裴知慕轻笑道:“确实,知慕此次带着之轩前来侯府,为的就是感谢会试那日郡主出手相助,让舍弟免受灾祸,能够安全无恙的参加会试。”
明昭眼睛一转,故意道:“你弟弟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裴之轩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此话像是话里有话。
裴知慕眨眨眼:“之轩跟我说,会试搜捡那日,是郡主看破贼人阴谋,将其正法,让参加会试的士子们免于覆盆之冤。”
她看了眼裴之轩,见他目色闪躲,看起来有些心虚,“郡主,难道另有隐情?”
“隐情啊?”明昭使了坏心眼,“不如裴公子自己说?”
她就是睚眦必报,裴之轩那日是非不辨,对她切鈇之疑,所以他理所应当的站在了马莱那边,公然顶撞她。
若是碰到前世的明昭,裴之轩这条命高低给她留下。
裴知慕蹙眉:“之轩,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裴之轩抿唇道:“其实,那日是我有眼无珠,被小人蒙蔽,为马莱求情几句,惹了郡主不快。”
他起身,双膝跪地,抱拳道:“是我之过,还请郡主责罚。”
裴知慕没想到此事还有这等隐情,她怒怕石桌,气极:“你怎可顶撞郡主?如此尊卑不分,是非不辨,怎能报效国家?”
“我是这么教导你的吗?竟将你教成这么蠢笨模样!?”
“唉?”明昭上前握住裴知慕的手,看着她掌心泛红,叹了口气,“你弟还小,遇人不淑,年轻气盛,难免犯错,你跟着置气作甚?”
“这石桌坚硬,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嘛?”
裴知慕见明昭眸中关切,心中一软:“没事,我不疼的。”
“不疼个屁!”明昭没好气道,“手掌都打红了,惜春,拿些冰来!”
惜春应道:“是。”
裴知慕受宠若惊:“郡主,我真..真的没事,我以前便爱如此,已经习惯了。”
“怎么?”明昭拧眉,“以前受气就打石头消火?”
“你弟蠢笨如猪,你这个做长姐的也是如此!”
“谁惹你生气,你就该将气撒到那人身上,怎么可以自找苦吃?”
明昭瞪着裴之轩:“还不过来,让你姐打两下出气!”
裴之轩:“....”
这种“姐姐受欺负,姐夫来找茬”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以前沈以峤也曾帮助过裴知慕,但那时裴之轩只是觉得沈以峤是当今太子,不管是身份还是权力都是高高在上,处理小问题自然是清风扫落叶般容易,他对于沈以峤除了钦佩便是感激。
但眼下,明昭为裴知慕出头,竟然他觉得无处呻/吟,心里堵得慌。
裴之轩虽然心里不得劲儿,但此事确实是他之过,不能让裴知慕为他置气添堵。
他跪到裴知慕跟前,委屈道:“姐姐打我两下出出气吧,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裴知慕看着裴之轩一脸的愧疚,扬起的手始终没有打下去:“你啊,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裴之轩自知理亏,垂眸不语。
明昭抬手狠狠地给裴之轩一下:“你姐不打,本郡主打。”
“正所谓棍棒之下出孝子,定也能出忠贞之士。”
裴之轩:“...”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他长姐竟然还很开心。
啧,闹心。
感谢的话的也说了,该受的教训也受了。
手中的茶水饮尽,裴知慕便带着裴之轩准备离开。
明昭闲来无事,便将两人送到大门口,这等屈尊降贵的送别,可把裴之轩吓得小脸一白。
裴知慕恋恋不舍的看着明昭,说道:“那件流云锦缎的外衫,我已经缝补好了,明日便给郡主送来。”
明昭点头:“行。”
裴知慕想到会试那日,又多说了一句:“郡主伤还未养好,这几日请多多在府内休息。”
明昭点头:“行。”
“膏药还是要经常敷的,这样不会留疤的。”裴知慕没有将紫云玉膏说全,但明昭心里清楚。
“行。”
“虽已入夏,但夜里还是凉爽许多,郡主睡前定要盖好被褥,不要受了风寒。”
“行。”
“我问过京中知名的大夫,他们都说甜食对伤口恢复有碍,我知郡主喜甜,但为了养好身体,还请郡主忍耐几日。”
“行。”
“郡主若是有事需要知慕做的,请尽管让惜春姑娘到裴府叫我,哪怕夜半子时,知慕定会如约而至。”
“...行。”
裴知慕想了想,语气充满了期待:“若是郡主不嫌弃,知慕也是…可以随时来侯府伺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