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逼问
凌悦被留在皇宫里, 她不怎么敢出门,于是就待在养性殿里,长公主似乎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而这对于凌悦来说正好,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对方。
她慢慢意识到了自己不轨的心思,并为此感觉苦恼,一是对方身份太过高贵她不敢奢求, 二是因为她是一个胆小鬼, 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还有三, 她有什么值得人爱吗?
“唉!”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她伸手将桌上的茶杯转了位置, 确保每个杯子有字的那一处都朝外, 可没过多久她又将杯子有字部分都转到内侧,如此周而复始。
凌雅进屋时就见她这副模样, 忍不住笑:“这是做什么?”
凌悦抬头看过去,如今的凌雅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不再像之前那样多吹一会儿风就会难受到咳嗽, 对于凌悦来说这也是一件好消息。
之前她怀疑过凌雅也是重生的,可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像,可姐姐太过单纯这也是让她担心的问题。
凌悦停下自己无意义的转杯子行为,“嫡姐。”
凌雅坐在凌悦对面,凌府就剩她们两人, 很多事两人都商量着来,她今天听了圣上的消息, 知道凌悦待在长公主的养性殿里,于是就这么找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平日那么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妹妹竟然大变了个模样。
她忍不住惊艳道:“你今日好看极了。”
凌悦听见这一句就觉得害臊,她尴尬地笑了笑。
凌雅见她在意也就不往这上面说,她这次找来是有正事需要商量的,“令慈的棺椁还要些时日才能到鹏州,这其中的水路上出了意外,不过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
想起母亲,凌悦又多了几分忧愁,她已差人在鹏州物色人替她守墓,可看了这些时日还是没有让人满意的。
凌悦的心思又重了些,她忍不住询问:“是哪条河上出了事?”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凌雅道:“是离水河道上的小水匪,说是大雪后的部分灾民组成,不是很棘手。”
凌悦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她急切地对凌雅说:“嫡姐,那水匪中若有一个叫孙茹安的女子,记得不要伤她,最好将他们都招安。”
虽然不知道凌悦的用意,但凌雅对其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于是她极为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不过这孙茹安是有何才能吗?”
这并不好解释,在前世的时候,孙茹安带着一群灾民在离水河上打劫各路商船,但他们要的不多也不杀人,算是比较温柔的水匪。
离水河上本还有其他恶徒,但最后都被孙茹安一行人给赶跑了,那时的朝廷陆艾还是皇帝,她听了这件事便将派人将孙茹安给招了安,结束了在河上漂荡的生活,孙茹安对此自然感激,可朝廷的纷争不断,陆薇莹将陆艾赶下皇位后就开始清算朝中支持陆艾的人,而孙茹安也是其中一个。
这本也没什么,孙茹安淡然接受了自己的结果,只是她担心陆艾的处境,于是带着手下的人北上蓉城,可到了蓉城得知的却是陆艾的死讯。
在陆艾灵柩路过她身边时,平静了几日的她突然拔剑自刎,凌悦记得陆薇莹听到后的脸色并不好看。
凌悦很欣赏这样的忠贞之士,于是悄悄收敛了对方的尸首。
既然重来了,凌悦也把能做的事都做到,只是这种死法又让凌悦想到了前世的凌雅,她看着嫡姐的脸,感慨道:“没什么,之前见过一面,这群人也不算大恶之人,你若是真找到了他们,就说当今圣上仁善决定宽恕他们。”
凌雅不知这话题怎么会到了圣上那里,凌悦看上去对圣上并不是很忠诚,她应该更忠诚于长公主才对。
狐疑地看了凌悦一眼,“你为何要替圣上收买人心?”
真实的原因自然不好说,凌悦倒也学会了那套虚伪,她低着头t掩饰自己,理所当然道:“我们都是圣上的臣民,为圣上收买人心自然没什么错。”
凌雅自然不信,可她也不愿意逼迫这个妹妹,毕竟自己对她还有所亏欠,只是凌悦跑得太快太快,她想要弥补时却已经追不上对方的脚步,凌雅忍不住自责起来。
说了这么多话,凌悦的心里倒是好受很多,心静下来的话就会考虑到更多事,她记得招待宴是开在宫里,而凌雅也是长时间住在皇宫内,若是一个没弄好,凌雅可能会与陆薇莹遇上。
凌悦忍不住提醒,“嫡姐今日就待在房内,不要出来走动。”
见她如此严肃,凌雅也被吓到了,“好。”
凌悦见她答应也放下心来,她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空猜测又是一个雨天,也不知道长公主出门时有没有撑伞。
她顿时又有些烦躁,忍不住嘟囔:“也不知现在是几时了。”
午时已到,陆薇莹的肚子准时作乱,寻常她还会尖叫,可现在周围都是看她笑话的人,她只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又痛到翻滚,最后连同被子一起滚落在地上,可这样的折磨也就刚刚开始而已。
痛到朦胧时她却看见窗边站着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那张脸她就是化成灰都认识,疼痛再次袭来,她忍不住闭了眼睛,可再次睁开去看,窗外哪里有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时,长公主的声音适时而起,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愉悦感,“还挺能忍,看来我这毒还不够厉害。”
陆薇莹一下就破防了,若是前一世她还好想,可是这一世她还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恨毒了这名义上的姑姑,可又实在惧怕,于是只能睁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
长公主坐在屋内的凳子上,她特意吩咐了,所以陆薇莹的房间是安排得较远的,她声音低些就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走过去蹲下,看着因为痛苦缩成一团的陆薇莹,十分冷漠地说:“像你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可惜最后都被我杀了。”
明明还在疼痛中可此时脊背发凉的感觉却胜过这疼痛,前世的记忆又在提醒陆薇莹,眼前这个人毫无战胜的可能,于是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淡淡地厌恶感从心底升起来,然后越来越浓重。
又是这样奇怪的不由自主的情绪,长公主生怕控制不了自己,心底有种冲动告诉她:将这祸害大卸八块。
可这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怎么能够在此丢弃,长公主站起来远离了对方,但她也想明白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青鸟不说,凌悦那里也不好问,她怕故事太过悲伤揭开了对方的伤疤会很疼。
不过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长公主决定诈一诈对方,且对方现在疼得不行,会有许多的破绽。
打定主意后,长公主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毒药的滋味如何?”
陆薇莹又疼到打了几个滚,她实在受不住便求饶道:“皇姑姑我错了,不该叛国,请您饶恕我。”
长公主冷哼一声,见对方双目已经无神,又道:“你的错就只有这些?”
陆薇莹一时间愣住了,她今生的罪孽确实就只有这些,不过光这一条就足够她去死个几百次了,陆薇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嘴上还是求饶着:“皇姑姑!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
长公主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突然在想凌悦的前世是不是也是这样痛苦地离世,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捏碎了桌子的一角,她拼命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情绪,她慢慢走近然后将地上的陆薇莹给提了起来,对方的眼神根本集中不到眼前,只是不断说着饶命,只是这求饶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我真想将你也丢进火里。”
此话一出,陆薇莹的眼神瞬间聚焦,她瞳孔一缩,拼命想要扒开长公主的手。
努力过后发现都是徒劳,陆薇莹在长公主的眼神下崩溃大哭,可却被长公主喝止:“闭嘴!”
虽然说得用力,可声音不是很大,陆薇莹不敢再哭,只是哆哆嗦嗦道:“我这一世没对凌悦做什么,放过我吧!”
“皇位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杀我!你前世杀我一次已经够了!”
这反应有些出乎意料,长公主瞬间觉得自己的猜想似乎有些不对,原来在前世时是她杀的陆薇莹吗?
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凌悦的才能有目共睹,她还是挺惜才的。
她还想问出更多的东西,趁着对方吓破胆的时候正好开始询问,于是又冷笑一声:“看来你想起自己做的恶事了。”
陆薇莹身体上的疼痛跟着心理上的恐慌一起,她看着长公主的脸突然白眼一翻,直接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倒是长公主没想到的事情,她探了鼻息发现对方没死后就松开手,任由对方躺在地上。
门外的脚步声很轻,但长公主没着急走,直到对方将门打开才转过头,对待别人时她永远少些笑容,只是这样冷漠地看了过去。
安怡郡主听得异响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被屋内的人盯着总觉得被人掐住了喉咙,忍不住就退后一步,随后警惕道:“长公主这是为何?”
“姑侄叙旧罢了。”
叙旧哪里是这样,可长公主根本不给解释,她直接从安怡身边走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安怡觉得浑身发冷,她不敢追问,只能僵硬着身体看着对方离去。
过了许久,那种随时会死的感觉才消失,安怡失落地低下头,似乎明白了朝中那些人的恐慌,于是她也失了勇气。
第055章 原因
过了很久陆薇莹才醒过来, 可现在的现实对于她来说和噩梦有何区别,她绝望地缩在房间角落,一会儿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会儿又觉得长公主不杀她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 只是想起那个人她就会浑身发冷。
安怡郡主推开门走了进来,环顾一圈在墙角看到披头散发的陆薇莹,若是平常她可能会有些不耻, 可现在她倒是有些敬佩对方了, 还敢跟这样一个人对着干。
可是宴会就要开始, 陆薇莹这个样子过去可是不行, 她走到对方身前蹲下, 难得温柔地说:“宫宴就要开始, 赶紧收拾收拾。”
谁知陆薇莹听到这个就是一声惊叫, 她抱着自己的头奖身体缩到更角落的地方,“不要!我不去!她会杀了我的!”
对方的声音太过尖利, 安怡郡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这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 忍不住笑道:“说到底你才从冷宫出来没多久, 到底是惹了多大的祸才被这样对待。
陆薇莹怎么敢说,她知道这件事在世人眼中是错误,面前之人还极富正义感,若是被安怡知道事情原委肯定没她的好日子过,甚至当场被杀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她再一次撒谎。
她抱紧自己的膝盖,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只剩下委屈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我要与陆艾皇姑争权,所以她容不下我。”
当初离开蓉朝时, 她就展示了自己的野心,她想要靠着前世的记忆帮助北国,北国答应她,日后若是真攻下蓉朝就将蓉朝南半部分交给她管理。
安怡没有细想,这样一看的话,陆薇莹的行为本就值得被这样对待,她有些看不起似地瞅了陆薇莹一眼,然后催促道:“你如今是北国的使臣,再如何她都不能动你,赶紧起来,若不然我就帮你起来。”
这最后一句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危险,陆薇莹知道自己不赶快采取行动的话就会被暴力对待了,于是不情不愿地起来,手脚颤抖着穿衣,看着铜镜中苍白的脸,陆薇莹突然幻视了起来,镜中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中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咒骂着她。
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又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太蠢,是你心如蛇蝎。”
可她能骗过很多人,却很难欺骗自己。
年少时她确实被凌雅惊艳过,并偷偷喜欢过很长时间,后来凌雅自刎她也确实伤心,可她的伤心实在太淡,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点伤感带走,t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起来,直到边疆安定她大权在握后她才想起她曾经喜欢过一个叫凌雅的女孩。
于是曾今那唯一的一点真情变成了她屠杀的理由。
凌悦她功劳太盛,盛到百姓只知凌悦不知今日的圣上是她陆薇莹,每个人都说若是没有凌悦就没有她的江山,每个人都在说她这个皇帝无用。
陆薇莹想起了陆艾和陆姀,那时百姓也是只知陆姀不知陆艾,明明她不是傀儡皇帝却有了和当初陆艾一样的处境,但幸好她不是陆艾,于是她给自己立了一个深情的借口,将这些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在那场大火中。
很多时候,她看着凌悦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撤下脸上的面具不断问自己:真的爱吗?
不,那不是爱,只是单纯的利用和恨。
本来一切都如她所愿完美地进行,她顺势将凌悦手中的兵权也收了回来,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姀回来了,于是这一切都结束了。
安怡郡主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她啪一声拍在妆台上,恶声恶气地说:“最好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陆薇莹被吓得动作快了很多,可是她太过紧张,一支钗子怎么戳也戴不上去,她忍不住委屈于是更加怀念前世,怀念前世站在凌悦身后的那些日子。
对!还有凌悦!凌悦最是心软好骗,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是只要用心一些,对方还是会帮助她的。
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陆薇莹瞬间就不怕了,她将那钗子安稳戴好,又仔仔细细妆扮自己,她特意画得前世一样的妆容,觉得这样凌悦就会回头。
安怡郡主疑惑地看着突然不抖的她,冷哼一声:“这不是能行,快点。”
说完便走了出去。
安怡自己也很期待晚上的宴会,她对今日出现的凌将军还挺感兴趣,要是能找机会比上一场就更好了,想到这里心中的期待就更浓了几分。
她站在过道,过道的窗户开着,她驻足远望,能看到稍远些的地方百姓的笑声和叫卖声,本想回房准备的她停了许久,突然笑着称赞:“好像也不赖。”
而那热闹的街道中,文鸢鸢一直在向王澜打探消息,她自然知道这次来到蓉城的使者是谁,也明白是凌悦陪同商量。
她家经商,自然对北境通商一事很感兴趣,若是这事真能成的话,文鸢鸢就打算先一步告知家中长辈,让他们早做准备。
可她问的事都太过精细,王澜就算与北境有些交流那也是战场上的事情,她哪知道自己的刀下亡魂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