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枝在心底划去了一开始考虑的方式,然后趴在桌上开始发呆,这一发呆就有些犯困。
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门外忽然传开异动,一开始叶寒枝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开眼后他才发现房间外的确有响动,不是他听错了,是有人在开门。
「是顾砚礼父亲带的人啾。」肥啾小声说,「大概是这段时间顾砚礼太忙了,他专门挑了个顾砚礼开会的时间来。」
叶寒枝倏地坐起来,什么叫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这就是啊。
他随手套了件衣服,又开始写日记。
肥啾:「……」叶寒枝真是太敬业了,它身为反派系统,自愧不如。
门打开那一刻,叶寒枝已经把日记塞进了柜子里,他抬头看向顾父,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已经有了白发,此刻沉默地看着叶寒枝。
他不说话,叶寒枝也不说话,只是平静地和顾父对视着。
“走吧。”顾父说,“现在走,他不知道。”
他从身后的人手中拿了新手机和银行卡来给叶寒枝,“卡里的钱足够你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机票我也让人准备好了。”
叶寒枝的视线停在手机屏幕上的电子机票上,加利福尼亚州。
“那边有我的人,他会照顾你。”
说是照顾,其实是监视吧?
叶寒枝看着那张机票,眸光闪烁不定,他抬眼看着顾父,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这样让我走,不怕顾砚礼到时候恨你吗?”
“只要你走了一切都能恢复正常。”顾父说,“他找不到你自然就放弃了。”
叶寒枝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叶寒枝说。
他只是觉得,久居高位之人,并不会过多去在意别人的想法,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不过,站在顾父的角度来看,也的确如此,以前乖巧上进的儿子突然变得叛逆,会和父母顶嘴,怎么看罪魁祸首都是他。
……虽然也的确是他。
“我不去加利福尼亚。”
“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选择。”顾父皱紧眉,“等离开这里,出国之后,顾砚礼稳定下来,只要不回到望城,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来到望城?为什么不是你们搬离望城?”叶寒枝反问。
顾父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寒枝,大概他没有想过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你说什么?”
“为什么不是你们走?”叶寒枝歪了歪脑袋,好像有些疑惑,“我又无所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我看你真是疯了!”
被一个小辈这样不顾颜面地问话,顾父看起来像是动怒了,他说,“要么你现在就离开,要么我让人带你离开。”
叶寒枝问:“带我离开,你们要杀了我?”
顾父冷笑一声,“你若是毁了顾砚礼,杀了你又怎么样?”
怎么跟□□似的?
叶寒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带刀了吗?还是枪?需不需要我去帮你们拿?”
顾父:“?”
“打算把我抛到哪里?大海?还是分尸?或者说从楼顶丢下去?”叶寒枝的脸上一片认真,全无开玩笑的痕迹,他看着顾父,“你们要是杀一个人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行应该很容易吧。”
顾父缓缓地握紧了拳头,那双眼黑沉可怕,“你在挑衅?”
“不不不。”叶寒枝连连摆手,“我可没有挑衅你,我是很认真地在想死法……要不然制造一场车祸怎么样?这样你也是受害者。”
怒火缓缓地升腾起来,顾父道,“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五分钟之后就由不得你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肥啾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走啊。」
「你真要去国外啊?」
「你是不是傻?」叶寒枝有些无奈,「离开这个世界。」
肥啾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叶寒枝,「你决定了?」
叶寒枝嗯了声。
「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故意激怒顾砚礼的爸爸?」肥啾又问。
叶寒枝说,「我不爽呗,随意安排我的去处让我不爽,既然让我不爽,他也别想爽快地让顾砚礼回去。」
肥啾看着叶寒枝温柔带笑的面容,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同情起顾父来。
……
等顾砚礼开完会照例看监控的时候,已经是叶寒枝离开浅水湾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了。
顾砚礼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又看向紧闭的房门,心头一突,是在睡觉吗?
不是,这个时候不是叶寒枝睡觉的时间,去卫生间了?可是卫生间的门也迟迟没有打开。
顾砚礼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了监控的回放,从他开会那个时候起,顾砚礼开了倍速,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带着人出现了房间中。
顾砚礼倏地一下站起来,他一边等着电梯一边打电话,电话那头挂了一次又一次,电梯也迟迟不上来,顾砚礼等不了了,他转身闪进了安全通道,飞一般地往下跑去。
叶寒枝,他们要把人带去哪里?
顾砚礼的心脏跳得很快,某种预感铺天盖地朝他冲来,他连呼吸都必须用尽全力。
接近下班的时候,正式堵车的时候,顾砚礼的电话打到了另一边,顾父顾母似乎是约好了一般,两个人都没有接他的电话。
顾砚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顾父的助理打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忙音,显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接他的电话。
他看着前面那段红色的堵车标识,只觉得时间过得尤其漫长,不知道为什么,手莫名开始发抖。
音响开始播报堵车的原因。
“前方路段拥堵系汽车和公交车相撞造成,轿车里是两名男性,其中一位当场死亡……”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砚礼的神经骤然紧绷起来,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取下安全带,正要下车的时候听见了后半句话。
“据悉,死者名叫叶寒枝……”
顾砚礼手忙脚乱地关了音响,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声音也很大,大得盖住了后面的喇叭声。
陌生的号码在手机上响起,顾砚礼看着震动的手机,莫名恐惧于接起这个电话,他颤抖着手按了接听键。
“你好,是顾砚礼先生吗?这里是希望人民医院,您是叶寒枝的未婚夫对吗?”
顾砚礼的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着,“我,我是。”
“叶先生在车祸中死亡……”
顾砚礼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嗯,是诈骗电话。
第28章 金丝雀完
除了脸色过分苍白,安静地躺在那里的青年看起来如同睡着了一般,依旧漂亮又美好,仿佛是被上天眷顾着,脸没有丝毫伤痕。
顾砚礼站在那里,他看着闭着双眸的青年,表情看起来颇为费解。
“顾先生请节哀。”
“因为是当场死亡,死者应该并未遭受多少痛苦。”
“你们在说什么?”顾砚礼的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扰了睡着的人,“寒枝只是睡着了,你们能不能别吵。”
“顾先生。”旁边的医生说,“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叶寒枝先生——”
“安静。”顾砚礼打断了医生的话,他抬起眼看向医生,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能安静一些吗?吵到他了。”
医生被顾砚礼那双红到几乎要滴血的双眼震住,却没说话了。
顾母站在门口,张了张嘴,“阿礼。”
“能出去吗?”顾砚礼又问。
医生轻叹一声往外去,顾砚礼还听见医生和顾母说话的声音,“顾先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爱人的死亡,这种情况很多……”
什么死亡?顾砚礼握住了青年的手想,明明只是睡着了,毕竟是冬天,嗜睡也是正常的。
冰凉的触感让顾砚礼低头看去,金色的戒指上染着血,依旧牢牢地戴在青年的手指上。
四月是他们结婚的日子,这颗戒指甚至连订婚戒指也算不上,他设计好的戒指现在还没做成实物。
顾砚礼亲吻着冰冷的戒指,眸光温柔,“寒枝,我们回家。”
叶寒枝当然不可能回答他,顾砚礼似乎也不在意是不是被回应了,他把人抱进怀里往外走。
听见开门声,顾母一下子站起来,“阿礼——”
却又在看见顾砚礼抱着的人时脸色骤变,“阿礼,你这是做什么?”
顾砚礼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顾母,这一眼看得顾母如坠冰窟,陌生又冰冷。
“阿礼……”顾母声音有些颤抖,“我是、我是妈妈啊。”
“是啊。”顾砚礼喃喃,“你是妈妈……”
“阿礼。”
顾砚礼抱着叶寒枝一步一步往外走,顾父这时候才匆匆赶来,他站在顾砚礼面前,脸色很难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顾砚礼垂眸看了一眼叶寒枝,他绕过顾父继续往外走。
“顾砚礼!”顾父大怒,“你把尸体放下来!”
顾砚礼脚步一顿,大概是尸体两个字刺激了他,他那双血红的眼看着顾父,没什么情绪,却让顾父也觉得胆战心惊。
不过叶寒枝死了。顾父这样想着,虽然他感到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却是狠狠松了口气,叶寒枝死了,他的儿子就会恢复正常,变回以前那个上进又懂事的儿子。
“寒枝只是睡着了。”顾砚礼重复,“我和他定的婚礼在四月二十八,他还没告诉我想去哪里举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