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意问他:“楼下有甜品店,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小蛋糕?”
上一秒的失控仿佛只是错觉,男人又变回平日里冷静寡淡的模样,低头耐心询问他意见。
余清清一愣,本就懵懵的脑子更加迷惑。
卡壳的思维转动,他稀里糊涂顺着回答:“草莓味的......我喜欢草莓。”
“好。”
秦时意点头,让助理下楼去买,而后将脚边的抱枕捡起放好,拿上余清清的资料,亲自带着他去人事部签到。
走出办公室前,他甚至不忘夸奖:“我看见书柜里的文件了,你整理得很好,谢谢。”
余清清:“......”
跟在男人身侧,他心中越发忐忑。
【系统......反派他刚刚是什么意思?他发现我们了吗?】
系统也很懵。
【我也不知道......虽然小说世界某种程度上会因为重要人物的意愿发生改变,比如主角攻迫切地想考上大学,那么他一定会考上心仪学院。】
【但角色的人设不会改变。根据原著剧情推测,反派厌恶欺骗,如果发现有人背叛,最轻送进牢里,最重送进后院的狼犬肚子里。】
【但是他刚刚还给你买草莓味小蛋糕、夸你能力好、带你去办手续,这不是发现欺骗的反应。】
说着说着,系统自信起来,一锤定音。
【安啦,我是一缕神念,连世界意识都无法察觉,反派不可能发现我的存在。】
【他应该只是因为你在办公室里乱扔枕头,有点生气而已。】
是这样吗?
余清清松了口气,但又没完全松。
人事部就在下一层,他们很快办好手续。顶着无数员工暗戳戳的震惊和八卦目光,余清清戴上工牌,跟着秦时意回到办公室。
中央暖气很足。
余清清看着身旁男人,试探开口:“秦总,我想喝奶茶。”
秦时意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买。”
余清清:“我还想点外卖。”
秦时意:“点。”
余清清:“我不想工作,我想睡大觉。”
秦时意头也不抬:“睡。”
余清清:“......”
叩叩两声。
助理走进来,将草莓慕斯放在办公桌上,安静飞快地又退出去。
秦时意这才起身,拆开包装,将勺子连同蛋糕塞进余清清手里,声音平静:“去吃吧。”
“吃完去隔壁休息室睡觉,到饭点了我再叫你。”
余清清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他对上那双漆黑而纵容的眼瞳,忽然被烫到般躲开视线,支支吾吾道:“倒、倒也不用......我刚刚是开玩笑的,秦总,我吃完就来工作。”
秦时意嗯了声,似乎并不意外。
他又坐回办公桌前,低头开始看文件:“吃完记得把抱枕送到二楼干洗店,我有洁癖,下次再随便扔东西,一次扣五百。”
顿了顿,他补充:“这次先记一百,两只抱枕,扣你两百。”
什么?!
天杀的资本家!不就是两个抱枕吗?他这才上班第一天,一分钱没拿到,还倒赔两百!
被扣钱瞬间转移余清清的注意力。
什么暴露的危险都被抛之脑后,他心疼得捂住胸口,但又无法反驳。
深呼吸半天,只好憋屈咬牙:“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送抱枕!”
小心眼!
余清清猛地坐回沙发上,将小蛋糕当作秦时意的小心眼,两三口狠狠吃掉,而后拿起枕头,一鼓作气地下楼干洗。
他的背影高挑清瘦,像株气得左摇右摆的文竹,看上去很想用枝条抽某个资本家的头。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秦时意看着手中资料。
半晌,才发现文件夹拿反了。
多新鲜,人生第一次。
他垂眸,忽然摇头,放下文件,很轻很缓地叹了口气。
......不能问。
至少,在弄清楚余清清是否会离开前,秦时意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他从未对任何事胆怯,从未对任何人执着,可如今,秦时意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夫俗子。
想留下那双眼睛,留下那颗心。
却舍不得用金笼、用鞭子。
漆黑眼瞳只放纵地出神两秒。
下一秒,男人立刻收敛所有心绪。冰冷平静浮现,他点开通讯录,找到名字拨通。
那头很快接通:“秦总?”
秦时意:“陈老,研究进度怎么样?”
“......秦总,您拨款立项还不到一个月,研究所根据您的时空穿梭设想,刚开始检索国际有关理论——”
“投资追加两倍。”
秦时意打断他,平静的声音一如既往:“加快研究进度,尽快开始实验,不管是否违反道德伦.理,我都可以提供任何实验体要求。”
“人和动物,你们需要哪个?”
研究员皱眉,尽力无视大老板的疯狂,建议:“现阶段不需要。秦总,科研只能解答部分问题,但时空的概念过于神秘广泛,至今从未有人研究清楚。”
“秦总,请保持理智。”
秦时意声音淡淡:“我很理智。”
“......”
“资金会在一周后打到账上,两个月内,至少给我一个准确的方向。”
“陈老,别让我失望。”
“......知道了,我们会尽力。”
电话挂断。
秦时意垂眸,面无表情地继续工作。头顶暖气呼呼作响,他漫不经心地想。
——他一定会找到方法抓住小狗。
一、定。
-
余家别墅。
今天是周末,余天瀚出院刚满一周,就又迫不及待地出差去谈生意,整个余家除了佣人只剩下余择远一人。
夜色深沉,余择远穿着居家服,独自走进三楼房间。
房间整洁干净,似乎很久没人住过。一张巨大的黑白遗照摆在中央,女人眉眼柔美,和余择远有三分相像。
余择远跪在蒲团上,看着母亲发呆。
他想起一个月前的自己。
得知余天瀚居然还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并且只比他小一岁时,也是这样跪在这里,崩溃地和母亲哭诉。
“妈,他居然还有个孩子......”
余择远的母亲名为叶曦岚,是某个豪门的二女儿,上头有备受器重的大哥,下头有身负宠爱的幼弟,并不受家里重视。
大学那年,叶曦岚被余天瀚一见钟情,疯狂追求。他们很快坠入爱河,叶曦岚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当时孤儿院出身的穷小子余天瀚,并给出一切丈夫需要、她能提供的钱和人脉。
结婚两年,他们有了余择远。
叶曦岚生下余择远时差点难产而死,幸好活了下来。可惜因为生产原因,她陷入产后抑郁,余天瀚停下一切工作,陪她哄她。
于是一年后,叶曦岚再次怀孕。
然后,她忽然早产,意外死在了手术室。
连同肚子里的早产儿也没活过二十天。
葬礼那天,余天瀚悲痛欲绝,在妻子葬礼上当众晕倒,醒来后发誓此后不再娶妻,独自抚养余择远长大。
众人为他的痴情惊讶,叶家更是给予他无数人脉以作安慰。二十年来,余天瀚凭借着好名声和好人脉,迅速带领着余家崛起,也遵守诺言,一直单身到现在。
余择远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从小耳边听到的都是父亲的牺牲。
余天瀚常常说,泽远,你要听话、要乖巧,要对得起死去的母亲,对得起牺牲的父亲。
余择远点头,将余天瀚的话几乎视作天条。
直到那天,他得知余清清被接回余家,以私生子的名义。
余择远不敢相信,去质问,余天瀚却说那只是年轻时被人下药才会出现的失误,余清清不是他的儿子、不是他的骨肉。
他是个意外产物。
只有余择远是余家唯一的儿子。
余天瀚叹息,拍拍余择远的肩:“泽远,你要学会理解命运带来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