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行尸倒了,他接下一铲把它的脑袋敲碎。
霍驰上去一脚把另一只踹开,他直起腰靠着姜子尧的后背。
哧——!
另一铲直接横插进了行尸脑袋里,他这把铲子有些特别,硬度可以变化,可以在水里飘着,又可以当锋利的刀使,姜子尧的动作很迅速,精准,他们都忍了很久,行尸都爆了头。
霍驰有些懊恼自己用不了异能。
村子的附近还有行尸的存在,姜子尧觉得他们也不算完全处于被动,他的铲子还能用,难道器类并不会受到影响?
背后的林子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靠近了,感染者还是行尸?
姜子尧眉头一蹙,等那脚步声清晰的时候,他反而把铲子收了回去。
霍驰已经凶狠地瞪过去。
来人正是姜子尧猜想中的陈暖。
陈暖清瘦的人影穿过暗淡的光线,她的脸在昏黄的颜色下亮了出来,天快黑了,她眯着眼,手里举着弓弩对准最近的人影,大步走来。
“是我们。”
姜子尧出声。
听到姜子尧的声音,她才把弓弩暂时放下,脸上笑眯眯的:“看见你们没死,我可真高兴。”
陈暖视线扫过他们脚下的无头行尸,她捏住鼻子:“手法还不错,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里可能出手留下标记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姜子尧不明白她白天充满敌意的样子,至少现在面前的陈暖,她即使依然在笑,也不会给人一副阴飕飕的样子,看上去是个人。
“喂!你到底是不是人?”
霍驰心存怀疑,他可没觉得陈暖刚才的话是在称赞,嚷了一声:“你在耍我们玩呢?”
“耍你?”陈暖挑眉,只是她说话的语气依然凌厉,听上去甚至有些不怀好意:“没有我的帮忙,你以为你们能活多久?我劝你们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
“呵,你早上还一副要吃了我们的样子,逼着我们吃虫子。”
霍驰冷笑一声:“有你这么样配合的么?”
“吃虫子?”
陈暖语气听上去也有些意外,她轻松一笑:“好吧,看来我们今晚有得谈了。”
她招呼一声:“跟我走,这里可不安全。”
陈暖径直从姜子尧和霍驰的身边穿过去,霍驰质疑地跟上去,他们被带到了一处石壁边,这里有一处矮石洞,算是很隐秘的位置。
“进去。”
陈暖很快说。
里面的空间还算大,挤下三个人绰绰有余,霍驰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会儿气。
姜子尧见陈暖弯下腰把枯草堆在了洞门口,他走近一看,草堆里还夹杂着一些新鲜植物,有明显的气味,是薄荷,在他记忆中是可以防蚊虫的实用植物。
“现实里防蚊虫的方法还有用?”
姜子尧询问。
“当然。”陈暖回答,她很肯定:“亲测有效。”
姜子尧难得笑了,这是个派得上用场的好消息。
陈暖把草盖好,走进洞里:“有薄荷遮盖这里的气味,他们不会发现你们。”
她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姜子尧有意站在她身侧,她皱起眉:“你贴着我做什么?我身上可没你想要的东西。”
他们的距离有些近,她一开口,姜子尧很快与她隔开。
霍驰立马说:“你别瞎碰瓷!”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姜子尧倒是很坦荡,他沉下声音:“你身上有一种气味儿,这种味道很特别,我在那些感染者身上也都闻见了。”
他挑眉,目光也冷了:“所以,其实你也被感染了。”
陈暖停顿了一会儿,但她没有否认:“是。”
“你——!”霍驰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很气愤。
“怎么?你们还歧视感染者?”
陈暖不以为然,她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撸起自己的袖子,把自己的最丑陋的样子展示在他们的面前,她胳膊上的皮肤表面拱起了一个弧度,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手臂上的血肉在养育着什么。
“不过你们也不用害怕,我不完全算是一个感染者。”
“因为我把它杀死了。”
姜子尧看得很清楚,她的手臂上也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里头的幼虫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那你是怎么回事?”霍驰皱着眉,他对这个女人的解释没有多信任。
“被幼虫寄生的人都是虫母的士兵,我就算杀死了寄生虫仍然会被影响。”陈暖嗤笑一声:“说出来你们不要笑,毕竟陈家走到今天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这可是一年前的事了……我现在说起也还是一样荒唐。”
陈暖自嘲地摇头:“末日爆发你们都懂的,那是个暑假,变异发生得太突然,隔壁的李家村当天就直接团灭了,我们陈家的人已经算幸运 ,当时只有一个人发生感染,尽管他咬了人但很快就被控制住,我们村里多的是干农活的人,力气大,反应快,附近变异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们侥幸地活了下来。”
霍驰接话:“然后你们遇见了异种?”
“异种?”陈暖发笑:“又是一个新颖的词,我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脱轨两年了……”
她陷入了回忆,脸上总算多了一些情绪:“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人被关在了一起,曾经的朋友,家人,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变成了怪物,那一年过得很艰难,怪物出现越来越频繁,死人也越来越多,没有了生活,只有为生存的焦虑,社会上存在的医学拯救不了他们,村里说得上话的老人和男人就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这是老天爷在降罪,我们必须祈求他的原谅。”
陈暖眼神变得轻蔑:“你猜他们后来做了什么?”
“祭祀。”
姜子尧说,他在他们藏身的那个房子的墙体上,看见了很多面具和特别的鞭子,角落里还有各种动物的骨头,祭祀活动对这个村子的影响很深。
“聪明。”陈暖点头:“在一个夜晚,他们一致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献祭,男人在女人里挑选了合适的目标,他们挑中了我。”
姜子尧在她身上看到了特别的平静:“原本是我该绑上祭台,但是我的妈妈代替了我,他们在夜间点燃了火把,吹响了骨笛,希望以此祈求老天爷能施以援手。”
“疯了!”霍驰忍不住吐槽:“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是在找死么?”
“是。”陈暖垂下眼,淡淡地笑:“在末日生存一年多他们却还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死得一点也不可怜,但是因为他们的举动,整个村子都被毁了,这附近的怪物被吸引过来,后来有人告诉我,那叫行尸。”
“那个夜晚,我被绑在一边,看着行尸闯进了村子,惨叫声灌满了我的耳朵,而他们却依然跪在地上磕头,如今的源头也被引了过来,虫母突然出现了,我那时才意识到变异的不只有人,它的体型至少有半米长,我看着它钻进了我妈妈的脖子里,顺着皮肉覆盖了整个后背,她变得不一样了,直接挣脱了绳子还撕碎了行尸的脑袋。”
姜子尧问:“它没有攻击人?”
“是,因为它来到这里是需要一个产卵的温床。”陈暖回答:“河水已经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所以它看中了人,陈家的人以为我妈妈是得天所授,他们把怪物当作了神,庆幸自己得到了神的庇佑,结果可想而知,它成功把卵产在了人的身上,吸空了他们的脑子控制住身体,没有人逃过,我也是。”
她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疤痕,当初的疼痛她依然铭记于心:“我是最后一个被感染的人,幼虫钻进了我的手臂,但老天给我留了一条后路,我觉醒了,成为异人的我顺利地杀死了它的幼虫,夺回了自己的神智。”
霍驰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异种居然还能繁殖?”
“算不上。”
“虫母产下的卵孵化后存活时间只有一个半月。”陈暖解释说:“它每隔一个月就要产一次卵,它会变得虚弱,需要吸食人脑来维持体力,那些虫子并不算它的孩子,只是它掌控人的道具,它很聪明,会利用人来捕杀更多的人。”
“它一直没有发现你有独立意识?”
姜子尧追问。
“虫母无法一直控制所有人,黄昏才是它的狩猎场。”陈暖说:“白天的人会保留人的习惯,而到了夜晚他们就会忘记自己是一个人,彻底变成动物。”
“夜晚会变成动物,所以他们不会去翻人的柜子。”姜子尧听懂了:“所以柜子是夜晚安全的位置。”
陈暖看向姜子尧,她笑了:“是。”
“我很高兴和聪明人合作,至少你们比之前那些异人活得更久一点。”
“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对这里有绝对的掌控,应该是有机会逃走才对。”姜子尧说:“我们要活着,那你要的是什么?”
陈暖脸色一沉,眼神冷厉,她含着恨意:“杀死虫母!”
“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夺回属于我的地方,只要虫母一死,它的幼虫也会死去,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对付虫母……”霍驰冷哼:“你有办法?”他催促一声:“有就直接说出来!”
“我已经幻想杀死它很多次了。”陈暖讥笑:“虫母会提前挑选它产卵的温床,现在你们的朋友现在就是祭品,等时间一到,虫母就会出现,它会从寄生的旧体分离,寄生在祭品身上,在这段时间里是唯一可以杀死它的机会。”
霍驰说:“它的虫子保镖难道不会保护它么?这里感染者的数量可不少,想杀死它谈何容易。”
“所以我需要你们提供一些时间,虫母脱离身体时,它的控制力也会减弱。”陈暖用她手里的弓弩说话:“到时候,我会射穿它的脑袋。”
“空香会影响异能。”
姜子尧说:“我们没有足够的武器。”
“但时间会减少空香的影响,你们有一次出手的机会。”陈暖回道:“要赌么?”
“或者你们可以安静地看一场戏,看那个倒霉蛋是怎么被当作养料,带着虫卵被丢进虫坑里的。”
霍驰眉头微皱:“你想威胁我们?”
“威胁?”陈暖淡淡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利益就该摊开说,不是么?”
姜子尧说:“感染者把我的人抓走了,他现在情况如何?”
陈暖回答:“这一点可以放心,为虫母准备的菜肴,会完好无损的在祭祀当天摆出来。”
“那小鬼也够倒霉的,要和虫子它妈亲密互动了。”霍驰抿抿嘴,陈暖话已经说明白了,既然边承嗣还有救,他们自然不能这么绝情地把他抛下了。
姜子尧了断地问:“祭祀时间。”
陈暖回答:“就在明天黄昏,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明早你们直接回到那个房子,祭祀开始的时候,你们可以混在感染者中。”
姜子尧答应了:“行,我们会按你说的做。”
陈暖说:“对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霍驰:“你说。”
“在橱柜下面的抽屉里放着一个铃铛,在祭祀的时候一并把它带上。”
姜子尧迟疑了一会儿:“这个恐怕答应不了,有那个男人在,我们不一定有机会,我们不会冒险。”
“他不会影响你们了。”陈暖说,她脸上突然多了些伤感,感叹道:“他的时间已经到了,明早就会变成一具无头尸体,我也会想办法不影响你们,那东西有用,你们必须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