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 第65章

咣当一声。

一声响,将满朝文武拉回了五年前的登基大典上,带回了那日的梦魇之中。

那日也是个晴朗的深秋。

他们如往常那般等待先帝上朝,却见从后宫之中,走出来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年方十七的秦玄枵拖着断剑,一步一步踩着血淋淋的脚印。

断剑还在滴血。

“三皇子阴谋弑兄弑父以篡大统,为吾所觉,吾救驾诛此逆贼。父皇仅存一息,诏吾登此九五之位!”

秦玄枵将断剑抛在殿中,也是咣当的一声,如今日一般。

尔后一步踏上万岁通天台。

那日出言反对的朝臣均被打成叛贼,被秦玄枵一剑杀了。

无极殿中血流成河,鸦雀无声,再无人再出一言反对。

也如今日一般。

暴君危名可见一斑。

“若要如厕,让玄衣卫带去后殿,若饿了,朕管你们的吃食,若困倦,躺下睡就是了。”秦玄枵面上迸溅的血迹逐渐汇聚到一处,顺着下颌淌下,滴落在地上。

凤眸一转,眼珠里染着血色晕开。

阴沉的声音宛若恶鬼低语。

“若还有谁执意要出无极殿,朕亲自将他送走。”

第60章 岐川

血腥味在无极殿中蔓延开来。

勾弘扬立刻上前,双手捧上干净的手巾和盛着干净清水的沃盥。

秦玄枵随意地将脸上的血迹擦去,将染血的手巾丢到水中,血迹就晕染开来。

玄衣卫的两个分部首领都被他派出去了,此刻能用的只剩下一个了。

“赤玄!”他命令道,“带上玄衣卫,把无极殿周围封起来,谁都不准进出!”

赤玄双手拿着厚厚的一摞纸张密函,手肘夹着计量算珠,耳后别着支毛笔,茫然地从殿外进来,指着自己,“又是我吗?”

然后得到了秦玄枵冷冷的一瞥。

优质牛马于是一边处理各处赤纹玄衣卫汇入京中的密函,一边统筹调度青纹护卫将无极殿封得严严实实。

此举一出,满朝文武任谁都懂了其中的含义。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瞬间扑满了整个殿中。

“陛下!”蔺栖元忍不住道,“请允许臣去将登闻鼓收起,五年了,那可是......”

“你也不准,”秦玄枵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重新坐回龙椅上,“一个都别想出去。”

殿前方,周太傅暗暗地向着秦玄枵的方向抛去一瞥,尔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看来,皇帝下定了决心要让他们耗在这里,目前来看,他要隔绝一切的交流,让殿内的情况完全无法被传出去。

希望在宫外的人有聪明的,能看出异常。

藏在袖子中的手紧了紧。

除却朝中某些人心中暗流涌动,另一些朝臣则是被秦玄枵突然暴起杀人的动作震住。

他们有多久没看到血溅无极殿的场景了?

大概三年、四年?

自登基后的一阵子,秦玄枵似乎是倦怠了,连杀人都提不起兴致,谁惹了他,只是让玄衣卫拖出去砍了。

而如今,在这半月多的时间,他们似乎多次踩到了惹怒秦玄枵的那条线。

半个多月里,秦玄枵也不是没有让玄衣卫拖过人,只不过......全被秦铎也劝了下来。

这段时间安逸的日子过上后,朝臣们这才恍然惊觉,而没了那位的约束,眼前的帝王一身戾气,像个毫无顾忌的疯子,阴恻可怖。

他们忽然格外想念秦铎也。

——

两日后的傍晚,岐川郡地界。

伏于马背飞奔的秦铎也微微抬起头,遥远地望见城墙。

他大腿根部的皮肉早在第一天就被磨的血迹斑斑,骤然长时间骑马飞奔,身体几乎无法承受,但时间不等人,秦铎也就用布将大腿一圈一圈缠起来,这样在摩擦时便会减轻很多伤害。

岐川郡向来多雨,京城早就晴朗了,而这边却依旧阴云密布,黑云低沉,空气中坠着沉重的水汽,闷得人无法喘息,说不定什么时候,雨就又下起来了。

一路近乎日夜兼程,不停歇地赶路,他此刻已经风尘仆仆,秦铎也缓缓勒马,将速度降下来,在离郡城不远处的一处平原树下停歇。

此时急不得,需得仔细揣摩,一会进入郡城中,才是一场硬仗。

过了一刻钟后,青玄带着那一队的玄衣卫也策马跟了上来。

秦铎也让青玄从中挑出几个,快马加鞭去周围县城巡视情况。

几名玄衣卫分出去,立刻散入田野之中,身影隐没。

“其他人,原地休整片刻,”秦铎也将手按在腰侧的止戈剑上,感受掌中剑鞘上坚硬的纹路,说,“一会进城后,随时注意周围动向。”

秦铎也说完,去随行玄衣卫所带的行囊中,取了胡粉出来,拍在脸上,遮住眼下的乌青。

手臂一抬,肩膀向下的那一处就开始隐隐作痛。

是前几日秋狝,将周小五拉上马背时的拉伤,只针灸过两次,就遇到岐川水患的岔子,他当即离京,哪还顾得上这点拉伤。

但经过了三日纵马飞驰,肩膀和手臂的拉伤好像没有丝毫缓和,反而因为长时间的用力和紧绷,更严重了。

秦铎也缓缓活动臂膀,一边眺望远处的岐川郡城。

城墙在阴沉的天色中朦胧。

秦铎也略眯起眼,心中神思微动,大腿和肩膀都疼痛便因为思考而变得混沌了,秦铎也就直接将疼痛忽略。

前几日看见上奏的文书中,秋收前后如此倾盆之雨,各地竟然一切安好,秦铎也就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还真是应验了。

细细思量那几位敲响登闻鼓的平民言语,便可以发觉出很多不对的地方。

他们的口音确实是岐川那一带的,千里迢迢从岐川郡一路奔波赶来,走过长钉路敲响登闻鼓,只为面圣。

若只是为了构陷地方官员,则完全没有必要。

其一,十税五。

而大魏律法中如今的粮税为十税一。

谁人敢多收,多收的,又去了何处?

其二,粮仓被淹。

而粮仓为战略物资储备之地、后续还要上交至国库,粮仓年年都下了重金去检修,防雨防火防震。

就算淹了,为何不上报朝廷,而是要趁着无人发觉重新征粮?

其三,官官相护。

啧,罢了,这想都不用想,京城尚且如此,何况地方?

其四,封城与决堤。

为什么要将村子封起来不让人进出,而怎么就那么巧,封了村子后岐川大江就决堤了?

其五,追杀。

官兵扮成山贼,追杀这些人,不让他们将真相公之于众么?

若那六个人说的话为真,那秦铎也心中已经有了考量。

现在只差最后一重保险。

真话与否。

秦铎也翻身上马,面朝着岐川郡城的方向。

“走了,进城。”

——

郡守府,岐川郡守正惬意地窝在府邸中,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一旁桌上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忽然城门值守来报:“郡守大人,城门口有京城来的巡吏,说要请见郡守您。”

太师椅上,黑胖的岐川郡守眉头一皱,从太师椅上坐起来,诧异道:“巡吏?今早不是刚摸进来一个吗?怎么又来一个?”

城门值守只是点头。

岐川郡守从盘子中撕了颗葡萄丢进嘴里,随意摆摆手,“不见,还是像早上那个一样,找个由头抓了,扔进牢里就是了。”

“呃,”城门值守顿了顿,没动弹。

一个葡萄被丢了过去,啪地一声摔碎在地砖上,汁水迸溅。

“聋了吗?本官让你去抓人!”岐川郡守骂道。

“大人,”城门值守犹豫着说,“他们人有点多......可能打不过......”

“人多?”岐川郡守皱起眉,脸上的横肉堆到一处,“多少人啊?”

“五、五六十个。”

岐川郡守:“?”

——

城门口,秦铎也面无表情,骑在马上,终于见岐川郡守姗姗来迟。

他回头,轻声对青玄嘱咐。

岐川郡守匆忙换上衣服出了郡守府,来到城门口,遥遥看见城门处乌泱泱一堆黑衣人,个个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面色凝重起来,问身边的人,“周大人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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