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摇头。
岐川郡守这才松了口气,周家没什么消息传来,那就没什么大事,他定了定心神,走近了,再看过去。
玄色的衣服,衣襟上横亘一条青色忍冬纹。
岐川郡守瞬间瞪大了眼睛。
皇帝亲卫玄衣卫?!怎么来这里了!
他目光一个个看过去,五十余人,均是玄衣卫。
岐川郡守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忽然看见为首那个玄衣卫的面容,他在周家传来的消息中看见过——京城玄衣护卫首领,青玄。
而青玄似乎恭谨地骑在马上,一副处于下位者的姿态,恭恭敬敬地对着最前面的那位。
朱红官服,看纹样只是三品,但却一身雍容气概。
岐川郡守不认识。
黑胖的脸上挂下一滴汗,岐川郡守迎了上去。
“鄙人正是岐川郡守,不知大人您......?”
秦铎也下马,与岐川郡守平视,他展开圣旨,让人看清后,才简言意赅地开口:“吏部给事中,文晴鹤,奉命而来,调查岐川水患之事。”
岐川郡守看着圣旨,双眼一点点瞪大,然后面上立刻堆满笑意,伸出双手:“原来是文大人,久仰久仰~!”
“久仰?”秦铎也淡淡抬眸,轻声问。
“是是,久仰文大人大名,”岐川郡守眼睛笑成一条缝,“文大人年轻有为,深得帝心,是国家的栋梁,我等学习的楷模啊!来人,快,给文大人捧茶!”
“是么?”秦铎也接过茶盏,只是轻轻吹着茶水上的浮沫,却不饮,“我升任吏部给事中也不过半月多些,你远在岐川,就听闻了?”
气氛忽然死寂了两秒,岐川郡守才讪笑,“那不是因为......大人大才......鄙人前几日刚外出公干,这才听闻......”
“哦,这样啊......”秦铎也似是恍然,却忽然将茶杯一扣,“青玄!”
青玄在秦铎也身后,腰间软刀应声而出,玄衣卫齐刷刷地行动,立刻将岐川郡守和周围一行城卫反剪双手,押倒在地上。
“文大人!”岐川郡守黑胖的脸被挤压,他被玄衣卫按在地上,愤怒大叫,“你这是何意!鄙人今日没有一点失礼之处,为何动手?就算你有圣旨奉命调查,也不能随意对朝廷命官出手!我要向京中弹劾你!”
秦铎也上前一步,蹲在岐川郡守跟前。
“首先不提你怎么知道的我,但是,我说岐川有水患,你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么?”
岐川郡守忽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吧,郡守大人似乎是默认了水患呢,不过前几日上报的文书中,可是说一切安好。而且我看这郡城里,也没有什么救灾的氛围。”
岐川郡守却扔硬撑着,嘴硬道:“本官知道有普通水情罢了,不严重。但你今日的行为,就等着丢官吧!”
噌。
止戈剑出鞘。
雪白的剑光横在岐川郡守的脖子上。
“这把剑,认识么?”
天下皆知的剑纹映入眼中,岐川郡守瞳孔猛缩。
“莫说丢什么官,今日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受到一点责罚。”
秦铎也轻声道。
第61章 安排
地上,森冷的剑光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冰寒。
岐川郡守冷汗津津,他声音带着恐惧,死死盯着夹在脖颈上的天子剑。
“你、你......无凭无据,怎么可以随意杀人?!”
恰在此时,在入城之前派出去的那几个玄衣卫回来了。
他们直接上前,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地将所见的情报汇报给了秦铎也。
不需要彻底深入调查,只需要登上稍高的丘陵,远远地望上一眼便知。
岐川郡下设县城中,临近岐川大江的村落,已是一片汪洋水色。
秦铎也听着,手指一颤,他强撑着平复心绪。
手掌抖得那一下,剑刃划上了岐川郡守黑胖的脖子,止戈剑锋锐,刹那间割破了岐川郡守的脖子。
岐川郡守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闭嘴!”惨叫声听得秦铎也眉头直跳,他气得连语言都变得痞了起来,“再嚷嚷一剑攘死你。”
岐川郡守闭嘴了。
忽然,扑通一声。
一个衣着朴素,丝毫不起眼的人被丢在了秦铎也的面前。
“捉住了,通风报信一个。”一个陌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倏忽飘散。
秦铎也回眸一望,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转瞬消失。
再回头时,秦铎也看见了岐川郡守面色彻底面如死灰。
秦铎也当即反应过来,他立刻从那个被丢在地上的人身上翻出来一个刻有“周”字的令牌。
令牌被丢在地上,哐啷一声。
“不用解释了,青玄,派人将他押去地牢吧,然后告诉全郡百姓,从现在起我来接任岐川的一切事宜。”
事态紧急,水患的灾害仍在肆虐,还有数万百姓的性命在危难之间,秦铎也没空在这里与岐川郡守掰扯,就算要追究责任,也是后面调查的事情了,而当务之急是救灾。
“那个城卫,对,就是你,带路,去府衙。”秦铎也脚下生风,他拽住一个城卫让其领路,便大步向城内走去,“其他人依旧原地戒严,闲杂人等不许出城!”
“分五个玄衣卫立刻去岐川粮仓,去查看粮仓的情况,被淹了多少,还剩多少余粮。若有余粮,立刻在当地组织人手,将余粮抢救出来。”
止戈剑被重新插回腰间的剑鞘中,秦铎也面色沉静,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字字清晰。
“叫岐川郡所有官员立刻到府衙待命!”
“其他玄衣卫,五人一组分散开来,沿岐川大江,去调查周围村子的受灾情况!”
“你们两个,去召集全郡城的工匠,立刻集合!”
“青玄,你亲自押人,务必把岐川郡守的嘴给我撬开了,问他重新收上来的粮食都放在哪,越清楚越好!”
随着秦铎也一条条指令的下达,玄衣卫便应声出动,各司其职,向四面八方散开来。
“文大人,您将所有玄衣卫都派走了,独身一人,可能会有危险。”青玄身强力壮,就连肥胖的岐川郡守,他也可以一只手拎起来,拎着岐川郡守,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跟上了秦铎也。
秦铎也步子不停,脚下生风,他立刻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青玄,淡淡道:“你们陛下在我身边不是还派了一个暗卫么?”
他一直能够感受到那个隐匿在暗处的气息,必然是个身手高超的,比现在这些青纹的玄衣卫要强上不少。
青玄听罢,便不在犹豫,立刻拖着岐川郡守离开了。
府衙内,气氛焦灼,岐川郡的官员什么时候见过被黑衣人拿着软剑架在脖子上的场景,一个个屁滚尿流的从各自的工位上、从家里爬起来,片刻就飞奔至府衙中。
秦铎也哐地一声踹开大门,带着一身的低压,从门外走进来。
止戈剑被拍到了桌案上。
一声响,威慑已成。
府衙内官员噤若寒蝉。
很快,岐川郡的官员就都知道了岐川郡守被押入大牢的消息。
原本那个靠着周家势力上位的郡守就时不时压榨他们,此时墙倒众人推,岐川郡的官员一股脑地将岐川郡守的恶行全部抖了出来。
欺男霸女、贪污受贿、沉迷享乐、挪用公款、尸位素餐已是基本操作。
秦铎也静静听着,已经不意外了,他手持止戈剑,轻轻用剑柄磕了磕桌面,打断了众人的喧闹声。
“行了,我只想知道,岐川大江的堤坝,究竟是那一段出的问题,暴雨来临前,有没有派人去检查过,检查结果如何。”
府衙内忽然安静了,这种事,该怎么说?
岐川大江的堤坝出现问题造成水患,他们这些官员,一个一个的,都有责任。
但若是谁主动说了,那这责任,可就大了。
再说了,岐川郡守现在是倒了,可上头的大势力——周家,可是稳稳地在这一片扎根。
谁也不知道,这个从京城派来的官,能在这里呆上多久,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能在盘根错节之中调查出来多少,又会不会被腐蚀了骨头,被彻底同化。
万一说出去什么隐情,然后这个官将情况上报了,隐情被京城里头的那些大人物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做足了表面功夫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位爷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们可还得在这片土地上拖家带口讨生活。
所以眼下,府衙里面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面面相觑,都没出声。
“都不知情?”秦铎也锋利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下方的官员。
“是,是,”有官员点头哈腰,“这部分都是郡守大人当初一个人做的决定,我们都不知道哇!”
不管说什么,全推到郡守身上就是了。
秦铎也轻轻按了按眉心,面色沉下去。
啧,现在看来,就只能靠青玄撬开岐川郡守的嘴了么?
“咳......在下知道......”
一声微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和病弱气,从府衙的门口传来。
秦铎也抬头望去,只见青玄搀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病弱重伤的年轻人。
年轻人头发潦乱,身着满是血污的囚服,囚服空空荡荡的,像个麻袋一般,套在他瘦弱似乎只剩下皮包骨的身上。
这年轻人看起来虚弱极了,面色惨白,他眼睛上蒙着厚厚的布条,只能倚靠在青玄身上,摇摇晃晃几乎要散架。
青玄面无表情,拎着他,对秦铎也禀报:“他被锁在监牢中,听说有京城的官员下来,挣扎着让属下带他过来,说知道水患的内情。”
“大人,是他们七人,安全到达京城了吗?”病骨支离的年轻人摸索着,问道。
“我见到了六个,安全。”秦铎也盯着年轻人看了一秒,猜测出了来人的身份,开口:“楼先生,请告诉我水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