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观这才意识到这对妻子之间的关系有多好。相当自然的相处。
她母亲当然没机会了。苏观之前还刷到了几条不知真假的讯息,说苏雅瑛满城风雨地找她的真爱情人,花了巨额金钱,没找到真人只找到一堆骗子。
苏观觉得这些小道消息可能是真的,这样就能解释苏雅瑛为什么夜不归宿、身边还总有不同的信息素味道了。
大概是会面地点的问题。
文凡和周霞鲤两人接待得周到,饭间她俩自然而然地提到了文周沁:“你那妹妹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哄骗走了!”
“她去什么地方了?”苏观问。
周霞鲤“切”了一声,说:“谁知道……就是她认识的那些朋友吧,哄着她说要去赚大钱,让她带他们离开这里,就这样离开了。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找不到她。有些时候她还会发条消息给我们,表示她没死。”
说完,周霞鲤还苦中作乐地笑了两声。
“妹妹叫什么名字呀?”尽管心里面已经有了定论,苏观还是想自己亲口问出来。
“文周沁,”文凡说,“润润有没有告诉你她的名字?我们当初就是这么取名的。”
原来是谁这样。
但是苏观心里面还有最后一点困惑。为什么苏雅瑛会认为文周沁是她的姐姐?
苏观对自己的出生还是记得清楚的,苏雅瑛刚刚和方今越结婚没多久,她就生下了孩子——那时候她的母亲催得紧。
小道消息还写了,“正因为苏氏继承人此前许下的海誓山盟与其光速变脸结婚生子形成的鲜明反差,与她私奔的未婚妻决心再也不理这负心女……”
其实也不是小道消息,但是能够印证年龄的报道并不止这一件。
“其实我们对不起这孩子。她还有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姐姐,也叫这个名字。”文凡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让苏观震惊的事实。
苏观一时没忍住:“啊?”
周霞鲤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酒,说:“是啊,我们俩的第一个孩子,不过是个早产儿,后来镇上传染了一场流行病,那个时候我们受家庭条件所限,没把这孩子救回来。”
“再然后,我们就捡到了润润,正好是个女儿,我们就决心养大她。但后来意外嘛,又有了一个孩子……”
苏观低着头,剥虾,没说话。
又有一个孩子么。
那躺在病床上面的那个人,和她,和苏雅瑛,其实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苏观意识到这个事情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顾奕西,却发现顾奕西一直在看着她,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文凡和周霞鲤还请求她们在这里过夜。
躺在床上,鼻尖充盈着咸湿的舒爽气味。
“顾奕西,”苏观叫她,“我没看到你说的那些。”
顾奕西问:“没看到什么?”
“我没看到昏黄的电灯,也没听到滋滋乱响的声音,也没有蚊子碰撞……窗户也关得好好的,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没有。”
顾奕西笑了,苏观却还在指责她:“你告诉了我的我都没见到,更别提你没告诉我的了。”
“可是你现在知道了。”顾奕西说。
不得不说,宿命的交织太过离奇,卷入其中,就会被缠缚住,不可逃脱。
“……嗯,我现在知道了。”
“那你会原谅吗?”顾奕西又问。
苏观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是你的话,那有什么?”
是顾奕西的话,当然会原谅。
“我说的不是我。”沉默片刻后,顾奕西说。
一瞬间,文凡、周霞鲤两个人的脸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不知道。”苏观说。
顾奕西偏过头,忽而将热气埋入苏观的颈窝,不自觉但亲昵地蹭着她。
“回去决定吧。”苏观说。
“……那可能晚了。”顾奕西压低了声音。
“什么晚了?”
顾奕西好半天没坑神,只说:“我们明天出发吧。回去就知道了。”
第87章
泰安医院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这么忙碌过,但是这些天不一样。
医院顶层,所有人都面带惫色,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路过,去确认相关的数值。
她们在处理一个转院来的病人。
本来转院前后,两家医院治疗Alpha腺体功能的技术可谓是旗鼓相当,但是这位苏姓病人在上家并没有得到合适、妥善的治疗,很快转移到了她们医院,进行治疗。
问题就在于这位患者转院前后选择的医院,论起治疗腺体这事,都在国内数一数二了,上家束手无策的事情,她们也不一定能够治好。
好在这位病人家底厚实,供得起各种设备高昂的使用费。
可以维持生命,但是治不好这个人。
泰安医院的医生彼此心照不宣,这位病人的后半生说不定就要在病床上面度过,做个植物人。
她们当初将这个可能与病人家属说了,家属反应激烈,豪言说不会放弃自己的女儿,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女儿
救回来。
医生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
文周沁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等着出院。
是的,尽管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但是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不会有事。
怎么会有事呢?一切都应该在她的掌握之中才对:找到自己的亲生妈妈,进入苏家,生病,换姓……
一切都很顺利,不可能到了最后一步就出问题的。
但是让文周沁心里愈发冷的,还是她无休无止地辗转:从普通病房到ICU,从手术台下来又要回病房躺着,还有数不清的大型机器等着她。
正当她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有人说要推她离开,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结果实际上是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医院,然后重复之前的那一套。
听说,她的各项检查都出了问题,身体器官的每项功能都出了问题。
衰老、最后逐渐凋零。
换了居住的地方,大机器还是没有忘记陪在她的身边,文周沁只能在间或的睁眼闭眼间有一点理智,幻想自己本该健康的未来。
有一次苏雅瑛来看她,她告诉苏雅瑛,说自己在受刑。
像西西弗斯所受的苦难那样,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
“妈妈,您会治好我的,对吗?”
苏雅瑛答应了她。
后来苏雅瑛去问移植器官配对的事。
“苏女士,我很能理解您对孩子的关照之情。”医生安抚情绪激动的苏雅瑛。
苏雅瑛并不能平静下来,说:“我和她是母女关系,她就不能用我的腺体么?”
房间里的气氛缓和了一瞬,医生戴着口罩,只余下的两只眼睛竟然弯了弯。
“女士,您是不是忘记了您是一位Omega,而您的女儿是一位Alpha?而且哪怕您是Alpha,直接更换腺体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普通人的腺体要是从身上取了下来,多半只有一个死字。何况腺体移植、配对又是另外一件事。
苏雅瑛:“我和她是血亲,血亲都不能帮上忙吗?”
医生咳嗽了两声,说道:“可以是可以,血亲可以帮上忙。”
血亲帮上忙的地方是有,但是现在这么危急的情况,只是血亲关系可能帮不上大忙。不过医生看苏雅瑛态度激烈,她还是带着苏雅瑛去做了检查。
一路上,苏雅瑛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才能救回自己的女儿,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本来还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孩子,风风光光地回去找那个人——尽管那个人已经不愿意见她了。
可是只要人活在世上就还有机会,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她是Omega帮不了沁沁。等等,也就是说,Alpha就能帮上了忙么?
苏雅瑛一瞬间回过神来,问医生,确认了这个问题。
医生愣住,没细想,回答道:“是啊,病人她还有一位Alpha血亲么?是Alpha直系亲属就行,您的配偶是Alpha吗?”
苏女士是Omega,她配偶多半是一位Alpha,只不过苏女士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医生以为是有特殊情况,就没有多问。
“要是是Alpha的话,那就比较方便了。”医生忽然觉得自己压力也少了一些。
嗐,是Alpha的话早说嘛。
苏雅瑛喃喃:“嗯,是Alpha,有一个Alpha……”
方今越当然不行,但是她和她的女儿可以。
苏雅瑛没想太多,直接给苏观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她以往从来没有给苏观主动打过电话。
以往也从来没有人敢不接她的电话。
可是就是这个她从来都不稀罕打的电话,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狼狈。
打不通,全是忙线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打不通。
原来不是她不稀罕,是苏观不稀罕。
***
“苏观,我养你养了那么多年,你现在能有今天,哪一点不是我给你安排的?”
想要打通苏观的电话相当困难,苏雅瑛还去找了方今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