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得早点做出决断了。”
领主超人听出了她在暗示最好处决灰蝙蝠，以此威慑反抗组织。
那一瞬间，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心脏似乎没有像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的背离那样痛彻心扉了，但还是传来了轻微的震颤。
那样微小，几乎无法令他察觉。
“好。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把领主蝙蝠侠抓回来进行审判。”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然后，心脏再次传出震颤，明明不痛，却令他浑身的肌肉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脑海深处似乎传出了意味不明的轰鸣，但都被他熟练地无视了。
他做出的是对领主政权来说最为正确的选择——至少在当时，他是这样坚信着的。
然而，那时的他不会料到，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他疯狂地在平行宇宙的蝙蝠侠身上寻找灰色的阴影，却遍寻不得的时候，他才恍然——
原来，那是他最后的爱与良知正在发出哀鸣。
在那场谈话之后，他让领主女侠去组织全体领主开会，而自己则熟练地找到了领主蝙蝠侠所在的位置。
那道灰色的身影站在瞭望塔的顶层观景台。那里能够看到美丽的地球在朝他们张开拥抱，还能看到无数星体环绕着他们。
不过再美的风景，在瞭望塔建立近十年之后也都看腻了。
但是最近领主蝙蝠侠却越来越喜欢往这里跑了。
灰色的人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微微侧头，面容平静，就好像已经等待他多时。
“你来了。”
领主超人忽然感到心尖一颤，原本果决的脚步竟逐渐放缓。
就在他感到一阵心慌，试图弄清楚自己想法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光幕忽然从未知的方向席卷而来。
在光幕笼罩一切的前一秒，他条件反射地将领主蝙蝠侠扑倒在地，用身体掩护他——就像曾经的每一次战斗那样。
雪白的披风盖在两人身上，在蓝色光幕的映衬下，像一场圣洁的洗礼。
他感受着怀中之人的心跳，忽然就感觉最近一直烦躁的心沉淀了下来。
就这样吧——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有点想笑。
他终于知道，无论怎样，自己发自内心地不想看着灰蝙蝠死去——尽管这只灰蝙蝠先背叛了他。
所以，就这样吧。
他低下头，想要对领主蝙蝠侠说点什么，却骇然发现，自己怀中之人在蓝光的笼罩下浑身都在痛苦地抽搐着。
那一刻，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立刻就要将他抱起来，用超级速度赶到医疗室。
但他却只捞到了一臂弯的灰。
领主蝙蝠侠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臂弯里，一点点地化为灰烬，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在那之后，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快进键，加速崩塌。
他看到冲进来的领主女侠通红的眼眶，看到了其他人不敢置信并充满悲伤的眼神。
但他却感觉自己轻飘飘地，似乎从刚才开始就很久没有落到地面上了。
悲伤，痛苦，或者至少是一点惋惜……这些本该有的情绪，他通通都没有感受到。
这样迟钝的麻木一直持续到了他接到领主绿灯侠的死讯，并且得知地球上有一半的人都像他的灰蝙蝠一样化为了灰烬，他这才恍然意识到，事情非常不妙了。
但他接下来也只是平静地按照“领主超人”应该有的思路处理一切问题，追根溯源。
有的时候，当他开会、跟其他领主讲话的时候，恍惚间他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臂弯里的那捧灰一起消逝了，世界从此在他心中多了一层无法感应的隔膜。
他还是没有感受到悲伤。
这种奇怪的隔膜一直把他保护到了那一天，当平行宇宙的交叠第一次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竟是他无法预料的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我真的，爱过你。克拉克……[注]”
原本正赶去处理一场暴动的白色神明僵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那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哪怕更加嘶哑，哪怕充满了蝙蝠侠几乎从未展露出来的痛苦情绪，但他就是知道，这是属于蝙蝠的声音。
又或者，这是属于蝙蝠垂死的呻吟。
他毫不迟疑地回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像是他的幻觉。
但是很可笑，假如是他的幻觉，他为什么会觉得蝙蝠会对他说，“我真的爱过你”呢？
蝙蝠的爱……
他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想法，绕着那里飞了一圈，几乎是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半个蝙蝠的翅膀。
当领主女侠意识到不对劲，找过来的时候，她厉声呵斥：“卡尔，停下！”
在那一瞬间，领主超人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炙热的射线随时会喷涌而出。
那是他情绪第一次失控。
而很快，他就迎来了第二次。
“嘿，布鲁茜！”
一道轻快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领主超人谨慎地看了一眼和自己过于相似的超级女侠，在确定她还没有像某些平行宇宙一样直接穿到这里来，目前到来的只有投影之后暂时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平行宇宙之间的交叠越来越严重。
最开始，大家只是偶尔会看到一闪即逝的同位体，还能安慰自己只是幻觉。
而现在，“幻觉”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渐渐有了实体——
已经有平行宇宙的人彻底来到这个世界了，双方都很惊慌，冲突频繁爆发。
领主超人只能尽量将两个宇宙的人隔开来，并且衷心期望接下来来这里的人之中不会有自己的同位体这样战力超规格的生物。
因此，超级女侠的出现令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尤其是当他发现超级女侠降落在了蝙蝠女侠身边的时候。
身穿三原色制服的超级女侠热情开朗，围着阴沉沉的蝙蝠转个不停，像小狗转圈，令人忍俊不禁。
“布鲁茜，我们一起联手调查那消失的一半人到底去哪了吧！”
“不是消失，他们都死了。”蝙蝠女侠冷冷道。
“我绝不相信这个。”超级女侠收敛了笑意，摇了摇头，在这方面发挥了惊人的固执。
“这个宇宙间的能量是守恒的，没有什么能让一半的人消失的这么彻底，他们一定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蝙蝠女侠，我其实早就在关注你了——如果是我们联手的话，一定能够把他们解救回来的！”
“我不信任超能力者，尤其是外星人！”蝙蝠女侠的表情越发阴沉，几乎是朝她低吼出声。
“你也想像那些家伙一样欺骗我，用你自以为无敌的力量杀害我身边重要的人吗？别做梦了！”
她曾经的恋人猫男正是被超能力者害死的。从那以后，她发誓再也不会相信任何超能力者。
她似乎还有更多恶毒的话想说，但是超级女侠已经被她吓呆了，就呆呆地飘在那里，一双漂亮的氪星蓝的眼睛瞪得老大，竟呈现了几分孩童般单纯的无错。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点。
“滚远点，氪星人。”她重新拿出钩爪枪，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说话了，“——如果你不想被我狠狠伤害的话。”
然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超级女侠低沉却坚定的声音徐徐传来。
“那就来吧。”
“……什么？”这下轮到蝙蝠女侠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超级女侠开始微笑，眉眼低垂。
那一瞬间，明明是哥谭阴云密布的夜晚，却仿佛有光在她的脸上凝聚，将她照得柔和到不可思议。
她朝着浑身尖刺的蝙蝠张开双臂，仿佛在讨要一个拥抱。
“你知道的，我有钢铁之躯，还经历过很多氪石危机，我不怕疼的。如果，必须要确定你能伤害我，你才愿意信任我，与我联手一起解救那些消失的人的话——
“那就来吧。”
蝙蝠女侠的心跳漏了一拍。
“……神经。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玩游戏。”
她匆匆发射钩爪枪，离开这里，就像背后有比哥谭的神经病反派更可怕的洪水猛兽。
然而，当超级女侠飞行中破空的声音传来，确定她已经离开离开之后，蝙蝠女侠却悄悄地回过了头，安静地凝视着夜空中的那抹红。
她的眼中仿佛有太阳在升起。
——领主超人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从来没有被塞过这么多的怒气，整个人几乎快要爆炸了。
热射线已经先一步将蝙蝠女侠刚才站立的地方熔断，连空间都仿佛在那股热浪中扭曲。
于是这段平行宇宙的影像暂时消失了。
但领主超人根据最近的研究数据，非常清楚，她们还会再出现的，甚至会渐渐以实体真正出现在这里。
不只是她们，还会有更多、更多的蝙蝠侠与超人的同位体。
他们会站在一起，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自己。
领主超人无法忍受。
于是他命令领主钢骨立刻马上找出停止这一切的方法。
第91章 别吃代餐了
领主超人的心路历程，布鲁斯当然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