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第157章

“这孩子知道疼人,才半个时辰就生下来了,以后啊一定是个既孝顺又聪明漂亮的小公子!”

盛夫人和冯姨娘对视,由衷地笑了起来。

冯姨娘高兴地说,“哥儿生产比女子难些,头胎这么顺真难得,以后肯定全都顺顺当当的,小姐可以——”

她脱口而出了一个许久没用过的称呼,反应过来后噤声。

盛夫人拍了拍她,“咱们都是当祖母的人了,随便叫吧,还讲究什么。”

奶娘指挥人把早就备好的白矾、瓦松和石榴皮煮成的水送进产房,给苏信白擦洗身体。

秋华年上去关心苏信白的情况,恰巧点墨出来帮苏信白要熏鱼吃。

“哥儿还醒着,这会儿稍微有点累,乡君无事的话多留一会儿吧,哥儿缓过来肯定想见你。”

产房要保温,里面还有许多事情没忙完,秋华年没进去,被带到正房坐下休息。

报喜的人从院子里一个个出去,送礼贺喜的人一个个进来,所有人都小心放低声音,不打扰苏信白休息。

直到下午,秋华年在祝家吃过了饭,才终于见到苏信白。

产房的温度比其他屋子高出许多,苏信白在炕上靠着柔软的棉纱枕头,面色失血苍白,整个人的精神头还不错。

祝经诚在旁边守着他,另一边放着精致舒适的木摇床。

看见秋华年,苏信白眼皮抬了抬,伸出纤长的手,秋华年过去抓住。

“这孩子和你有缘,你明日要走,他赶在今日出生了。”

秋华年笑道,“你这么说,那这个干爹我可当定了。”

苏信白轻轻哼了一声,“认你当干爹,以后多从你手里骗些好东西用。”

“你这话说的,祝家还能缺了这孩子用的东西?”

“不一样,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新东西,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狸奴有你做干爹,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孩子的名字已经定下了?”

苏信白嗯了一声,“娘说第一个孩子乳名要起低贱一些才好养活,我之前就想好了,无论生下来是男子、女子还是哥儿,都叫这个。”

秋华年怀疑,“不会是奶霜给你的灵感吧?”

苏信白不开口了。

秋华年笑着去看摇床里的孩子,他不敢上手触碰,只敢隔着距离观察。

小狸奴出生小半天,皮肤还有些红,鼻子小巧,眉眼清秀,眉心的红痣很明显,有苏信白和祝经诚这么好的基因,长大后肯定是个小美人。

“大名呢?定了吗?”秋华年问祝经诚。

然而祝经诚就像傻了一样,根本没听清秋华年的话,事实上从秋华年进来到现在,他都没说过一句话,眼睛一直放在苏信白身上,脸上洋溢着笑容。

苏信白嫌他傻,轻轻皱了下眉,祝经诚当即回过神来。

“不舒服吗?要不要请阿叔来问问?”

苏信白微微摇头,“问你狸奴的大名呢。”

祝经诚拍了下脑袋,这模样,能看出来他和祝经纬是亲兄弟了。

“之前和信白一起想了好几个,因为不清楚性别,所以没定下。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叫祝依君。”

苏信白开口,“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家里大大小小都在读书,秋华年也跟着读了不少古今诗集,一下子便反应过来,“是首咏竹的诗。”

“希望他像竹一样有君子的品行,更重要的是——”苏信白顿了顿,“无地不相宜。”

无论在哪里,在什么处境之中,都要保持风骨与本心,好好生活下去。

这是苏信白在经历许多风波和起伏后,最深的感悟,他把所有感情注入这个名字里,寄托在小狸奴身上,希望这个孩子的未来无论遇到什么都能“相宜”。

秋华年笑着点头,“好名字,等我从京城回来,给小狸奴带好东西,可惜赶不上满月了。”

祝经诚道,“等你们蟾宫折桂回来,狸奴也能见风见人了,我们好好办一场,让狸奴正式认干爹。”

能认本人神通广大,夫婿也前途无量的齐黍乡君做干爹,对刚出生的祝依君乃至整个祝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秋华年笑眯眯地看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狸奴,随意答应了。

……

祝家上下都在忙忙碌碌地迎接新生命,祝家老爷子已经送出去无数帖子,准备大办满月了。

苏仪得知消息,提前从衙门告退,与苏信白的继母寇夫人一起前来探望。

苏信白刚产子需要休息,秋华年没有过多打扰,见过大人孩子后就告辞了。

回家好好休息半日,他明天也要启程前往京城了。

会试从二月九日开始,一共三场,每场三天,直到二月十八日才能考完。如果通过会试成为贡士,还要留在京城参加一个月之后的殿试。

殿试排名出来后,传胪大典、打马游街、孔庙祭祖、国子监立碑、琼林宴欢饮等一大套流程下来,时间就到三月末尾了。

再在京中等一些时日,直到确定官职,领到探亲假,秋华年和杜云瑟才能返回襄平府,前前后后算下来,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至少得离开两个多月。

秋华年之前已经仔细安顿过,出发前一天,又把家里人叫在一起,该提醒的提醒,该敲打的敲打。

秋华年把外面的生意让孟圆菱全权负责,家中大小事务则交给了九九,采买账目、人情来往这些九九已经能管得很好了。

至于城外的庄子,有卫栎和丙七丙八在,庄头老邓头不敢敷衍乱来,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春耕秋华年不在也没关系。

考虑到杜云瑟很有可能要在京中做官,秋华年把家里现有的两千五百两银子存款换成银票,随身带了两千两,打算看情况买一处靠近皇城的宅子。

祝家之前送的两处铺子和一处庄子的地契也拿着,到了京城,闲下来后去整理处置。

正月十八日这天,天蒙蒙亮,杜云瑟就轻声唤醒了秋华年。

“华哥儿起来洗漱一下,到了车上再睡。”

秋华年嘟嘟囔囔地被杜云瑟拉起来,打着哈欠换衣服洗漱,简单吃了早饭后,在家人们的目送下,和杜云瑟一起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

九九、春生、孟圆菱和专门从书院请假回来的云成到门外送别,秋华年探出窗挥了好几次手,直到马车拐过这条街,才回身靠着车壁舒气。

十来日的旅程不是开玩笑的,秋华年除了给马车上加了许多柔软的靠垫,给车壁也做了特殊处理,钉上一层薄薄的棉花被,防止人被磕着碰着。

柏泉在外面赶车,星觅在后面装行李的车上,他们要先去城门外与万事镖局的镖队会合,再一起前往京城。

秋华年仍是睡眼惺忪,杜云瑟拿过靠枕和被子,让他继续睡一会儿。

宽敞的车厢里没有旁人,秋华年不装了,伸了个懒腰后果断躺倒,枕着靠枕,手还要扒拉杜云瑟的大腿。

“我记得前年,我们从杜家村出发去襄平府考院试,那个车厢特别狭小,我们只拿了被褥和坐垫,一路上我都是枕着你的腿睡的。”

“华哥儿想枕吗?”杜云瑟移开手,把衣摆下襟铺平。

秋华年自然地把头移过去,满意说道,“孺子可教也。”

……

裕朝国力强盛,从辽州都府襄平府到京城的官路绝大部分修得非常平整,秋华年闭眼之后,很快便适应了微微颠簸的车厢睡着了。

直到午饭时候,他才被杜云瑟叫起来。

万事镖局的镖队把这条路走得很熟,半日时间他们已经走出许远。

秋华年看着暂歇的陌生城镇,没有什么探索的欲望,下车休整一番,吃了星觅出去买来的食物,就继续上车了。

王引智和邓蝶也在车队里,为了出门方便,他们去官牙买了一个小厮,又买了马车和驽马,邓蝶砍了半天的价,共花了二十两左右的银子。

如果不是秋华年买了邓蝶的熏鱼方子,他们只能卖了王引智考中举人朝廷赏的那十五亩地凑钱。

镖队里还有一些进京的人家同行,知道队伍里有两位进京赶考的举人,都想来攀谈结交。

杜云瑟不想影响秋华年休息,一概拒绝了,之后便没人敢来打扰。

就这样走了十日,一路上经历了几场大雪,过了几段难走的山路,途中休息了十来个城镇,京城已经近在咫尺。

柏泉打听完消息后回来说,“前面在修水渠,挡住路了,正好天色也不早了,镖头的意思是就近休息一晚,明日绕路过去预计下午能到京城。”

秋华年他们出发得早,目前还没到二月,不急这一时,没有反对。

秋华年在车上坐久了,走下马车舒展筋骨。

他们现在在一座小镇里,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小镇居民的生活水平明显比漳县的清福镇高得多。

“怎么冬日还在修水渠?”

了解完始末的镖头回答,“镇上人说皇庄扩地,要修水渠引水过去。这可是皇家的差事,春日就要耕种,可不得冬日开修。”

秋华年听见皇庄扩建,总觉得和自己送上的农书、良种以及农具有关。说起来,听说太子一直在皇庄上醉心农事呢。

这次进京,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十六……

秋华年问,“修水渠的是从附近村镇征的徭役吗?”

镖头摇头,“不是,来修水渠的都是京中和附近几地的犯人,本该被发配戍边的,官人们说物尽其用,先来修了水渠再说。”

好一个物尽其用,秋华年失笑摇头。

到了京城附近,秋华年想在镇上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星觅给秋华年披上纯色的狐皮斗篷,戴上同色的风帽,又拿来手炉让秋华年抱着,全副武装之后陪秋华年朝镇里走去。

镖头专门派了一位镖师跟着他们。

此时天近傍晚,除了镇上的居民,秋华年还看见不少附近修水渠的在此结棚暂住的徭役们。

两者很好区分,这些戴罪之身的徭役全都穿着统一的粗布衣服,打着一堆补丁,面色蜡黄,头发凌乱,手脚上全是冻疮,附近还有官差看管。

镇上的人知道这些都是本该被发配的犯人,全都躲得远远的。

秋华年眼睛扫过街角,视线突然停顿。

“乡君,怎么了?”星觅看过去,只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容貌苍老的徭役。

男的似乎在骂什么,女的也不给他好脸色,两人又打又吵,官差过来甩了两鞭子,立即全老实了。

秋华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明日就到京城了。”

他们身后,那个挨了鞭子的男犯睁开浑浊的眼睛,犹豫着拉了拉身旁的女犯。

“我……好像看见秋华年了?”

“谁?你那个杀千刀黑心肠把我们弄到这步田地的哥儿?”女犯呸了一声,“这可是京城附近,你老眼昏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男犯犹豫了,“我真的好像看见了……如果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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