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第216章

接下来便是剃胎毛了,这一步需要专业的手法,手生可能会伤到孩子,秋华年没有坚持自己来。

葡萄阿叔擅长给婴儿理发,谷谷和秧秧头上的胎毛很快便剪了下来,只留了中间一块,修剪成桃子的形状,寓意着多福多寿。

“哎哟,这好大一把头发呢,两位小公子养得真好,以后头发肯定又黑又密。”

叶桃红笑着说,“那可不,你们看云瑟和华年的头发,就知道这两个小家伙以后的样子了。”

在古代,有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是有福气的证明,大家纷纷笑着恭喜。

葡萄阿叔的手很巧,三两下就把胎毛与彩色丝线混合起来编成小球,串上崭新的铜钱和玉石,再挂上流苏,做成了两个小挂饰。

按照习俗,这两个胎毛做成的挂饰要挂在窗边,寓意着代替孩子经受风吹雨打,保佑孩子平平安安。

杜云瑟个子高,将挂饰挂在暖阁的窗檐上方,小婴儿的精力只有一点,折腾了一小会儿后,谷谷和秧秧都有了困意,秋华年挨个亲了亲两只洗香香的宝宝,让奶娘和阿叔们抱他们去休息,其他人则来到外院吃宴席。

秋华年借口身体不舒服,刻意落后一会儿,等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十六终于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出来了。

“小舅舅看见谷谷和秧秧了吗?可爱吧!”

“嗯。”十六努力扯了扯嘴角,同时递给秋华年一大堆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以及给秋华年准备的补品。

经过大半年的认真研究,秋华年觉得自己称得上半个“十六情绪分析专家”,他敏锐地察觉到,十六今日的心情有些压抑。

尽管十六外表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可秋华年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同。

“小舅舅最近在忙什么?”秋华年问道,“不方便说吗?”

“不……”十六沉默了一会儿后模糊地说,“在调查情报。”

更进一步涉及到机密,秋华年不好细问,只能点头,“小舅舅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他瞧着十六的样子,提着半口气意有所指地说,“等谷谷和秧秧长大一些,会叫小舅爷爷了,小舅舅可以带他们出去玩,说不定他们会天天缠着你呢。”

“……”十六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直到秋华年忍不住想打个圆场,十六才终于开口,“我想想。”

秋华年眼中闪过惊喜,十六看见后心狠狠跳了几下,找了个借口快速逃走了。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秋华年轻轻叹了口气。

秋华年那段话,其实是在委婉地劝十六找机会寻回正常的身份,以后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生活。

秋华年知道太子在十六心中的分量,也知道暗卫生涯对十六有多么深的影响,十六能有一丝丝的松动,他已经满足了。

劝动十六需要滴水穿石之功,至少现在他看见了希望。

……

在前院吃过一桌家宴后,来参加满月宴的客人陆续告辞了。

闵乐逸跟在吴深后面出门,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后快步追上他。

“小将军等等我!等一下,等一下!”

吴深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喜又悲地转过头。

“刚才人太多,忘记问你了,小将军你答应我替我找的亲事怎么样了?”闵乐逸眼巴巴地问。

“……”吴深吸了半口气,“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别着急,等我慢慢查一查再说。”

“啊?还要慢慢查?”

吴深心里叫苦,后悔自己不该一时赌气答应闵乐逸替他找什么“如意郎君”。

他半真半假地忽悠,“是啊,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那人只是装样子,我给他保媒岂不是害了你?”

闵乐逸想起自己之前失败了的订婚,觉得吴深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我还是回去和兄嫂还有父亲商量一下吧,说不定他们的故乡里有合适的武将呢。”

“等等。”吴深精神一振,“不用那么麻烦,十天,最多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给你找一个不能更合适的。”

第172章 旧案

闵乐逸期待地问吴深,“真的吗?”

吴深压下心中无奈与苦涩,摆了个放心的手势,“我吴深向来一言九鼎,你安心等着就好。”

目送放下心来的闵乐逸坐上自家马车离开,吴深才揉了揉头发,长长叹了口气。

他骑上自己的宝马,没回在京城暂居的宅子,而是打马去了城外的皇庄。

京城之外,上千顷肥沃的土地上积雪已经化尽,还未种植庄稼的土壤裸露在空气中,已经有耐寒的野草露出星星点点的绿意。

散发着热气的硕大马蹄踏过小路,激起一片片扬尘。

吴深在行宫前下马,将来自草原的马王交给宫人,快步走向大殿。

因为太子身体不好,大殿里熏了很热的炭火,吴深一进去就一脑门子的虚汗,直接抬手擦了一把。

嘉泓渊坐在整块乌木雕成的桌案后,穿着一身常服,如墨长发挽在脑后,看见吴深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责怪他的失礼。

“你来得正好,孤这里有些有意思的情报。”

吴深听见有正事,把原本的心事暂放一边,走到桌案旁边后扒拉了个垫子盘腿坐下。

嘉泓渊手指点了两下桌面,对着空气询问,“十六回来了吗?”

一道鬼魅般的影子默默出现在空间中,饶是已经见识过几次,吴深仍旧暗自心惊,暗卫的本事与行军打仗不同,正面对抗上差一些,神出鬼没却令人防不胜防。

“我记得行宫里有母后当年酿的梨花白,你去找出来,再让吴嬷嬷做一些吴家的糕点,弄好后一起送过来。”

吴嬷嬷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在吴家时就在伺候先皇后了,她擅长做吴府风味的点心,不过这些年已经很少做了。

吴深要站起来谢恩,嘉泓渊按手让他坐好。

“跪拜谢恩的臣子数之不尽,但能说得上话的表弟只有你一个了。”嘉泓渊轻轻叹息,“表舅与舅母这个年纪,在岭南受苦了。”

吴深没有说话,也没坚持站起来,心里有些难受。

十六已经领命离开,吴深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是刻意支开了十六,这让他对接下来要说的事愈发好奇。

以太子对十六的信任,不能被十六知道的事情百件里也挑不出一件。

嘉泓渊没有让吴深等太久,直接问道,“你可知道当年汾王之乱?”

“自然知道。”

汾王是先帝的幼弟,论辈分算是元化帝的亲叔叔,先帝非常宠爱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不但给他封王,还派他在边境领大军防卫敌人。

汾王在上一届夺嫡之战中没有明显站队,元化帝弑兄杀弟登上皇位后,考虑到边关的重要,以及当时国力空虚,没有第一时间动他,打算以软刀子割肉的方式慢慢收回他手中的兵权。

谁知在夺嫡时不偏不倚的汾王,竟然早就包藏祸心,通过虚报战功,贪墨军饷的方式,暗地里准备了大量粮草与金银,计划着起兵谋反,想要自己去坐皇位。

不过元化帝也不是吃素的,他在继位后便有计划地将汾王手下军队中的中层将领抽调去别处,换上南方的将领,扰乱汾王对手下势力的控制,起到掺钉子的作用。

这导致汾王的谋反计划在正式实施前便泄露了消息,汾王眼看大势已去,心中不甘,狂气发作,竟让自己手下的军队从边关撤防,使敌人长驱直入,连屠三府十二县,尸骨堆满地,百里无鸡鸣。

消息传入京城,朝野震荡,元化帝大怒不已,命大将军吴定山率军平叛,兄长平贤王作为钦差前往边关调查反贼并安抚民心。

后来平贤王查出数十个与汾王谋逆案关系匪浅的贼人,这些人全部被判诛九族之刑,刀起刀落上千颗头颅在刑场落地。

此外还有数不清的人被判重刑,连累亲族,最轻也是抄家流放,被没入官牙与宫廷的曾经的公子与小姐们哭哭啼啼,排起望不到尽头的队伍。

在动不动就抄家流放的元化一朝,汾王谋逆案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案,出于种种原因,这个大案的卷宗与细节被刻意隐匿了,但吴深作为吴定山的独子,早早就从父亲口中听过此案。

昔年他还只是个天真热血的少年郎,听完父亲的讲述,只觉得义愤填膺、热血沸腾,恨不得早生二十年亲自上战场诛杀汾王。如今世事变迁,重新品味前因后果,才琢磨出些不对劲的味道。

“因为汾王之乱,父皇对边军的管控非常严,驻边将领们也知道此乃不可触碰的死线。”

“然而如今,边境居然又发生了私贪军饷、谎报战功的事情,还是在你入京献俘后出现的。”嘉泓渊轻轻勾起唇角,“真有趣啊。”

吴深不是特别擅长纵横谋略,但他天然有一种精妙的直觉,“有人故意做了这个局?二皇子?”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手下的军管得严,还有一群我父亲的旧人,就算我不在边关,想靠这事陷害我,也是痴人说梦。”

嘉泓渊示意吴深少安毋躁,“我原本也在想这个问题,与云瑟一起假设了许多可能,直到收到一些关于平贤王的密报,终于可以确认了。”

嘉泓渊眼睛微微眯起,无数明里暗里横跨数十年的细微线索已在他脑海中整理成型。

“二皇子与平贤王做这个局,有两个大目的。”

“其一,此事发生后,在调查出结果前,为了避嫌你不能回去,可以将你困在京城之中。”

“其二,二十多年前的汾王叛乱是平贤王负责调查的,这次出现类似的事,他请命前去查案顺理成章。这样他就能自然地带着皇命离开京城去往军中了。”

吴深心跳速度越来越快,猛地抬起头来,“难道他竟敢——”

吴深的声音戛然而止,口型做出未说出的两个字——谋反。

“他们怎么会这么着急?我们本来只打算逼晋王出手。”吴深感觉自己好像哪一步没跟上思路。

“因为晋王嫡长子病情好转了。”

“什么?”

嘉泓渊缓缓说道,“给我下药的那个人,一定早就将对应的解药了隐匿起来,并自认为妥善地处理掉了所有线索。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我这些年身体虽然非常虚弱,却一直没有如他所愿死亡。”

“久而久之,他便没有那么自信,开始怀疑我手里是不是真的有解药。所以他给晋王嫡长子下药,既能打击晋王,又能起到试探我的目的。”

“我保了晋王嫡长子一命,又真真假假放出许多消息,让幕后之人风声鹤唳,不断猜测我是怎么得到解药的,猜测我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他的核心秘密,我是不是已经谋划出了针对他的天罗地网——”

吴深默默补充,“疑心杀人,打草惊蛇。”

嘉泓渊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简掷下,“不错,这条恶心的老蛇已经按捺不住,从草里钻出来了,他自以为在执行谋划多年万无一失的计划,殊不知心早就乱了。”

嘉泓渊低声笑道,“当年给我母后下药的人,原来是父皇非常信任的大皇兄啊。那时候父皇还没登上皇位,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

吴深沉默片刻,“陛下后来应该已经在怀疑平贤王了。”

“他在我母后病死,我身上的毒爆发后终于开始怀疑了,在那位太医说‘是毒不是病’的时候。”嘉泓渊轻轻地问,“是不是迟了些呢?”

“他总是把答应好的事推迟,这一次我不打算让他推了,母后有在天之灵的话,应该已经等好久了。”

嘉泓渊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狠厉,“表弟,你会帮我吗?”

吴深明白嘉泓渊要对自己说什么了,他张开口,半天没有发出声音,“父亲教导我要……忠君爱民。”

殿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是十六回来了。

他带着先皇后亲手酿造的梨花白,还有吴嬷嬷做的吴府味道的点心。

嘉泓渊没有命令或蛊惑吴深,笑着请他尝一尝酒与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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