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漏勺似的国公府
“不是，你们从哪儿知道的这种无稽之谈？要是定国公府都听我的，那我成什么了？”田浩否认的很彻底，脸上的表情都那么的到位：“我哪儿那么大能量啊？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就一黄毛小子，尚未及冠，还在守孝，我只能给长辈们端端茶，倒倒水，仅此而已，或者是有点子才名，那也是书本上的东西，先生们教导得好。”
“难道这不是真的？”果然，郑鑫有些糊涂了。
“当然不是了。”田浩摇头如同拨浪鼓：“要说出主意，那也是……也……也是先生，不是我。”
他磕磕巴巴，遮遮掩掩，倒是让郑鑫跟他身边的长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田浩却闭紧了嘴巴，喝了一盏茶，就跟人家告辞了，走的飞快！
王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演戏，同时，王破也有了疑惑，难道田浩背后真的有高人指点？
尤其是，他也没有真的时时刻刻都跟在田浩身边，毕竟在虎啸堂议事的时候，他没在场。
他们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就回到了定国公府。
刚到破军院，收拾妥当了，还没等喘口气呢，薛鼎就来了：“长生少爷，国公爷请您去听松阁。”
“去听松阁？”田浩眨了眨眼睛：“哦哦哦，好，这就走吧。”
这次不用长随跟了，但王破跟任涯跟着去了，田小宝在家，跟着牛奶娘去看看后头做什么宵夜。
田浩到了听松阁，好么，发现三位舅父都在呢！
但是屋里只有他们三个，哥哥们不在，也没人在里头伺候，兄弟三个人坐在那里，跟三堂会审似的。
田浩给他们三个见礼，还笑嘻嘻的道：“这是干什么呢？三堂会审吗？”
“你这几日忙得很，不是见阁老就是拜皇子，比我们面子都大。”三舅父阴阳怪气：“连郑贵妃娘家侄子，都请你吃全素斋了呢！”
田浩吃惊：“你们怎么知道的？”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三位舅父说呢。
“别忘了，你的长随里，有家生子和老兵子弟，为了定国公府，他们绝不敢隐瞒这么大的事情。”二舅父一拍桌子：“你胆子太大了，这事儿不许你掺和！”
“我也没打算掺和啊！”田浩委屈的道：“一个二个都大有来头，我不去赴约不合适，去了又怕被人拉下水，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能斡旋一番，先让他们自己斗去吧！”
“你先过来坐下吧。”丁超指了指放在中间的那个小绣墩子。
“是，还是大舅父心疼长生。”田浩立刻说好话，顺便坐在了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犹如幼儿园的小盆儿友。
“少跟你大舅父打哈哈。”二舅父冷哼一声：“说，你这小子又干了什么？外头如今都传扬你长生公子之名了。”
“那帮人都是跟着瞎起哄的。”田浩小声的解释：“何况，我早已露了聪明，他们注意到我才对，不然的话，就是眼瞎了。”
“这么多人找你干什么？每个都大有来头。”三舅父有些好奇：“还有人寻我旁敲侧击你未来的打算。”
“只是有些人，病急乱投医，想知道，东宫之争，储君之位，到底该站哪边。”田浩倒是跟三位舅父无话不说。
“什么？”三舅父没想到，那些人找田浩，竟然是询问如此大事：“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而已。”
“他们大概是看我给三舅父出的主意，户部整个掀翻了，很多人的布局都白费了，我又被大舅父带着陛见过……还有才名……这才开始接触我。”田浩老实巴交的道：“三位皇子都出来了，还有徐阁老，郑少将军……。”
听了他的话，二舅父和三舅父都有些沉默。
这关乎到未来的皇帝，三个人，谁能继承大统，三选一，不好办啊！
“皇上不欲任东宫，立太子。”大舅父丁超叹了口气：“并非陛下有什么私心作祟，或者是忌惮什么人和事情，他只是伤心了，怕重蹈覆辙。”
“嗯？”田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皇宫秘辛什么的，他就差端着瓜子，侧耳听了。
大舅父就告诉了他：“早年，皇上刚有了第一个皇子的时候，也想着立为太子，表示自己后继有人了，结果那位小皇子，不到满月就没了！第二个皇子，皇上想着等过了周岁，再立为太子吧！结果没到周岁也没了。后头第三个皇子，倒是过了周岁，皇上也让人收拾了东宫，但刚立为太子不到三个月，那位小太子就一场风寒去了。第四位皇子，足足等到了三岁，能跑能跳了，还会开口说话喊父皇了，皇上就立为太子，并且亲自派人打理东宫诸多事宜，结果一场地动山摇，这位太子死在了地龙翻身里，东宫坍塌大半。”
田浩听得目瞪口呆：“东宫太子这么倒霉的吗？”
一口气死了一对儿，还有俩准备当，没当上的小皇子。
“第三任太子，倒是八岁的时候才入住东宫，可没到十岁，练习骑射的时候惊了马，摔下来就没了气息。”大舅父道：“皇上几次承受丧儿之痛，现在已经不敢再立太子了，生怕保不住儿子们，不然后宫佳丽那么多，怎么才有三位皇子呢？而且年纪都这么小，大皇子都没有及冠，那是因为前头的皇子都死了。”
“可是，这会儿不是闹着立太子吗？”田浩想了想：“是因为大皇子要及冠了是吧？”
这年头，及冠了就是成人了，能立得住了，只要不是突然得病暴毙，或者受了伤当场就嘎了，都能平安成家立业。
按照规矩，这及冠了的皇子，是可以参政了的，大皇子也该想看大皇子妃了。
自古皇家传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康盛帝没有皇后和嫡子，就只能立长子啦！
所以，二皇子和三皇子坐不住了，大皇子比谁都活跃。
“所以啊，这会儿，三位皇子的外家，都暗地里准备，卯足了劲儿的要拱自家外孙入住东宫。”大舅父一摊手：“而要想夺嫡，除了兵权太敏感不能碰，就剩下什么了？”
“权啊！”二舅父道：“三位皇子外家，官位一个比一个高！势力一个比一个大。”
三舅父也点头：“可不是么。”
“非也非也。”田浩摇头否认：“是钱。”
“钱？”大舅父点头，二舅父跟三舅父却一脸的想不明白：“有了权势，还怕没钱？”
“皇帝只要不驾崩，东宫就永远都是太子！”田浩说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在座的人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储君还不是君，能给多大的权势？给不了权势，许诺什么都白搭。”田浩就跟没看见一样，继续大放厥词：“就剩下实惠了，那就是钱，一文钱憋倒英雄汉，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舅父们。”
“看来，我脱离户部是对的，那里马上就要成战场了。”三舅父十分庆幸。
“所以啊，咱们府上，只管忠心，做个孤臣即可。”田浩一摊手：“其他的都不用考虑，也不必投效谁，三个皇子……哼哼哼！”
“长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大舅父听糊涂了：“我们定国公府，总得跟下一任天子，有所表示吧？当年你外祖父，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送了我去给当今做伴读，从小一起摔摔打打的长大，感情深厚，这才有了二十年驻守边关，没有君臣相忌。”
“大舅父错了。”田浩却反驳了他：“没有君臣相忌，那是因为，定国公府对皇家而言，是个漏勺儿，他看得清，才不会忌惮。”
“什么？”三个舅父惊讶的很。
“赏赐给我的东西里，有两套御赐的衣裳，我试穿过，大小肥瘦正合适。”田浩淡定的提醒他们：“区区一个外甥，宫廷内府却知道我的身量尺码，定国公府里，还有什么秘密，是上头的人，不知道的呢？只有他们不想知道的，而没有他们不能知道的，包括我这样一个不重要的小外甥，身量尺码都能拿到手。”
“你是说？”三舅父眼睛都红了。
“府里有旁人的耳目。”田浩干脆的道：“而且不止一个，想必舅父们，也有所察觉了吧？”
只是察觉了，未必就相信，相信了也未必会怀疑到上头去。
三个舅父齐齐的打了个激灵！
自打知道朝廷在盯着自家府邸，他们的心中便隐约有了几分惧怕。
尤其是三舅父，他读书人啊，史记可是读过多少遍了！
虽说他天赋差了些子，总归是先代定国公的孩子，又是一个女探子的血脉。
身体也算是强壮，可当年父亲宁愿四处求人办事，也不让他入军中，从事武职。
而大哥呢？分明健健康康的，非得说回京调养，西北大营说丢就丢下了……他这样的大将军，何至于连一点子兵都带不得了？
丁超想的更多，他们家历代国公爷的亲兵们，每次定国公的爵位交替，他们就会因各色缘由从营中赶出来。
这些兵丁们，哪一个不是悍卒强兵；如若在西北大营里不走，保不齐都有当上将军的……偏朝廷甚至连军户也给他们销了；这年头销个军户何其艰难？
多少军户几代人都销不了一个，偏他们西北军想销的时候，兵部就能痛快的给销了！
而那些下来的老兵们，若不是定国公府这些年不断接济，要么早早饿死、要么去做劫匪去了。
原来皇家从许久以前，便开始悄然清理定国公府在西北大营的势力了，可笑自己浑然未察。
或者说，历代定国公就没想到这一点的，他父亲那一辈，可能想到了？不然也不会中计，跟个女探子生了老三，却把老三培养成了一个文人。
可他祖父那一代，绝对没有怀疑过。
边疆未定，就怀疑起了带兵打仗的大将，这李氏皇朝还能不能好了？
以前不乐意去往皇家头上想，可现在容不得他们继续自欺欺人了。
“也怪不得皇家，他们毕竟有先例在。”田浩淡定的吐槽：“没有重蹈宋朝的覆辙，是因为有前车之鉴，不过他们也对兵权十分敏感。”
“不可胡言乱语。”大舅父习惯性的呵斥了他一句。
“大舅父，这里就您三位长辈，和长生在么。”田浩吐了吐小舌头，俏皮灵动又可爱：“外人面前我可不敢瞎叭叭，这不是就咱们自己人么，在哥哥们跟前儿我都不这么说。”
我会说的更直接！
因为少年总是比三个老顽固，更容易接受他的新颖论调。
“府中有旁人耳目，可以清理掉么？”大舅父不愧是带兵打仗的人，一想到这个，就马上想清理掉那些探子。
“您知道谁是探子？谁不是么？探子的背后主子都是谁？”田浩无奈的道：“朝廷的，皇家的，旁人家的，甚至是江湖豪客，黑道线人……。”
“这么一说，府里还真成了漏勺了。”大舅父脸色特别不好看。
“也不是，明面上看，定国公府还好，起码有老兵们在，没人敢放肆。”田浩苦笑了一下：“不过暗地里，探子还是探子，眼线，还是眼线。”
“你是不是见过了？”大舅父沉着脸问他：“说实话。”
“大哥？”二舅父却有些悲哀的看着大舅父，三舅父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二舅父，又瞅了瞅大舅父，有些不明所以。
“是。”田浩点头：“所以我才做了那些事情。”
“为什么不早说？”大舅父很是严厉的看着他。
“长生一开始，以为那是个江湖中人，还有点子欢喜，江湖啊，武林啊，甚至是绿林……结果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田浩苦笑了一下：“后来就是不敢说了，只能做，权当是个秘密。”
“一个人知道的事情，才叫秘密。”三舅父沉声道：“三五个人知道的那叫秘闻，一群人知道了，叫什么？”
“新闻呗！”田浩瘪嘴：“我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那人是谁？”大舅父直接就问了出来。
“您还是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田浩摇了摇头：“三位长辈只要继续做个孤臣，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怎么看啊？”二舅父叹了口气：“三位皇子，三选一。”
作者闲话： 江湖有话要说：看吧看吧！
第203章 孤臣，清明，升官
“不是三选一，是四选一。”田浩却伸出来四根手指头。
“四选一？”三个人都很吃惊：“哪儿来的四选一？”
“还有一个，是今上。”田浩正色道：“孤臣，就要有孤臣的样子，除非真的立了太子，有了储君，不然，那些口头承诺，还是算了吧，狗掀门帘子，全靠嘴支的事情，就甭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