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强抢没什么区别了。
可命理司就是有这份底气。
礼部的官员除了吱哇乱叫之外，也没别的办法，弹劾的话，那奏疏都不知道怎么上！
何况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家都要避嫌。
真正为那些考生们鸣冤喊屈没几个。
“那就好，这命理司的人，都识文断字的吧？”田浩又问了一个问题。
“都认识的字儿，读过书，但要说跟举人进士是没法比的。”这一点，大司命也没办法：“本官跟你说明白，你要是让他们破题做文章，还是趁早另想办法吧。”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认识字儿，能粗通文墨即可。”田浩哭笑不得的道：“学生也不会让大家伙儿硬着头皮看考卷，分析题目，品评文章。”
“那就好，那就好。”大司命真怕长生公子一个开口，全命理司的人都变成腐儒。
“召集人手，不需要精英，只需要能识文断字、粗通文墨的即可。”田浩道：“这不到一百个试卷，一人查一个，会快很多。”
“好！”大司命没辙了，也只好听田浩的，他倒是痛快的去挑人。
田浩看他出门就问了王破：“叫人去喊一声，不就行了？他怎么自己跑了？”
“此事事关重大，大司命须得亲自挑人才行。”王破倒是明白大司命这个举动的意思，只是他还有些担心田浩：“你可有把握？”
“放心，有的！”田浩信心十足。
“这样么？”王破有些奇怪的看着田浩。
“我说有，就有办法，别担心。”这里不能说太多话，田浩主动伸手，捏了捏王破的手掌，示意他放心。
其实田浩的底气有两点支撑。
一个是他那丰富的阅读经历，古今中外的案例多少？他看过的多少？尤其是有一点时间，痴迷古代悬疑，看了好多的古籍，他都记得的好么。
第二个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那些作弊的人，肯定没有来得及遮掩什么，线索隐蔽是隐蔽，但是一旦被发现，那就可以顺藤摸瓜。
不愁找不到根由。
只要他的逻辑思维够缜密，大司命手下的人够细致，早晚会发现线索，而凭借命理司这地方的性质，只要他们有了线索，不愁挖不出来什么。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大司命就带了一百个人回来。
这一百个人，说实话，田浩觉得应该都是最低的校事，因为他们虽然都蒙着头脸，可衣着却不是统一的，而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看着像是教书先生的，账房先生的还好，还有人是短打扮，就跟街头的小商小贩似的，更有人还腰间围着围裙，像是个颠勺的大厨师。
也不知道是大司命故意让人这么打扮的？还是特意挑选的？
作者闲话： 江湖有话要说：大司命是故意的么？还是有意的？你们猜？
第275章 查！使劲儿查！
“这些都是信得过的人，且都识文断字。”大司命叫了人来，然后站在了院子里，看着田浩：“你先说要怎么找线索？”
“诸位，这个办法其实是个比较，嗯，出人意料的办法。”田浩朝他们拱了拱手，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回礼的，就那么站着，跟站桩子似的，那叫一个沉默无声。
田浩尴尬的笑了笑：“既然大家都识文断字，那我就说说哈！”
大司命看了好几眼田浩，王破跟任涯却纹丝不动。
他们俩站在了田浩的身后，跟站岗护卫似的！
这里只有田浩一个人没有伪装，没有蒙面纱，其他人都是不见真容的那种。
“众所周知，这文人有风骨，风，便是文风，既然有文风，那就是有个人的显著习惯，比如说，有人爱以”余”自称，有人爱用”吾”自称，还有人总用”鄙”来自谦。其余”之乎者也矣焉哉”等字眼儿，也都有人在用，可是大家都在用，却在使用的时候，频率各有习惯。倘若有多篇同一考生之作，便可以算出那考生平日里使用”之乎者也矣焉哉”的频率，即：每一百个字里头，用了多少个”之”、多少个”乎”、多少个”者”等等。一两篇文章也许特点不明显；若文章足够多，对比仔细，自然能发现，每个文人使用这几个字的概率是固定的。只要他做的文章习惯与平时不符，就重点查他！”
那帮举子在京中会考之前就来了，住在哪儿，都有登记，而他们必定有一些平日里所做的文章存在，只要对比足够，就能筛查出来嫌疑人。
这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顺藤摸瓜，肯定能摸到大瓜！
“还、还能这样查？”这个办法，把大司命都给震惊了，何况是来的那一百号人。
“这只是第一步。”田浩道：“这些人在查的时候，麻烦大司命亲自跑一趟，这些答完了卷子的人，是都关着的吧？叫他们将自己写的卷子，默写三遍！”
“默写……三遍？”大司命愣了一下：“一遍就够了吧？”
“不，三遍！”田浩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准备偷鸡的小狐狸：“写完一遍就拿走，写完一遍就拿走，务必要让他们写全了三遍，就说是要对比字迹，另外，那些没有答完的人也默写一下自己写了的东西，但是他们只需要写一遍就行了。”
“你不是说，那些没答完的人，没问题么？”大司命觉得田浩这前后矛盾。
“是嫌疑很小，但不缺乏漏网之鱼。”田浩道：“事发突然，听王破说，当时第一时间封锁了贡院，抓了人，根本没有给他们多思考的时间，那么那种情况下，他们谁会记得自己写了什么？这边对比笔迹，那边再拉网查一遍，同时还能搅混了水，让他们摸不清猜不透，咱们也好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
他没收让谁摸不清猜不透，但他相信，大司命知道他意指为何。
“你说的有道理。”大司命嘱咐王破：“你在这里看着点儿，主持一下，本官要再走一趟！”
“遵命！”王破行礼，大司命立刻风一般的绝尘而去，带着人走的很急。
倒是这里，任涯给大家伙儿分发卷子。
“你这是什么办法？”王破没参悟透，任涯只管听吩咐干活。
“我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你只管瞧着便是。”田浩道：“参考的个人资料越多，这个越准，我师、不是，我先生曾经说过，有一门学问叫逻辑分析，其中有行为逻辑分析，很神奇！他特吩咐我说，学会了也不要显露人前，会被人当成妖怪哒！”
其实是当初他兼修心理学的时候，学到的一点皮毛，综合他看过的那些悬疑侦探等等文学作品，足够他应付眼前之事了。
“还有这样的学问？”王破是真的被他这个说法震惊到了。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个了。”田浩叮嘱他：“点数字是件极其繁碎的事情，且需要细心和耐心，此时又急得很，我怕他们容易出错。你看着点儿，一个卷子须得安排三四个人各自点一遍，然后对答案，一致之后才能作数，这都是莘莘学子们的心血和清白，不能随便冤枉人。”
尤其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答案的绝对是有急才之辈。
不管才学如何，起码这临场反应可不慢，要是真的蒙冤，也太惨了。
“好。”王破点点头，他也觉得长生说的有道理。
任涯看了他们好几眼，其他人却没有过多的关注他们。
因为他们来，只是奉命行事，仅此而已。
王破将五个人组成一个小队，每人各自点数，然后对一下数字。
对了的就放一旁，做下记录，一组人负责十个试卷，然后有一组人负责复核一遍。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等到了晚间，任涯带着他们走了出去，让他们去用饭。
田浩也累坏了，坐在那里擦了擦汗，这一天工作强度太大，体力和脑力都消耗得很快。
王破给他倒了一碗温的茶水来，田浩一口气喝干：“要是有酸梅汤就好了，绿豆汤也行啊。”
“没有……。”王破想告诉他，这里没有酸梅汤。
“有，长生公子想喝什么口味的酸梅汤都有。”但是进来的大司命却打断了王破的回答：“这是那些家伙默写下来的东西。”
他是带着一个藤箱子回来的，身后跟着王破也拎了个藤箱子。
“桂花口味的吧？我想喝樱花口味的你这里也没有。”田浩揉了揉额头：“怎么样了？都拿到手了吗？”
“都拿到手了。”大司命将东西放到了一旁：“还需要什么？”
“让人去他们住的地方，搜集到的他们写的文章，拿回来做对比，然后看他们谁有嫌疑，就重点调查。”田浩肚子咕噜噜的响了：“我饿了！”
“马上就吃饭。”大司命立刻对任涯道：“去叫人上菜，我们去隔壁的小食厅吃饭。”
“是。”任涯任劳任怨的跑去叫人上菜来，还特意吩咐了人，要酸梅汤，要加了桂花酱的酸梅汤。
长生公子点名要喝的东西。
很快一桌上好的席面就来了。
“桂花味道的酸梅汤，有些甜哦。”任涯给他拿了好大一个壶。
“哦哦。”田浩坐着不动弹，看了王破一眼：“要喝。”
“好。”王破知道这是又要作了，作给大司命看的，于是任劳任怨的伺候田浩用饭。
这次是当着大司命的面，王破给倒酸梅汤，吃鱼给挑刺儿，吃排骨还得把那根骨头给挑出去，就差喂到嘴里去了。
不过吃过了饭之后，田浩困了，王破就带着他去休息了。
大司命看他们走了，就扭头问任涯：“就这回去休息了？”
“是，到点了，少爷要睡觉。”任涯打了个哈欠：“大司命，咱们呢？”
“咱们？”大司命指了指外头：“泡一壶浓茶来，提神醒脑，干活吧！”
任涯都无语了。
不过随着各种资料找来，他们也轮番休息，慢慢的，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个办法果然非同一般！
因为他们点完了才发现，同一个人所做文章，用的那几个字，以及习惯的标点符号都悉数一样、没一个数字不同。
依序算出了一个考生使用“之乎者也矣焉哉”七个助词的频率百分比。
果然，有一大半虽略有偏差，大抵一致。
然后又有十几个考生，那文风习惯与平时截然不同。
两夜三天的时间，经过大量的对比，大司命飞快的锁定了十七个人。
其中十五个人写完了试卷，还有两个人没有写全，写到了一半。
“跟圣人去报吧，这些人，看要怎么办？”田浩抻了个懒腰：“而且这些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弄出来这样的答案，幕后之人……你们当心一些。”
“除了圣人之外，没有人能对我命理司如何。”大司命沉声道：“长生公子，这个人情，我命理司记下了。”
“好，那我能回去了吗？”田浩揉了揉额角：“好几天了，这里我戴的不舒服，天气越来越热，这儿连个棒冰都没有。”
他那棒冰，又开始出现了。
而且越发的风靡整个大兴城。
如今，连大兴城周边都有人在贩卖棒冰了，而且口味越发多样化，但制作的秘密，还是掌握在定国公府的手上。
“让少司命送你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会再请教。”大司命对他用了“我”，不是用“本官”，可见他把田浩视为自己人，且是平辈论处了。
“行，有什么再来找长生。”田浩呲了呲牙。
王破就真的护送他回去了，甚至半路还去了个地方换装，换回了贴身长随王破。
而不是命理司的少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