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公公亲自出马，去找了任涯这个大司命，任涯拿了名单就派人去核实，上午拿到的名单，下午就有了结果，那几个人，都是出宫后就离开了，理由都差不多，什么去给大户人家做教养嬷嬷啊，去给大家闺秀做女先生的，实际上哪个大户人家、哪位大家闺秀，统统都是子虚乌有，没有名字的，大兴城那么多高门华府，上哪儿查去啊？
“这断的干脆利落，让人大海捞针呢。”任涯拿了结果看了，就给了清一公公：“此事蹊跷，回禀一下太后娘娘，日后放人出宫的事情，还是谨慎一些吧。”
“唉，也是没法子，宫里开销很大，单单是有名有姓的内监就有三千人，没名没姓的起码五千，宫娥上万，还不包括女士女官、姑姑嬷嬷的……。”清一公公也为难：“年轻一些的放出去还能有条活路，那些上了年纪的，多亏了您和小宝少爷收留。”
“以后放人出宫，实在不行，还是通过命理司吧，起码把把关。”任涯能说什么？宫里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那么多人，开销巨大，他们还没什么好的产业支撑，那几个皇庄能让他们不饿肚子就不错了，要不然郑太后也不会让皇庄种植那些高产的农作物，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卖种子，换了银钱好贴补宫中用度。
这才开始一年就如此，往后日子可咋过啊？
皇帝都没了，内府还是那么大手大脚，也难怪郑太后要放人出宫，养不起啊！
“那咱家就先回去了。”清一公公拿了结果回宫回禀郑太后。
众人终于是松了口气，但有一层阴霾，始终在心上，不曾去掉。
老太太回了定国公府，提笔写了信给田浩，叫任涯用命理司的渠道送过去：“西北那边叫他们放手去做，天塌不下来，西北也乱不了。”
“是，老太太。”任涯太佩服这老太太了，要是他来办此事，估计没这么快有结果，但是老太太如此单刀直入，把话摊开了说，却是最快的捷径。
田小宝晚上才回来，踩着点进的家门：“没事了吧？”
“没事了，你去洗洗，吃晚饭了。”任涯一如既往的态度，让田小宝安心不少。
只是晚间，任涯写了好几封信件，又在第二天派人送出去，自己在命理司那里忙活了好几日。
而西北那边，王破接到了信后就跟田浩一起，请了李文老大夫过来，三个人看了信后，面面相觑，无语半晌，田浩才舒了口气：“幸好不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
“我看那四个稳婆只是听命行事，那个黄嬷嬷应该知道点什么。”王破冷声道：“不如把她抓起来，审问一番，不愁她不吐实情。”
作者闲话： 江湖有话要说：其实很多事情，直接说就行，不用委婉！
第561章 放个长线钓钓鱼
“这个有点难。”李文老大夫道：“像是她这种宫里出来的积年老嬷嬷，嘴巴硬得很，打死了都未必能说什么，是肯为了主子，肝脑涂地的那种脾气，何况她肯定有宫中的品级，若是死了也是个麻烦。”
这种嬷嬷出宫都是有品级在身的，是宫里给予她们最后的庇佑。
“事情既然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人不挖出来，去了一个黄嬷嬷，还有红嬷嬷绿嬷嬷，防不胜防。”田浩这会儿心里安定了，思路就打开了：“不如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看看她们的上头是谁。”
“也行！”李文老大夫点头：“左右她们是靠近不了丁家祖宅。”
“好吧。”王破点头：“此事交给我去办。”
“嗯。”田浩相信王破的能力。
李文老大夫又问：“要不要告诉定国公夫人？丁家镇那边还不知道呢？”
“我去跟大舅母说。”田浩道：“让她们防范一下也好。”
第二天田浩就真的带了不少东西，去了丁家镇。
黄嬷嬷跟李文老大夫打听：“长生公子去了丁家镇干什么？”
“去送东西啊，这很常见。”李文老大夫无所谓的道：“没什么要紧张，对了，平国公没走。”
“老身知道他没走。”黄嬷嬷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那事儿怎么说？”
“等长生公子从丁家镇回来了，我再去问问。”李文老大夫很是淡定从容：“还有将将两三个月才生，你们别急。”
“是，就拜托李文老御医了。”黄嬷嬷欠身行礼，然后客气的告辞离开。
等她走了，小兰草才进来：“李爷爷！”
“没事儿，她们猖狂不了几天。”李文老大夫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还想学医术吗？”
“想！”小兰草脆生生的道：“还是想学的。”
“这样，此事过了，你就拜瑶琴夫人为师，她教你。”李文老大夫乐了：“将来或许能名留青史。”
“谢谢李爷爷！”小兰草笑的开心。
田浩带了东西去丁家镇，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因他与王破始终是形影不离，看到他一个人来了，丁兰氏等人还挺纳闷：“怎么一个人来了？”
“送一些东西呢。”田浩特意先把孕妇支走：“拿了一些老山参来，三舅母，您收起来吧，还有一些海边来的海参。”
田浩都这么说了，又给丁王氏打眼色，丁王氏就扶着丁姚氏：“去看看，这可是长生的一片心意。”
“好，去看看。”丁姚氏没多想，就被丁王氏扶着走了，带着一群丫鬟婆子的护着。
等她们走了，丁兰氏才问田浩：“长生有事情？”
“嗯！”田浩就都跟丁兰氏说了。
奇怪的是，此事田浩听了都惊怒交加，险些爆炸，可丁兰氏听了却很淡定。
“大舅母？”田浩有点紧张，该不是气糊涂了吧？
“无碍的。”丁兰氏苦笑了一下：“你以为，为什么我跟你二舅母，连着生了你表兄弟几个人，后头却没再怀孕？”
“啊？”田浩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
他还真的不知道哦，这个时代也没有计划生育啊。
而舅母们明显身体健康，养在定国公府这样的家里，什么补品吃不到？什么伺候享受不了？生了孩子也不需要像他前世那样，小夫妻连带着家里老人都跟着团团转。
这里丫鬟婆子一大堆，伺候个孩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甚至连喂奶都不需要自己来，白天喂奶，晚上睡觉，孩子晚上饿了那不是还有奶娘么。
“家里没有姨娘妾室的，你也知道，你舅父们心不在那上头。”丁兰氏叹了口气：“当年生产，也是千防万防，老太太那几年看的紧，加上外头事情多，这才有了你那几个表兄弟平安生产，后来就再也不敢了，府中的情况你知道的，以前那么不设防，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筛子似的总比固若金汤强，让人知道定国公府不是没有缝隙可钻，后来他们的学业又那么糟糕，幸好啊，武艺上还都不错。”
田浩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就是怕有这种事情啊！”丁兰氏道：“你三舅母来了西北才敢要孩子，在东北那会儿，丢了俩呢，她吓着了，也伤着身子了，到了这里才放心，才敢再生，我跟你二舅母就算了，三个儿子足够了。”
田浩认同大舅母的话，她们都上了年纪，即便是最小的三舅母，在田浩看来也是个高龄产妇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要是生产的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情，其实早就有了准备，没想到的是，都躲到了西北来，还没绕开。”丁兰氏问他：“真的不是皇太后之意？”
“不是。”田浩摇头：“老太太怕惊扰到三舅母，给的家书里没提，但是给长生的急信里说了，不是宫里的意思，这些稳婆背后的人，也只是给旁人做事，幕后到底是谁，还待查，长生只想让大舅母知道，防范起来，眼看着，三舅母就要生产了。”
“我这里你放心，你大表嫂不也平安生产了么。”丁兰氏微微一笑，气度从容：“这里是西北，是丁家的祖地。”
“是。”田浩心说，这才是他心目中，定国公夫人的样子。
丁兰氏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个十分慈和的长辈，怜贫惜弱的，对谁都和声细语，可一个偌大国公府的当家太太，岂能没有点子手段？
她是生了三个男孩子，但同样的，他大舅父定国公丁超可是连个妾室都没有，外头有没有女人，有没有有过女人，田浩不知道，但是他大舅父这么多年，名义上可就他大舅母一个媳妇儿。
固然有丁家的传统美德在，但谁能说，他大舅母没手段呢？
田浩在这里吃了一顿饭，又去看了丫丫和二丫，小丫头们如今鸟枪换炮，越发的像个女兵了，不像个大家小姐。
三舅母现在一心等生产，暂且没有精力去管束她们。
等到田浩回到了田家堡，跟王破说了此事，王破也忍不住唏嘘了一下。
第二天，李文老大夫又来请平安脉。
“明天就叫她们来吧！”田浩跟老爷子商量：“我也请李夫人来。”
“好。”李文老大夫也讨厌那几个女人没事儿就来他们家打听消息。
他回去后，果然看到了等在他家的黄嬷嬷，就说了明日去见长生公子的事情。
黄嬷嬷喜之不尽的道谢了一下：“明儿务必好生准备着。”
“老夫先跟你们说好，这推荐就一次机会，而且长生公子手下能人无数，你们未必能入了他的眼，定国公三兄弟多年不曾有过孩子了，孙子辈都两个了。”李文老大夫道：“若是有的话，估计这也是最小的那个了，别收丁家人重视，就是长生公子跟平国公，也是非常注意的。”
“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才特意来的西北。”黄嬷嬷不愿与这个老御医多说什么，就起身告辞了。
回去后对四个稳婆千叮咛万嘱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二天，李文老大夫带了她们五个来田浩这田宅。
同时，李夫人也带了七八个顶尖的医女，来了这里。
田浩是在一进厅堂那里见得她们，平国公王破作陪。
装腔作势，田浩也会啊！
他坐姿端正，且今日特特穿了一身举人老爷才会穿的标准着装：青衿！
加上他板着脸，名头大，看起来还真是个不好糊弄的样子。
而且今日也没跟李文老大夫嬉皮笑脸，安排李文老大夫与李夫人落座，特意让二人面对面坐着，颇有一种对立的意思。
其实也的确是，他们各自带了人来，且一看就都是同行嘛。
“今日来是为了选几个手脚麻利有经验，且有点子能耐，保我三舅母平安生产的人，我知道你们都是个中高手，但我有言在先，孩子平安你们平安，但凡是我三舅母跟孩子有一个不好了，你们也别想好，这里是西北，就算是本公子将尔等千刀万剐了也没人敢说什么。”田浩看到那黄嬷嬷和四个稳婆，就知道李文老大夫为什么讨厌她们了。
黄嬷嬷板着一张老脸，三角眼，吊眉梢，深深的法令纹，一看就是那种刁钻的古板老虔婆一个。
其余四个稳婆，穿着打扮都一样，的确是符合稳婆的形象，干脆利落的很。
但作为稳婆，谁会在手上戴着戒指呢？甚至手上还有非常长的指甲。
耳朵上还佩戴耳环，头上倒是只盘了个发髻，用两根木簪子固定，但是那木簪子可是紫檀木雕刻而成，一般人家会用这样的木料吗？
哪怕是做簪子，也不是小门小户可以有的东西。
连这一点都不会掩饰，一个个的真以为宫外的人都是傻子吗？
再看李夫人带来的医女，同样是统一着装，她们只是用一根很简单的木头簪子，将头发盘了起来，穿着简单原色的衣裙，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配饰，甚至都没有留长指甲。
有耳朵眼不假，但耳朵眼上用了一根茶叶梗，就没别的了。
这才是一个医护工作者该有的样子。
“老夫带来的是家里帮工的亲戚。”李文老大夫就说了：“是她们那边有名的稳婆，四个都是。”
“老身是负责照顾孩子的，经手的娃儿也有那么几个，且各个都立住了。”黄嬷嬷说话很有自信的样子。
她也该有自信，能在宫里，保住凤子龙孙的性命，让他们平安长大，很不容易。
西宫太妃的公主，就是她保住的，平安长大甚至出宫下降。
李夫人就简单多了：“长生公子，平国公，这是小妇人的几个最拔尖的学生。”
李夫人一开口说话，就让黄嬷嬷皱眉，先称呼的长生公子，后称呼的平国公，且没有见礼不说，这个时候，只有四个人是坐着的，平国公和长生公子坐在主位上，二人下首分别坐着李文老御医和这位年轻的李夫人，其他人都站着，包括她自己。
“一群黄毛丫头有什么能耐？”黄嬷嬷不服气了：“老身的四个学徒也是得了老身的真传的。”
田浩抬眼看了看她们：“本公子有几个问题要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