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摇头:“你们难道不知,那些老弱病残都是长生公子在养活吗?”
“后来知道了,那些人的确是忠心耿耿。”沈云一摊手:“威逼可不敢,那是老兵呢!真的见过血,杀过敌的老兵,利诱人家统统都要,就是不给办事儿,你还不能告官找场子。”
不论是走官方还是私下里解决,黑白两道,这帮滚刀肉都不怕的好么。
唯有吃哑巴亏,合着牙齿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了呗。
“能不忠心耿耿么?”王破淡笑着跟沈云道:“他的那些员工,就是雇佣的那些老兵们,如今最早的那一批,甭管是老兵还是残兵,每个月都是五两银子的月钱,每一季度都有三整套的衣服鞋袜,逢年过节都有各色福利,每年还白给一百斤米面,一头大肥猪,腊月小年之前还有年终奖,一次不多,也就百八十两银子,全家过得滋润着呢,他们是傻了才会看上你们给的那仨瓜俩枣,何况这活计能传于子孙后代,只要长生集团不倒闭,这些人的子孙后代都可以入护卫营做护卫、警卫、安保……。”
其实就是兵营的另一种称呼。
田浩的目的很简单,从小培养嘛!
且新一代入营的人,各个都认识字儿,不说都能考个秀才举人的,但都不是文盲啦。
几年的时间,他花费在这上头的精力可不少,终于初见成效。
当老子的为了不被小辈们比下去,也精进了不少。
这是一个很好的良性循环,颇有点竞争的意思。
“原来如此。”人家待遇这么高,沈云岂能不明白?本来就是忠心耿耿的老兵,再被如此赡养,更加死心塌地了。
也怪不得那么多人都铩羽而归。
“你的事情我会考虑,合作的话,我会仔细斟酌。”田浩到了没有给沈云一个明确的答复。
“可是你就要走了。”沈云不甘心啊。
联姻不成,那合作也不太能成的样子。
沈家岂不是白折腾了一把?还浪费了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
“放心吧,延期了。”田浩告诉他,延期几日再启程。
可算是将人打发走了。
看着神韵离去的背影,田浩还有些唏嘘:“可怜一个大才子,竟然为了这种事情来回奔走。”
“他现在不奔走,就来不及了。阴丽华等了十七年才得以封后,且开启了历代后宫嫡庶缭乱之始,沈家可等不得那么久。”王破等他走了,才吐槽了一番:“沈家要是能等十七年,也不会急着将家里的大小姐卖婚了。”
“赔门钱那都是晚唐时期的事情了,几百上千年前,他们也用的出来。”提起此事田浩就跟王破相互吐槽:“真以为他们家女孩子,真的是凤凰命啊?”
“甭管多少年,好用就行了。”王破拉着他往里走:“别在外面站着了,太阳大得很,江南是不是要到梅雨季节了?”
“还差一个月呢!”田浩跟他嘀嘀咕咕起了天气的问题。
但他们刚进来,王破正告诉田浩,中午吃槐叶冷淘这种非常复古的小吃食的时候,李游来了。
“那江雄与我商议,演一出戏,不付任何代价,人命都没有一条,就叫我说剿灭了水匪,我这……我怎么演啊?”李游一来就抱怨上了。
他纵然被镇压了那些小心思,却还有自己的傲气在的,与江雄根本就是相看两讨厌。
还有漕帮和盐帮那边,他敷衍了事对方也很不高兴。
如今政务上就有些不通顺了。
家里也糟心得很,各色都不如意。
偏偏这不如意,还不知道朝谁发火找谁算账。
“这还不简单?”田浩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李游:“你大牢里头有十恶不赦之人吧?留着浪费米粮,拉出来杀了充个人头数,有那草菅人命的、横行霸道的,但凡是恶人,又或者无赖地痞流氓的,你只管找出来收拾了,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安居乐业多好?又让江雄不至于跟你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
“也不知道你这江南总督是怎么当的。”王破也觉得李游脑袋不够用了:“都不会为官之道,去学学吧。”
说的李游差一点掩面而逃。
走的时候,步履匆匆……。
李游刚走,江雄又来了。
“你俩故意的吧?”田浩觉得这俩人有点意思,从来没看他们俩一起来的时候,除了那次游湖。
“还行吧!”江雄的回答含含糊糊。
“何事啊?”田浩也无奈,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还是让江南总督剿匪的事情。”江雄竟然跟李游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他非要见红不可,我不同意,跟他不欢而散了,他来找你了吧?”
消息还挺灵通。
田浩只好将自己的办法跟江雄说了,结果江雄却说不妥当:“那些人,有的的确该杀,有的却是蒙冤入狱,死了可就冤枉了。”
“那你说怎么办?”田浩问了江雄。
“要不,查一下那些人犯了什么事儿?若是真的承认了便罢,杀了也不冤枉。”江雄还挺有江湖义气:“若是喊冤枉的话,就得细查了。”
“你们是水匪、好吧,是水军,不是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爷。”王破看了看江雄:“可愿意如此费时费力的做这些事情?”
“愿意的,因为手下有几个兄弟,家里都有人蒙冤而死,不想他们的悲剧,重蹈覆辙。”江雄却道:“让人家顶包,总不能不问是非,不分青红皂白。”
“好!”田浩大声叫好,颇为欣赏的看着江雄:“这才是我心目中,绿林魁首该有的胸襟气度。”
“长生公子是赞同的?”江雄没想到,田浩这么痛快就点头了。
“当然!”田浩告诉他:“除了这些,你们还要藏入民间,深入百姓之中。”
“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个什么章程。”江雄到底眼界有限。
“人心这种东西啊,变化多端,飘忽不定,并非单靠施舍些钱财食物便能聚拢的,否则那些修桥补路的也不会无尸骸了。寻常百姓受了不平都往官府去求助,但有些人,或有权或有钱,身份特别门第高,官府都奈何不了、或是偏帮偏护,官官相护,百姓们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此时若有一种水匪可替百姓伸冤复仇,如水泊梁山一般替天行道,别说富户官员,就是皇亲国戚,国舅王爷都敢下手,你当如何?百姓得了你们便如同有了一护身符,甭管好使不好使,是个震慑,恐一日你们没了,他们又白白受欺凌又无人给他们做主,出头为他们鸣不平;日后遇上你们与官兵刀枪相对,自能设法相助与你们,须知,百姓的汪洋大海,才是最艳丽的保护色。”田浩道:“演戏而已,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都是傻子,明面上过的去就行了,百姓们心里门儿清。”
听的江雄大喜过望,朝田浩抱拳:“长生公子言之有理!”
神色简直是如淋甘露,如奉纶音!
江雄走了之后,王破才评价田浩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此,民心可用。”
第635章 地痞流氓混不吝
“民心向来是无敌的存在!”田浩乐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人诚不欺我。”
于是,俩人就做了一件得民心的好事儿:派人勘察地形,修缮江南道所有的桥。
田浩将桥设计成了三孔、五孔和七孔的那种,造型一样,省事得很。
用上钢筋水泥混凝土,的确是一甲子都不需要维护,且桥上做了护栏,防止有人掉下去。
甭管是村子与村子中间的一水之隔,还是县城与县城之间的隔水相望,最后都一桥相连。
因为桥的样式都是统一的,一样的材质,但是名字五花八门,最后统一叫了“长生桥”,为了纪念这桥乃是长生公子派人修缮搭建起来的。
一时之间,传为美谈。
而王破则是在桥梁的两边,各自修建了一个很大的亭子,样式简单,但能遮风挡雨,大家给起名为“毅然亭”,同样是为了纪念。
晚上刚商议了此事,确定了目标,没等找人去办呢,倒是被人找上门来了。
独眼狼全身冒着火星气的站在那里,问田浩要人手:“我要五百人马,荷枪实弹,两门火炮,要实心的炮弹。”
“那个,您这是,要去攻打谁呀?”田浩咽了咽口水,他有点吓着了,躲在王破身后,只露出个脑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发飙的奶爸。
“我要去轰个坟茔。”独眼狼阴测测的道:“还有旁人家的宅院,乃至族地。”
“多大仇、多大怨啊?”王破都有些意外了。
不等独眼狼说,牛奶娘进来了,且眼眶红红的,眼睛肿的桃子一样:“你在这里闹什么?他们有正事要办,你给我回去。”
“我不!”独眼狼脖子一耿:“我非得出了这口气不可。”
“奶娘,谁欺负了你了?”田浩怕独眼狼,是因为独眼狼五大三粗的一个人,一激动再把他这细胳膊小腿儿的伤着,擦着碰着也不行啊,他怕疼呢。
但是牛奶娘不一样,这是他半个母亲一般的存在,如今却明显是哭过了。
田浩顿时不干了,从王破背后蹿了出来,炸了毛儿的猫儿似的:“怎么回事?”
“没……。”牛奶娘不要说。
可是独眼狼已经嘴快的说了。
“她前夫家来人,遇到了她。”独眼狼说了这个开头,田浩就皱眉了:“前夫家?”
这年头可没几个夫妻是和离的,牛奶娘就更不是了。
“是,那几个老虔婆子对外嚼舌头,说你乳母不守妇道,丈夫死了孩子也没了,就受不住,跑回了高门华府享清福,她那老婆母还没死呢,整天在外头哭天喊地,我才知道,这几日她心里有事情不说,本以为要走了,却没想到延期,事情闹出来我听闻了,就要给她找个公道回来。”难得独眼狼一个粗鄙之人,还说了两句文绉绉的话。
“他们家那事儿,都比我年纪大,还有什么可炒的啊?”田浩都听糊涂了:“牛奶娘跟那家人,多少年未见了?”
“都快一世了!”牛奶娘算了一下,随后无奈的道:“本来么,他们家在长水乡,与我早已没了关系,那个水生也没了快三十年,孩子更是估计连骨头渣子都没了,突然冒出来对我指指点点,我……。”
长水乡,是牛奶娘那前夫家所在地。
因着有一条长水河相隔,有些封闭,但日子过得不错,这长水河后来被官府征辟民夫修建整理了一番,做了个小水路,过往船只不太多,但可以打鱼。
牛奶娘的前夫就是修建长水河堤坝的时候,猝死在了当场。
“那他们家找上门来了?还是在外唧唧歪歪,说牛奶娘的坏话?”田浩有些诧异:“这也八竿子打不着的吧?”
“何况牛奶娘现在可是三品诰命夫人。”王破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是,所以我……。”牛奶娘有些顾忌:“没想过要闹大……。”
独眼狼在意她,她何尝不是在意这个丈夫呢?
“牛奶娘,你是怕独眼狼拼死拼活用战功换回来的头衔蒙尘,才想着忍一忍,等我们走了就没事了,是吧?”田浩立刻就猜到了原因:“所以你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牛奶娘低头,抹了抹眼泪:“总不能让人看笑话。”
她本就是寡妇再嫁,独眼狼还缺了一只眼睛。
此次虽然是衣锦还乡,却也知道,少爷有事情要办呢,看看在老家的这些日子,不是闹贼就是放枪,不是江南总督就是绿林魁首的,黑白两道轮番来,她的事情不值一提。
“话不是这么说的。”田浩却反驳了牛奶娘的话:“衣锦还乡本是风光的事情,若是锦衣夜行岂不是浪费了这名头?独眼狼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官品级,不是让自己的妻子忍气吞声,含冤受辱的,纵然是他答应了,我长生公子手里的火器也不答应。”
“少爷?”牛奶娘吓坏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纵然有点子见识,也有限。
“给你一千兵马,一人双骑,穿上你的武将官服,牛奶娘,将你的诰命行头也披挂上。”田浩恶狠狠的吩咐:“本公子亲自去登门问责!”
他一口一个本公子,明显是要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本国公陪你走一遭。”王破也支持他,因为他知道,田浩是如何看重牛奶娘的,这是半个娘亲一样的女人。
牛奶娘没等缓过神来,这边三个男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也被大丫鬟们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