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娘子眼睛一亮,眼泪也不流了,真的是收放自如:“您说,奴婢洗耳恭听!”
田浩坐姿严谨,神情端正:“哦。”
管事娘子眨了眨哭肿了的眼睛:“什么?”
“不是洗耳恭听吗?”旁边的大丫鬟也看出来,这管事娘子不是个东西,于是开口帮衬自己家老爷:“老爷说了,哦!”
王破端着茶盏子的手,一直在抖!
“啊?”管事娘子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不仅满脸绝望之色:“长生公子,真真是,铁石心肠。”
慢慢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铁石心肠总比虚情假意强。”田浩在她背后朗声道:“你家大小姐所求甚多,浩一样都许不了她。”
那管事娘子不仅怒而回头:“我家大小姐一腔真心错付了,权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长生公子又何必……。”
话没说完就又流泪了起来。
田浩皱眉:“她不是我的菜!”
“啊?”管事娘子又糊涂了:“您这几日吃的船点,不是很好么?”
“我说,她不适合我。”田浩叹了口气:“她指望嫁给我,看重的是什么呢?她绝对的不是看中了我的人。”
管事娘子还想狡辩,被田浩挥手打断:“别说她不是,当时跟我一起走的还有平国公,我自认为,样样不如平国公,不论是风姿仪态,亦或者是外貌长相,文华才情亦是不如他,出身更不如,为何如此耀眼的平国公,她没看上,却说是对我一见钟情?”
王破轻咳一声,有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平国公,这谁高攀的起?整个江南道都没适合的姑娘家。”管事娘子说了实话:“何况平国公太严肃,我家大小姐更喜欢温文尔雅的才子。”
“纵然如此,那当时她就知道平国公的身份了?”田浩嗤笑一声:“未必!她看中我的无非是那几样,这么和你说吧,我的心上人,须得自立自强,自力更生!”
那管事娘子都听糊涂了:“可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啊?”
“那是普通的女子想法,我的不一样。”田浩转身,面对王破沉吟起来:“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和你站在一起。这位大嫂子,我喜欢的人,势必要与我并肩在山巅之上,满月之下,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说的王破寒星一般的眸子里,溢彩连连!
“你家大小姐的心意,我心领了,请她另谋良缘吧!”田浩又转身对着那管事娘子,说得很清楚了,拒绝的也十分明白。
“这世家大族里的深宅后院,我家大小姐,除了指望未来的姑爷,还能指望谁去?”管事娘子这次是真的伤心了:“纵然早晚要出嫁,何不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总比被人待价而沽的强。”
“她有这心思,不如让她扶持自家兄弟,娘家兄弟出息,她在任何婆家那里,腰杆子都能挺得直。”田浩劝了一下:“指望丈夫太没把握了,还是指望自家兄弟靠谱一些。”
说的那管事娘子哑口无言,最后讪讪的走了。
那赏银到底没拿,大丫鬟伸出一只柔荑来,放到了田浩的眼皮子底下:“老爷,她没拿赏钱哦。”
“那你就拿着,买花戴。”田浩笑着吩咐:“去给老爷和平国公,泡一壶茶来。”
“那就泡一壶君山银针来吧!”大丫鬟理所当然的收了这赏钱,她们都知道老爷跟平国公的关系,故而没有人起什么心思,只想好好地干活,将来得了老爷的恩赐,放了良籍,再有一副丰厚的嫁妆,嫁给一个老实可靠的良人,就行了。
等到大丫鬟退了下去,屋里就剩下他们俩了,田浩伸了个拦腰,突然听到一阵极为爽朗的笑声,从王破的嘴里传出来。
田浩猛然回头,看的就是王破笑容如同冰雪融化了一样美好而纯粹。
“看来你是真的高兴啊!”
说完俩人一起笑的更大声了。
只喝了一壶茶,不等他们用晚饭,沈云就直接登门拜访了,来的十分突兀且急。
见面之后,直接开门见山:“长生公子,我家长辈欲将我那大妹妹许配与你,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你妹子没跟你说吗?”田浩轻叹一声:“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沈云愣了一下:“长生公子,我沈家虽非豪门,但也是望族,不说人多势众,但也人才济济,且我妹子的确是一良配。”
一个女子的兄长,能这么说,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王破却听得很不开心,他发现自己还是很讨厌这个沈云,以至于整个沈家,甚至是沈氏一族。
“想以女人来困住男人,除了那个女人要是个大美人儿,还得有足够的个人魅力,和鲜明不同于俗套的性格,更重要的是,目标男人耳根子足够软,足够看重这份感情。自古难过美人关的可以是书生、武将、统帅、帝王;但绝对不是我,也不会是平国公。”田浩道:“我是长生公子,我看中的东西,她没有!平国公乃是命理司出身,他看重的东西,她也没有,别跟我们俩玩什么感情,她玩不起,容易玩死自己,顺带连累阖家全族。”
“长生公子说笑了吧?”沈云觉得没那么严重。
“我在这种事情上,从不说笑。”田浩正色道:“女子一生不容易,所以请不要在我们的身上动什么歪脑筋了。”
他真的是为了他们好。
王破要是动手了,他们沈氏一族,估计就没活人了。
江南地界上,沈氏一族和吴氏一族一样,都是世家大族,盘踞江南之地已经千年之久。
吴兴沈氏为东汉海昏候沈戎之后。
唐代宗睿真皇后沈氏珍珠,就是吴兴人,出身著名世家吴兴沈氏。
玄宗开元末年以良家子身份被选入宫中,时肃宗李亨为东宫皇太子,将沈氏赐予广平王李豫,他就是李亨的长子,日后的唐代宗。
而吴兴沈氏也就是沈云所在的家族,他们家是嫡支嫡脉。
“长生公子,我妹妹号称小珍珠,有睿真皇后之遗风。”沈云也正色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这个暗示很明显了,有“睿真皇后之遗风”的女子,家里要主动嫁给他。
“不考虑。”田浩坚定的摇头:“沈兄,你我若有合作,自当尽心竭力,诚信为本,联姻这一套就免了吧。”
“长生公子,你真的?”沈云都有些遗憾了。
韵儿的眼光当真不错,可惜,就像是长生公子所说的那样,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第634章 世道,乱,没乱?
“沈兄提到睿贞皇后,也该知道她的最终结局,是个谜啊!”田浩意有所指的道:“且沈家祖上也没得到多少实惠,只留下了个美名而已。”
历史上,唐朝末年,两代皇帝,找了沈珍珠二十年啊!
最后没找到,连尸骨都没有,无奈立了衣冠冢。
“你我熟读历史,纵览群书,应知许多典故。”田浩乐了一下:“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说的沈云脸色都变了啊!
捏着茶盏子的手,半天都没动一下。
田浩与王破就自己喝茶聊天玩儿:“我们是不是该在老家也开个邮递驿站啊?这太不方便了,不如西北那边便捷。”
“那你可想好了啊,这江南可不像西北,随便你折腾,修桥铺路那得多大的工程啊?还要投入巨多。”王破觉得田浩这人啊,真的是太可爱了。
嘴上说是利己主义者,结果事事都心系天下。
就是死鸭子嘴硬的不承认。
“江南多水道,要想修路,得先修水路。”田浩摸着下巴琢磨:“不过我想先修桥,有些地方的桥梁,比如说赵州桥,那千年古桥自不必提。”
他前世那赵州桥都还屹立不倒呢好么,基本上不用担心。
“那你想修什么桥?”
“以钢筋水泥混凝土,搭建一座起码一甲子都不用维修的桥。”田浩一拍巴掌。
啪的一声,将沈云也给惊醒了过来:“什么?”
“哦,没什么,你想好了没有啊?”田浩看着他:“有什么说什么?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啊?”
“那我就说了。”沈云终于不再纠结嫡亲胞妹的亲事问题,开始了正事。
原来沈家也有产业,且是不动产居多,田浩表示理解:“你们一家子人,书香门第,既不会经营买卖,也不可能行商贾之事,只能是广置田产,租赁出去,吃租子罢了。”
“是,且一半都是族田或者是祭田。”沈云说了实话。
族田和祭田最为保险,除非团灭,否则安全无虞。
但这样虽然保险却有弊端,一个就是固定的资产,搬不走!
另外一个就是,这些东西产出有限,且全族亦或者全家人都盯着,想要动点什么,却要许多人一起参与讨论,最后定夺的时候,也非常的麻烦。
以前还好,沈家好歹是吴兴望族,又有沈云父亲在做官,全族不说指望他父亲照拂,但也没人敢欺负。
现在不行了。
世道乱了啊!
“世道没乱。”王破否定了沈云的话:“只是沈家乱了而已。”
沈云一噎:“难道平国公认为,这世道没有乱吗?”
“没有啊,该收的赋税收了,百姓们也没流离失所,没有饿殍遍地,起码人们还算是安居乐业吧?”王破看了看沈云:“沈家不也是如此么?并没有被人侵吞家产,赶出府门去。”
他说的那才真的是乱世景象呢。
“可……。”他总不能说,自家老父亲,不该丢官的吧?
可他父亲丢官的时候,是在洛阳王起事之前,说起来还挺名正言顺。
“你这口无遮拦的习惯要改一改。”王破淡然的道:“别说是在宫里,说错了话就有可能丢命,就算是在官场之上,也不能如此说,世道乱了,哪儿乱了?本国公怎么没看出来?”
“可如今都三国鼎立了。”
“若是没有长生公子当年带兵入皇城,促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那才是真正的乱世之始。”王破训斥沈云:“群龙无首,天下逐鹿,你既然熟读史书,也该知道,强汉亦有七王之乱,盛唐也有安史之乱,宋朝兄终弟及,结果呢?”
王破因为沈云的一句话,将人训得跟三孙子似的,田浩也不帮忙只管看热闹。
“何况,若是洛阳王成事了,天理何在?”王破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沈云扣蒙圈了。
反正最后沈云是稀里糊涂的承认了错误。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沈家想跟田浩合作,想要长生集团的货物,包括长生集团的各色用品,甭管是民生的还是军用的。
“那不可能。”田浩直接拒绝:“长生集团的销售渠道已经铺垫好了,改不了,火器只供给军队和商队护卫之用,你们沈家走的是文人路子,要火器也是明珠暗投,故而更不成了。”
“那旁的呢?”沈云一想,自己家所求的这些,好像都不太合适。
“待我想一想吧,你家这样的我从来没接触过。”田浩一摊手,实话实说:“你看我外祖家,我收下的都是西北大营退下来的老弱病残,都是自己人,用着也放心。”
“那倒是。”沈云苦笑了一下:“不少富商巨贾,派人去西北,明面上是商队,实际上也想搞到一些东西,可不论花多少钱收买,银子人家收了,方子却毫无踪迹,还被你家的管事的,管家的,管账的等等各色人手注意到,更有直接被驱逐出西北的,再也不交往买卖,好多人家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说的颇为郁闷,因为沈府也派了人去,跟着旁人一块,折戟沉沙了。
田浩听了乐不可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