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 第4章

正清抱着两岁大的褚归,告诉三个徒弟,这是他们的小师弟,亦是他褚正清的关门弟子。

关心完褚归,韩永康细细汇报了今日医馆的情况,共接诊了多少位病人,新来的与复诊的各占几何,是否有特殊的病例。

褚归站在褚正清的身后一同听取,世间杂病变化万千,他再活上百岁,也不敢有所懈怠。

“嗯。”

本月轮到二师兄留守,褚归在前院没见着人影,猜他定是去了厨房。

天光渐暗,待韩永康走后,值夜的员工闩上了医馆大门。正堂饭桌飘出酸溜溜的味道,是二师兄姜自明的招牌菜,拍黄瓜。

煎炒烹炸姜自明样样不在行,凉拌菜却做得一绝,调的料汁拌啥都好吃。

褚归被酸味刺激得口舌生津,默默祈祷姜自明别放辣椒,他这两天的喉咙沾不得辛辣。

“可以开饭了。”看见褚归,胖墩墩的姜自明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来张嘴,让我看看你的嗓子眼咋样了。”

“你听呢。”褚归敲响破铜锣,姜自明顿时捂耳朵道歉,说他不该给褚归吃冰棍。

“行了行了,别闹了。”安书兰失笑,“当归快去洗手,放心,今晚的菜都是你能吃的。”

老人家养生,本就吃得清淡,姜自明打小好养活,给啥吃啥。安书兰拿碗给员工盛了饭,趁褚归洗手,姜自明小跑着把饭端去了门房。

褚家的祖训,入夜后医馆的门房时刻不得离人,待回春堂改了制,褚正清依旧将其沿袭了下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过晚饭,褚归又灌了碗苦药。安书兰往他嘴里喂了块梅子干,酸甜的滋味瞬间盖过了嘴里的苦。

“悄悄吃,别让你爷爷发现了。”安书兰把装着梅子干的布包放到褚归手里,当了一辈子的夫妻,她唯独看不得褚正清的这一做派,明明梅子干不妨碍药性,吃点怎了,非要人苦熬着。

“谢谢奶奶。”褚归收下梅子干,感觉嘴里的甜意浸到了心上。褚正清与安书兰对他的爱是相等的,不过一严一慈,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送走安书兰,褚归到院里打了套五禽戏,出了一身通透的汗方提了热水去澡房洗漱,洗凉水澡是不可能洗的,他怕褚正清知道了请家法抽他。

褚归跟大多数人一样,小时候吃过家长的竹笋炒肉丝,褚家打人的藤条有两指宽,褚正清打是真打,他挨了那一次,在床上躺了三天。

话说他为啥挨打来着?褚归摇摇头,当时年纪太小,他记不清了。

褚归穿着背心躺到床上,一脚伸到蚊帐外,医馆里到处种着驱蚊的草药,空气里残留着安书兰点的艾草味,蚊子路过回春堂都要绕着飞。

上辈子和今日的点滴如同走马灯般在褚归眼前掠过,他抬起胳膊盖住双眼,胸膛沉重地起伏。

真好啊,爷爷没事,贺岱岳的腿被他治好了,自己的手也不会残。上辈子的一切,全当是一场噩梦

吧,梦睡醒了,他们的未来会随明日的太阳照常升起,光明璀璨。

褚归在医馆里酣然入睡,病房中躺了半日的贺岱岳眼睛瞪得像两只铜铃,隔壁床的大爷实在太能说了。

自对方回了病房,已经从清末年讲到了建国,马上咱们的志愿军便要跨过鸭绿江了。

贺岱岳起初兴趣盎然,到了后面,忍不住开始走神。他在部队当了六年兵,论建国后的战史,他比大爷清楚多了。

大爷:咱们的志愿军啊……

贺岱岳凝视天花板:他为什么会觉得褚医生特别熟悉呢,感觉他们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大爷:对面的大炮、子弹……

贺岱岳动动右腿:褚医生是个好人,医术精湛。

大爷睡着了,贺岱岳:褚医生明天会来医院吗?

一夜好眠,褚归底子强,喉咙不疼了嗓音不哑了,站在院子里把五禽戏打出了咏春的气势。

喝了最后一剂药巩固疗效,褚归背过身吃梅子干。姜自明一把拍上他的肩膀:“小师弟,吃什么呢?”

“嘘!”

褚归差点呛到,迅速把梅子干抵到舌根下,“没什么,二师兄你看错了。”

可怜见,二十二岁的大人了,吃个梅子干还得偷偷摸摸的。

“师娘做的梅子干是吧。”许是因为小时候饿过肚子,姜自明对吃的灵敏度甚至超过了药材,“我有,不抢你的。”

瞧这语气,听着哪像三十多岁的人啊。

听姜自明说有,褚归打消了分他一半的念头。姜自明把展开的糖纸裹巴裹巴塞他手里,冲着门口努了努嘴,使了个二人心照不宣的眼神。

糖是稀罕物件,有些人家甚至一年里只有过年时能尝尝甜味,像姜自明给的裹了糖纸的高档货更是少见。

“二师兄你上哪弄的?”褚归把糖揣进荷包,他嘴里喊着梅子干,说话口水咕噜的,连嚼几下咽了。

姜自明爱吃爱玩,三个师兄里褚归跟他关系最好,每次姜自明淘到啥好东西,总少不了他的一份。

“鸽子市跟人换的。”此鸽子非彼鸽子,当下实行集体制,各类物资统一供销,禁止私人经营,但各家有各家的需求,起初是东家用粗粮换了西家的白面,北家用鸡蛋换了南家的麻布,渐渐的鸽子市应运而生,上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会派人维持一下秩序。

褚归没去过鸽子市,他对鸽子市的了解全来自于姜自明。

“二师兄,你以后别去鸽子市了。”褚归收敛了笑意,目前鸽子市是安全的没错,可很快上面便会进行严打,万一被抓住了,姜自明不死也得脱层皮。

褚归的担心并非过于夸张,上辈子姜自明就是这么倒霉,褚正清前脚出事,他后脚被抓,褚归他们分身乏术,错过了把姜自明捞出来的最佳时机。

以姜自明三天两头往鸽子市跑的习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去鸽子市的习惯必须戒!

“为啥?”姜自明莫名,去鸽子市咋了,你情我愿的,“小师弟,你很不对劲啊?”!

第6章

褚归心头咯噔一跳,姜自明看出什么了吗?

“管到你二师兄我头上来了!”姜自明敲了敲褚归的头,“年纪轻轻的,别学师傅说话。”

原来是虚惊一场,褚归暗自叹气,他果然不该对姜自明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姜自明要是有那个脑子,上辈子哪至于被抓现行。

“你们师兄弟嘀咕啥呢。”褚正清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我问小师弟今天是跟您去医院还是在馆里坐诊。”姜自明一本正经地撒谎,“要是小师弟想坐诊,我就和他换一换。”

褚正清不疑有他:“当归上午跟我去医院,下午回医馆坐诊。我看近日的医案多了不少暑热难消的病人,自明你安排人把仓库盘了,看看熬消暑汤的药材够不够,不够的话写个单子往上报。”

每年夏日免费向民众提供消暑汤是回春堂的传统,褚家的解暑汤方用料简单,将金银花、淡竹叶等几味常见药材按照配比煎服,清热利湿,能有效预防中暑。

汤方是公开的,不方便来医馆喝,领了药材回家熬也行,不收钱,但数量有限,按需供应。六零和六一年那会儿条件艰苦,回春堂停了两年,前年情况有所好转,立马重新续上了。

褚归正想着该怎么让褚正清把他带上呢,结果褚正清自己提了出来。

褚正清摆手让姜自明去了,回头对褚归道:“我之前与你说过,无论做什么事皆要有始有终,对待病人亦是如此。你既然给人做了手术,便要负责到底,决不能因为人在医院不在我们回春堂就不管了。”

“我没打算不管。”褚归提上褚正清的药箱,“我同他说了今天要去复诊的。”

事实上褚归没说,他讲了一箩筐医嘱,唯独忘了告诉贺岱岳复诊的事。

贺岱岳刚做完手术,柱子本打算留在病房守夜,上面的领导心神全在首长身上,柱子跟贺岱岳两个又是如出一辙的老实,也没想过请个护工。

“用不着守夜。”贺岱岳让柱子回招待所休息,他单腿照样蹦€€,晚上能一觉到天明,“明天早上帮我带根拐棍来,另外帮我给队里发个电报,把我的行李寄过来,还有买火车票的介绍信。”

尽管褚归重新替他做了手术,但贺岱岳觉得他已经办完了退伍手续,那么无论腿能否恢复如初,他都不是部队的兵了,当然要按照规定返回原籍。

柱子挠挠头,他今天除了打饭似乎确实没派上啥用场,于是听话地回了招待所,第二天一大早把早饭和借来的拐棍送到病房,随后开车上回春堂接人。

从医馆到医院开车要半个小时,褚归昨日全程走神,此时方才有了观察沿途行人与建筑的心情。

入目的色彩朴素而鲜活,上白下蓝的无轨电车载满了乘客,叮铃铃的自行车于道上穿行,买菜的、上班的、上学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之下。

车轮带起了地面上的灰尘,褚归摇上车窗,学着褚正清闭目养神。京市好归好,唯独空

气实在差了点,干得紧。

到了医院,乔德光已带着张坤在门口候着了,褚正清抬手拿下褚归肩上的药箱,无需乔德光吩咐,张坤主动接了过来,挂在左肩上。他右肩挂着乔德光的,两个药箱各占一边,和他的人凑成了一个歪七扭八的中字。

贺岱岳的病房在一楼,同房的大爷一早被护工推到外面放风去了,病房门开着,褚归与柱子的说话声远远传了过来。

“褚医生。”贺岱岳撑着胳膊肘坐直,一夜未见,他的下巴上冒出了细密的胡茬,整个人愈发野性。

褚归嗯了声:“早上的药喝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伤口痛不痛?”

轻稳平和的嗓音从褚归口中发出,一如他本人,无处不叫人心生好感。

“没喝,护士没送过来,昨晚睡得很香,伤口不痛。”贺岱岳如同学生般一一作答,他的恢复能力果然强悍,褚归俯身查看纱布边缘,发现红肿消除了许多。

褚归开的是中药,送药的时间会比西药晚半个小时,他看了看时间,八点十分,应该快到了。

“我接下来会轻轻按一按你的小腿,如果有明显的痛感立刻告诉我。”褚归避开缝合的位置,稍稍用力按在纱布上。

“褚医生€€€€”贺岱岳缩了缩腿,喉头上下滚动。在他的视角中,褚归干净的侧颜以及因低头而露出的脖颈无端绚丽,晃得他触电般闪躲。

“疼?”褚归皱眉,不应该啊?

“不是,痒。”贺岱岳忍住想往伤口上挠的欲望,“褚医生您能不能力道大一点,还有,明显的痛感是多痛?”

皮糙肉厚的野男人,褚归气闷,力道大一点,当他在按摩吗?

“伸手。”贺岱岳身上哪哪都硬,唯有耳垂跟嘴巴是软的,褚归拎起他手腕上的皮拧转,“这么痛,记住了吗?”

褚归在来的路上洗过手,指尖带着丝丝凉意,在贺岱岳麦色皮肤的映衬下,如同上好的白玉雕琢。

“记住了。”贺岱岳的手腕被褚归拧得发红,细微的痛感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贺岱岳的感官中,占据更多的是那一抹指腹的细腻。

贺岱岳一声不吭完成了触诊,护士推着药进来:“1床贺岱岳,吃药了。”

浓郁的药味顷刻间充满了整间病房,药汁晃荡着在白色药缸内壁挂上一层深褐,可见其有多浓稠。

褚归用手背贴着药缸试了下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他开的方子里全是消炎以及促进愈合的药材,药看着苦,实际上喝起来更多的是酸涩味。

而贺岱岳堂堂一米八七的男子汉,不怕苦不怕累,偏偏最受不得这种怪味。他屏着气喝完药,跟扔扯了引线的手榴弹一样放下药缸。

“没喝干净。”褚归垂眼,往药缸里倒了些清水涮下缸壁上残留的药汁,“喝吧。”

贺岱岳的表情仿佛扔出去的手榴弹撞到树上弹了回来,正好落在他脚下。憋屈地再次接过药缸,加了清水的残汁味道浅淡,贺岱岳权当漱口了。

护士将

空了的药缸放到推车底部,在贺岱岳的名字后打了一个勾,继续去下一间病房送药。

€€归望着贺岱岳的双眼,等待一个肯定的回答。贺岱岳要是敢说不是,他保证让贺岱岳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难喝。

“是。”贺岱岳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的交朋友方式,哪怕并不符合常理,他依旧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喊:错过褚归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褚归摸出荷包里的硬糖丢到贺岱岳的手心:“朋友请你吃糖。”

拒绝等于反悔,褚归堵死了贺岱岳的退路,让他无法用部队的规定做借口。

姜自明自鸽子市换来的硬糖不知经了几手,在褚归荷包里一捂,表层融化,在糖纸上拉出细长的银丝。

糖很甜,泛着股醇厚的奶香,入口丝滑,是贺岱岳从未体验过的美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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