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 第113章

“我先到老院子收拾一下,当归你带着三师兄慢慢过来。”贺岱岳背上背着铺盖卷,手里端了个盆,里面装着肥皂毛巾,家里一应用品都是有数的,实在差的只有找别人家借了。

对于孙荣的借宿,杨桂平欣然同意,老院子空了三四间屋子,他统统开了锁,全部比较后选了间最齐整的,帮着贺岱岳将屋子清扫干净,该添置的添置了,原本空荡荡的房间转而成了能住人的模样。

这边前脚弄完,褚归也带着孙荣到了,杨桂平抓着孙荣的手一通握,言辞诚恳大方,比孙荣义诊时见的村长们少了几分拘谨,显然是因为褚归的缘故。

“时间晚了,我就不打扰孙医生你休息了。”杨桂平没有多留,抬手指指自家大门,“我家在那,孙医生你要是有啥事尽管来叫我。”

褚归环视一圈,没找到有啥缺的,陪孙荣说了会话,便准备同贺岱岳离开,孙荣累了一路,现下的确得先休息,其余的睡醒再说。

孙荣将他们送到门口,见两人的背影融入夜色,回身倒了热水洗漱。他方才在贺岱岳家洗过澡了,此时草草擦了擦手,脱了衣服倒头躺下,疲惫的筋骨卸了力,他长喟一声,脑海里的杂念未及发散,瞬间消散于排山倒海的困倦中。

四野无人,有黑暗做庇护,贺岱岳走着走着又牵住了褚归的手,下午忌惮着孙荣,褚归连他的眼神都不敢接太多,可把贺岱岳憋闷坏了。

褚归的指尖微微发亮,贺岱岳用掌心拢住,偏头瞧他安静的眉眼:“在想什么?”

“没。”褚归朝贺岱岳摇摇头,视线顺着手电筒的光往前,有贺岱岳牵着,他大胆地放任自己不去看脚下的路。

“三师兄把我爷爷让他保管的药材带来了。”褚归讲起他不曾与贺岱岳提过的往事,非亲身经历,他讲的有些粗略,“当年北边打仗打得太厉害,我爷爷带着一家老小避乱到泽安,收了我师兄他们。后来虽然外战结束了,但世道仍然乱糟糟的,我爷爷怕路上不太平,把部分精贵的药材存在了泽安的回春堂,让三师兄代为保管。”

在外人看来,那些药材价值千金,可于褚归而言,它们无非是比常规的同类药年份长那么一点、药效强那么一点,如何用、给谁用,全由病情决定。普通人的命,远比有钱有势的人延年益寿重要。

贺岱岳听褚归的语气似乎没将那些药材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到底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总不能随意放哪:“我让我舅帮你另外做个柜子吧,他藏了几块好木头,你想要个啥样式的?”

“行。”左手被贺岱岳牵着,褚归放弃了动手比划的念头,“我等下清点了药材画个图纸。”

孙荣背的包里自己的东西仅有两身换洗的衣服,其余皆是药材,用大小各异的容器封着,褚归一一看过嗅过,贺岱岳在边上跟着涨了一番见识。

药材均保管得很好,向浩博惦记着的百年野山参的确存在,且不止一支。贺岱岳往前凑了凑,褚归笑着抬手放到他鼻下,满足他的好奇心:“闻闻,有没有感觉到吸了口

仙气?”

“有点冲。”贺岱岳老实道,人参的气息过于浓厚,香得闷头。

“我也觉得有点冲。”褚归合上盖子,收起孙荣列的清单,上面的种类褚正清写的那张分毫不差。

当年孙荣接手药材不过十二三岁,同为弟子,韩永康与姜自明随褚正清北上,背井离乡换来的是继续在褚正清身边学医的机会。孙荣独自留下,褚正清与其说让他保管药材,不如说是变相的赠与。

以孙荣的性子,褚正清若直言是送他,一定会遭到拒绝。褚正清列清单只是为了褚归心里有个谱,却不曾想即使拥有了使用药材的权利,孙荣依然将所有药材原封不动地还到了回来。

褚归隐隐发愁,觉得孙荣八成是误会褚正清的意思了。

既是误会,自然得认真解释,褚归打了一肚子的腹稿,第二天趁着孙荣参观卫生所时开了口。

“我说你咋一早上心事重重的呢。”孙荣听了褚归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师傅的意思我懂,只是你比我更需要这些药材,我费劲给你背过来,可不兴再背回去的。”

接手药材时他年岁尚轻,褚正清说什么是什么,压根没多想,后来慢慢长大了,方理解了其中的深意。但理解归理解,他既答应了替褚正清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动用分毫。

泽城回春堂的规模虽抵不上京市,孙荣好歹算有个正经医馆,药材短不了他的,反观褚归,破烂的卫生所没回春堂一间房大,孙荣把药柜的抽屉挨个抽开看了,药材少得可怜,回春堂的人,何曾如此落魄过。

孙荣眼底满是真诚,褚归心头一松,彻底打消了顾虑,遂愿收下了药材。

“对了嘛,我们是师兄弟,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弄那套虚情假意的。”孙荣欣慰地拍拍褚归的胳膊,“你病例收哪了?有没有啥有意思的我俩探讨探讨,大师兄他们在信里说你看病快赶上师傅了。”

褚归从小长在韩永康和姜自明身边,被他们见证着从半米长的奶娃娃长至高过他们头顶的大人,相处之中难免有种隔了辈的感觉,孙荣则不然,他对褚归的关照是无限贴近同龄人的,像极了哥哥对弟弟。

“师兄他们太夸大其词了,我离爷爷的水平还差得远。”褚归重生前正是孙荣如今的岁数,想赶上褚正清且有的学呢,“病例在我睡的屋子,我去拿。”

特殊的病例褚归誊抄时隐去了患者姓名,孙荣接过,反手递了卷薄薄的册子:“之前的师傅应该给你看过了,这是我最近收集的,里面有例癔症挺复杂,用了三个月的药一直治不了根,奇怪得很。”

褚归手一顿,立马翻到孙荣所说的癔症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能让孙荣感到棘手的,肯定不一般。

“褚叔叔?”长栓挎着布包立在门外,被褚归身旁的生人定住了脚步,不知能不能往里进。今日不做针灸,他搁家里吃了早饭,来找褚归习字。

褚归放下病例叫进,摸着长栓的后脑勺教他喊孙荣叔叔:“我的小朋友,心脏先天发育不全,我不在那几天他就麻烦三师兄你照看了。”!

第157章

长栓的心情因为褚归的一句话剧烈波动,为“小朋友”三个字上翘的嘴角瞬间化作惊愕,他急急拉住褚归的袖子,脑袋仰得老高:“褚叔叔你要走了吗?”

小孩憋着嗓子,语气细细的,抓住袖子的手指却用力至骨节泛白。

“不是走,是回家过年。”褚归握住长栓的手安抚道,“过完年我就回来了。”

原来是回家过年啊,长栓抚抚胸口,他知道褚归是京市来的,也知道京市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褚叔叔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褚归找出长栓的病例,捋了他的袖子让孙荣把脉。

长栓乖乖坐下,伸着胳膊,眼神在褚归和孙荣脸上来回打量,感觉他褚叔叔和新的孙叔叔长得一点都不像。

把完脉,孙荣翻看了长栓的病例,褚归记录得详细,病情变化一览了然。

孙荣在心里模拟了长栓的病在他手上会怎样治及治疗的结果,得出一个结论:“你针灸施得比我好。”

褚归的针灸有褚正清长年累月的指导,当然胜过孙荣,孙荣的天赋在于用药,二两附子入药可不是简单能驾驭的。

两人就长栓的病情交流了半晌,专业术语听得病患本人云里雾里,他强打着精神往脑袋里记,清澈的双眼逐渐变得迷茫。

发现长栓的异样,孙荣乐了,同褚归夸他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这样都坐得住。

“他是挺聪明的。”褚归摸摸被夸得害羞的小孩,教了他几个生字让他去堂屋里抄写。

孙荣瞧着长栓小跑着离开,续上话茬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脉案:“光是聪明可不够。”

“嗯,等他病再好些吧,不急。”褚归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好苗子不可多得,假如长栓真有那个意愿,到时候破个例也不是不行。

褚归做事远超他年龄的沉稳,孙荣没提四十收徒的规矩,他结束了长栓的话题,问起褚归对于癔症的看法。

癔症病理特殊,褚正清医术虽然高明,但并不是癔症方面的专家,褚归在学校时拜访了多位老师,又参阅了大量的相关书籍,至今也不过觉得自己勉勉强强入了门。

对于癔症的治疗,褚归认为主要得从情绪梳理着手,加以药物辅助。

孙荣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看的是什么书,外面能买到么?”

“可能不行。”褚归参阅的书目要么是凭学生证在校图书馆借的,要么是某位老师的私人藏书,购买途径不明,且其中包含了部分国外文献,国内甚至没有译文,即使能弄来,孙荣也看不懂。

孙荣目露遗憾:“不行就算了,我回头想想别的办法。”

“我写信问问我同学,他应该有门路。”皇城根底下长大的人,谁家没几个攀关系的亲戚,褚归稍一琢磨脑子里便冒出个人选,他胸有成竹地向孙荣打了包票,保准把书弄来。

孙荣守着卫生所,褚归上隔壁取纸笔写信,长栓迎着光埋头抄写生字,一笔一划地写得十分认真,

身前的光线变暗,他不由自主地俯背觑眼。

坐直。褚归掌住长栓的肩膀微微用力€€€€,“怎么不用我送你的铅笔?”

长栓身体慌张地一抖,视线看向褚归,接着落到被他盯着的右手上,细瘦的手指抓着截食指长的铅笔,笔头烂糟糟的,刻着深深浅浅的牙印。

因身体的缘故,长栓未曾进过教室,烂笔头是堂哥随手丢弃的,他在院角的稀泥里发现,悄悄捡起来擦洗干净,藏在荷包里。

“褚叔叔……”长栓局促地蜷缩手指包住烂笔头,褚归送的纸笔是全新的,他宝贝地收进了箱笼,想等字写好看了用。

小孩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褚归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扫了眼长栓的字,摊开手掌:“笔尖太粗了,我给你削一削。”

长栓温顺交出笔头,褚归熟练地削尖,顺带把咬烂的顶部修平:“好了,再削两次换笔。”

“嗯!”长栓脆脆地答应,嘴角扬了平、平了扬,试图习得一分褚归的稳重,结果以失败告终,露出侧门牙缺失的牙龈。

吹掉指腹上黑色的石墨粉,褚归拿了信纸坐在八仙桌下首写信,眼角余光中,对面的小孩挺直了身板,专注于自己的抄写,毫无窥探的举动。

上辈子自从伤了手,褚归便和往日的同学逐渐断了联系,下放后更是不清楚他们过得如何,但大环境如此,纵使好能好得了哪去?

当年褚归活着到了困山村,受贺岱岳的庇护,已经算十分幸运的了。

信写了两行,褚归突兀地停笔,凝神思考了许久,久到长栓抄完了生字,他方如梦初醒。

按下纷杂的思绪,褚归接着写信,贺岱岳下午要去前进大队请潘家舅舅打柜子,正好让他寄了。

临过年,村里人清闲了许多,贺岱岳每日只出半天工,剩余时间忙忙别的,养殖场的猪崽能吃能喝的,暂且不用他操心。

褚归离了凳子,捋着天麻的长栓立马抬起了头,长栓腿上暖和,天麻眯着眼睛不肯挪窝,似封印一般令长栓无法动弹。

“粘人精。”褚归用手指拨弄天麻耳尖,天麻抖着耳朵躲,尾巴小幅度甩动,等褚归换了手掌抚摸头顶,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代表舒畅的呼噜声。

长栓别扭地伸了伸腿,褚归明了一笑,托着天麻将它放到地上:“腿压麻了吧,起来活动活动。”

入冬以来天麻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体重急剧飙升,配着密实的长毛,俨然一副大猫的样子了,抱着沉甸甸的,褚归估摸着得有八九斤,腰身比长栓穿了棉裤的大腿都粗,哪个小孩能受得了。

长栓扶着桌子跺了跺脚,天麻确实把他腿压麻了,但软乎乎的猫肚皮太暖和,他舍不得撒手。

眼见着天麻下了地又径直往窝里钻,肥肚皮随着步子左右晃荡,褚归干脆逮着它轻轻丢到了院子里:“看你胖得,快出去跑跑,不准进屋。”

爪垫触碰到冰凉地面,天麻抬了抬脚,接着毫不犹豫地掉头朝屋里跑,门缝被褚归挡住,

它徒劳无功地挠了两下,喵喵叫一声叠一声,八斤的小猫装了七斤委屈。

孙荣立在卫生所门口,目睹了褚归欺负天麻的全过程,笑意由眼角漫至眉梢,显而易见,褚归在这里待得很开心。

面对天麻的撒娇,褚归节节败退,他松了手,任天麻顶开门缝,继续回窝睡大觉。

“三师兄。”对上孙荣的目光,刚刚做了幼稚行为的褚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掩饰性地关紧大门,上午通常没什么病人,我带你在村里转转?”

“好,卫生所要锁吗?”孙荣侧过身,褚归点点头,快步过去锁了门。

师兄弟二人走在前,长栓隔了几米远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他不怎么跟村里没上学的小孩玩,一来他心脏弱,那些上蹿下跳的男孩们被家长们提着耳朵告诫过,从不主动邀请他二来时间凑不上,七八岁不上学的小孩大多是要帮着家里做事的,洗衣做饭扫地背柴,衬得长栓像个异类。

褚归并不是带着孙荣漫无目的地瞎逛,他拟了条路线,将村里需持续关注的病人与孙荣一一做交接。

途经老院子,婴孩哭声响亮,褚归停下脚步问孙荣想不想看看他接生的孩子。

“不会打扰吗?”孙荣当然想看,他嘴上如此说着,身体已诚实地偏了角度。

“我听着他哭声有点不对。”褚归话锋一转,小杨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听越不对劲。

杨家位于老院子正中,褚归喊了声杨二嫂,屋内无人应答,他提气喊了第二遍,终于盖过小杨念的哭声传到了王燕燕的耳朵里。

“哎,谁呀?”家里有人,堂屋门是敞着的,王燕燕托着小杨念出了卧房,面上犹带愁容,她朝褚归挤了一抹笑,“褚医生来了,快进来坐。”

“孩子咋了?”褚归俯身观察襁褓中的奶娃娃,他咧着嘴哭得满脸涨红,脑门湿漉漉的,细弱的筋脉透皮鼓胀,一摸脸蛋,果然烫手。

发现孩子发烧那会儿是早上八点多,新生儿抵抗力弱,极易惊风受凉,王燕燕生养过两个女儿,对此不至于慌张失措,加上当时孩子烧得不厉害,王燕燕便用老法子为他退了热。

老法子的效用维持了半日,孩子从低烧变成了高烧,王燕燕也急了,褚归叫门时她正准备拿钱上卫生所。

王燕燕说完前因后果,褚归接过孩子:“家里有热水吗?”

“有。”王燕燕连连点头,按褚归的话兑了半盆温水为孩子擦身。

两个月大的奶娃浑身软得像嫩豆腐,肉乎乎的,一按一个凹陷,褚归收着力道,取最细的银针点刺手足。

风寒不难治,药材配比是唯一难点,孩子越小越需谨慎斟酌,类似的病情孙荣接诊了上百例,均未曾失手。褚归整个过程的表现相当沉稳老练,孙荣自问今日若是他来做,绝不会比褚归更好。

孙荣把原因归咎于了褚归超乎常人的天赋,套用姜自明在信里写的一句话€€€€我们小师弟打娘胎里开始学中医,老天爷亲自喂饭吃,能跟旁人一样么?

守着孩子退了烧,褚归收了王燕燕三分钱,叮嘱她中午吃了饭,记得叫杨朗上卫生所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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