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 第167章

坐着的褚归头顶与贺岱岳的腰腹齐平,高度合适是合适,但似乎不大体面。

贺岱岳低头看着褚归漆黑的发顶,握拳掩着嘴巴轻咳一声:“当归,要不算了吧。”

周围投来的奇异目光,褚归通通忽视,弯腰自贺岱岳的小腿往上,慢慢揉开僵硬的肌肉。

按完右腿换左腿,贺岱岳太壮了,一个顶俩,褚归捏得指节发酸:“我平时教你的穴位,你晚上睡前挨个按一遍。”

“嗯。”贺岱岳原地活动了几下双腿,明显舒坦了不少,“火车好像快进站了。”

褚归扭扭脖子,难怪隔壁长椅空了,人流朝着进站口汇聚,贺岱岳背上行李,伸手拉起褚归,一路把人牵到铁轨外。

“路上当心,到了给我拍电报。”临时买的坐票,贺岱岳替褚归抢了个靠墙的座位,进出麻烦些,但胜在安全性高,不容易遭小偷。

“好。”褚归望着贺岱岳下车,从车窗内向他招招手,“招待所!”

贺岱岳看懂了褚归的口型,点点头让他放心。

火车开始行进,褚归从兜售的列车员那买了吃食,填饱肚子方惊觉忘了回电报告知孙荣自己到站的时间。

所幸回春堂在漳怀的知名度不低,褚归出了车站没花多少功夫便搭上了载客的三轮车。

泽安县城的发展程度与漳怀不相上下,街景略有不同,车夫是个健谈的,听褚归操着外地口音,打听他从何处来,到他们泽安干什么。

回春堂是医馆,去医馆的大部分是求医问药的病人及家属,褚归年纪轻轻,身体瞧着也挺健康的,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车夫心里想着,眼神不禁流露出可惜,褚归懒得解释,只含糊说自己来办事。

褚归的态度坚定了车夫的猜测,默默加快了蹬三轮车的速度。

“同志,回春堂到了。”三轮车稳稳停在回春堂门口,车夫帮着卸了行李,“回春堂的孙荣孙医生医术最好,你找他准能药到病除。”

“谢谢。”褚归付了车钱,面朝回春堂的大门站定,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吗?

光看外面的门脸,泽安回春堂较之京市的回春堂略逊一筹,进出的人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几十年的老医馆声名远扬,俨然成了泽安县城的一个标志。

拾级进入医馆,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浓郁的中药气息,右手边是挂号处,候诊区放着桶热腾腾的药茶供人免费自取。

褚归四下打量着,他的身影很快引起了护士的注意:“同志,你是来找人的还是看病的啊?”

“我找人,请问孙荣孙医生今日在馆坐诊吗?”褚归药箱背着行李,言谈举止皆十分客气,护士愣了愣神,这青年长真标致!

“孙医生在。”护士回答道,想到什么忽然惊讶失声,“你就是孙医生说的师弟吧!来来来,我带你过去。”

护士约三十岁出头,她一边带着褚归去孙荣的坐诊室,一边做自我介绍,原来她父亲是褚正清当年组建回春堂时招的老人,一直干到了褚正清返京的第十年,退休后护士接了他的班。

孙荣平日里没少念叨京市的师弟,外加去年请了一个月的假专门到漳怀找他,所以护士才能迅速将一口京腔的褚归与孙荣提及的师弟对上号。

“孙医生。”护士敲敲门,待里面喊进,她侧身推门,让褚归在孙荣眼前亮相,“你看看谁来了!”

孙荣抬头,蹭地站起了身,差点掀翻了坐着的凳子:“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褚归的到来大大出乎了孙荣的意料,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到了褚归跟前:“买的几点的票,咋不给我拍个电报通知一声?”

“走得太匆忙,忘了。”褚归一句话带过,“病人怎样了?具体患的什么病?”

“他情况有些复杂,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孙荣瞅了眼挂钟,“走,跟我把行李放了,顺道见见你嫂子。药材的事,你嫂子一直想当面向你道个歉。”

医馆后院是片小型的住宅区,住了四户人家,孙荣的父母没和儿子媳妇住一起,在老宅那边,孙荣说改天领褚归去认认门。

泽安的回春堂不包伙食,大家要么带饭要么回家吃,孙荣唤了做饭的妻子,为两人互相介绍。

“小师弟收到电报,立马就买票来了,自己寻到医馆,吓了我一大跳。”孙荣笑容灿烂,瞧瞧褚归多重视他。

“怎么不拍个电报让我们去车站接你,路上辛苦了吧,赶紧屋里坐。”孙荣媳妇撩着围裙擦了擦手,神情赧然,“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嫂子给你道歉,实在对不住€€€€”

“嫂子,事情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你也别介怀。”褚归打断对方的道歉,“我爷爷经常说一门师兄弟守望相助亲如一家,一家人之间不用那么生分。”

褚归言语真诚,打开了孙荣媳妇的心结,她松了口气,眼里闪着亮光:“小师弟你说的是,荣哥,你陪着小师弟,我再去炒两个菜,客房我打扫过了。”

孙荣的儿女双双念小学,中午带了饭在学校吃,孙荣媳妇弄了三菜一烫,极其热情地招呼褚归夹菜添饭。

褚归吃得面露难色,孙荣好笑地为他解围,端着碗劫下妻子勺里的饭:“小师弟又不是只待一天,你当心把人撑着了,待会儿还得配消食丸。”

“那我不劝了。”孙荣媳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作罢,“小师弟喜欢吃啥菜,我下午买了,晚上给你做。”

褚归夸赞了她的手艺,表示嫂子做啥自己吃啥,哄得对方欢喜不已,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在孙荣媳妇炒菜期间褚归了解了患者的信息,同他预料的一般,患者的身份大有来头,泽安县的县长,孙荣治病不论亲疏贵贱,县长抑或平头老百姓于他并无区别,他之所以劳动褚归,是因为他欠县长一条命。

“欠他一条命?”褚归满脸错愕,追问孙荣其中缘由。

孙荣娓娓道出往事,某次他下乡义诊遭遇暴雨,失足落水,被湍急的水流冲了数十米,是县长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

“当时他还不是县长,我们压根不认识,为了我一个陌生人,差点把自己搭上。”孙荣感慨地摇摇头,“这事我就跟你说了,一定帮我保密,包括你嫂子。”

孙荣说得轻描淡写的,但褚归仍不免一阵后怕,他见过暴雨天的河水,孙荣简直是在鬼门关打转。

县长的病亦是一个秘密,如今正值县委换届,他若是被爆出身患恶疾,多年的拼搏经营必将功亏一篑。

“他私底下找到我,求我帮他想办法悄悄把病治了。”孙荣一副牙疼的样子,“悄悄治病,哪有那么轻巧哦。”

第231章

悄悄治病的请求褚归并不是没遇到过, 但多是出于对方患的病症难以启齿,辟如花柳、不举等等,偷偷摸摸的上医馆, 生怕被熟人撞见。

县长得的既不是脏病, 他素来洁身自好, 从不乱搞男女关系,能将孙荣自急流中救上岸,更不可能是体弱多病之辈。

“别的病倒罢了,胃岩我怎么悄悄治!”孙荣语气痛惋, 胃岩是中医的说法, 对应西医即胃癌, 救治难度极高, 过程极其复杂, 后期几乎等同于绝症。

孙荣连治好的把握都没有,还让他悄悄治, 要不是欠县长一条命,孙荣早叫人另请高明了。

“他自己告诉你是胃岩的?”即使孙荣讲的方言,褚归仍立马反应过来他发音的“yan”是岩石的岩,而非炎症的炎。

“不是,你知道我不擅长治岩。我最开始当一般胃病治的,见效太差, 慢慢怀疑是岩, 他去外省照了片子, 然后确诊了。”孙荣坦荡道,事实上, 面对“岩”,全国不敢有任何一个医生称擅长。

县长的病例在孙荣手里, 一方面为了方便治疗,一方面是县长担心被家里人误碰。这些年孙荣与时俱进,西医的高科技设备他虽然操作不了,但看片子是看得明白的。

孙荣取出全部资料,正准备教褚归片子该咋看,突然一拍脑袋,想起褚归在京市医院轮转实习过的,比他熟悉多了:“你先看看吧,名字不用管,他用别人身份照的片。”

褚归先抽了片子,西医的设备确实挺好用,直接拍到了肉眼无法透视的人体内部,配合化验结果,县长患的是胃癌无疑,好在发现及时,目前处于早期阶段。

褚归翻完了资料,孙荣开的丸方,一日三次连服七天,按理县长本该于前日复诊,记录却截止到了上一次。

即使是早期,县长现在最应做的也是接受治疗,仕途能有命重要?

褚归神色凝重,直觉这位泽安县的县长,比他们青山公社的郭书记更“刺头”。

孙荣回忆起县长确诊胃癌,带着片子和检查结果重新找上他时的情形,眼中的无奈几乎要凝为实质:“与其说他不要命,倒不如说是不甘心,他今年三十七,已经成了县长,前途一片光明,不愿意放弃实数人之常情。”

若是中晚期就罢了,他直接认命,可偏偏是早期€€€€

“那他怎么没按时复诊?”人人皆有自己的不得已,褚归只管治病,县长连基础的延医用药都做不到,凭什么肖想事业、健康二者兼得。

孙荣又叹了一口气:“泽安认识我的人太多了,他找我一次两次没啥关系,毕竟人嘛谁不生个头疼脑热的,三番五次的可不是小病了。所以我紧急给你拍了电报,你脸生,保险一点。”

褚归意会,点点头让孙荣安排他和县长见面,孙荣的脉案写得再详细,治不治、如何治,仍然得见了本人再下定论。

在孙荣的操作下,当晚褚归和县长碰了面,碰面地点位于一座偏僻的民宅,七拐八拐的,极易令人迷失了方向。

县长没有一点架子,第一句话便是抱歉给褚归添了麻烦,黄皮肤下透着病气,外正内虚,伪装得很好,但瞒不过褚归的眼睛。

为县长介绍褚归时,孙荣颜语皆是骄傲,什么得他师傅亲传、中医大优秀毕业生、京市医院实习、全国巡诊,一堆头衔与经历听得县长逐渐打消了心中的忐忑,并生出极大的期许。

“介意脱了衣服让我观察一下胃部吗?”褚归手指从县长腕侧移开,问询的口吻透着超乎年龄层的气势,县长看了孙荣一眼,低头解扣子。

褚归推着驱寒的火盆朝县长的方向靠近,县长敞着棉袄,毛衣上卷至肋骨,露出异常肿胀的腹部。

“今早进食了吗?吐没吐。”褚归烤热手掌在县长胃部按触,“这里痛不痛?哪种痛法?”

“早上吃了碗白粥,一个水煮蛋,有点反胃,不过我忍住了。”县长痛得嘶了声,“像锥子敲那样痛。”

一通诊断下来,褚归基本掌握了县长的病情,县长穿回衣服,见褚归从头到尾一派从容,不由得更加高看了几分。

癌之一症,无人不是谈其色变,包括替县长做检查的医生,说他得癌时,脸色凝重得仿佛乌云罩顶。

“褚医生,我的病能悄悄的治么?”县长胸怀豁达,得了别人眼中的恶疾也不曾表现丝毫悲观,“实在为难的话就算了。”

说着算了,但任谁都能看出县长的口是心非,孙荣有些纳了闷了:“你怎么一定要悄悄的治,县里明令禁止你带病上班不成?”

“真禁止带病上班倒简单了。”县长玩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形势不由人,书记那角不是我想争,是我必须争。有人等着抓我的把柄,一旦病情泄露,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搞垮我,如果我下去了,受牵连的不止我一家老小。”

褚归呼吸骤然慢了半拍,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落在县长脸上,他所谓的形势不由人,指的是京市抑或泽安县城这一亩三分地?

深处的记忆开始松动,褚归思绪渐远,上辈子他右手受伤,孙荣从泽安赶至京市为他治手,似乎曾提及县里的某位领导是他朋友,因此他得以自由出行。

某位领导……

原来是他!

褚归终于把记忆和眼前人对上了号,难怪他听县长名字莫名的熟悉。

上辈子孙荣的信寄到京市,褚正清请了乔德光帮忙找了个合适的人选前往泽安,结果对方拒绝住院治疗,让做了批药丸,每日靠药丸吊着。

乔德光跟褚正清说这事时褚归听了个现场,因为比较特殊,一直没忘了。

褚归的走神被两人当做了思考,等褚归回忆结束,便见两人齐刷刷望着自己。

“小师弟,怎样?能治吗?”去年在困山村,孙荣已充分见识了褚归的医术,县长的病他治不了,褚归指定多几分把握。

“可以试试。”习惯使然,褚归答得保守,另外二人选择性忽略了后两个字,一脸的喜色。

“小师弟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行!”孙荣啪啪拍褚归的肩膀,“要用哪些药材你只管说,我给你配。”

“药材不急。”褚归扛着孙荣的手掌侧身正对县长,“您不是我接诊的第一位患癌病人,我得和您说明,之前的病人中有三位在治疗后好转,有一位在治疗过程中死亡,一位未持续用药导致病情恶化离世。您确认要接受我的治疗吗?”

哪有当着病人的面说啥死不死的,孙荣张嘴想为褚归缓和气氛,县长抢先开口了:“确认,我确认。治疗过程中死亡的那位是晚期患者吧?”

“是。”褚归不提自己的功绩,七十九岁的老爷子,肺癌晚期,送诊时奄奄一息,他施针续命,佐汤药,硬生生让老爷子过完了八十大寿。

莱菔子三十克半生半炒、灵脂十克、紫硇砂三克……褚归药方写得慎重,孙荣眉头时而皱紧时而舒展,间或发出恍然大悟般的声音。

县长对中药一无所知,不懂孙荣为何做此反应,大概是褚归太厉害了。

药方是褚归结合前人经验改创的,有几味药材不大常见,孙荣看着褚归写完,表示包在他身上,眼下的问题是,“悄悄的治”该怎么“悄悄”。

“好办,我来安排,妥了我叫人通知你们。”县长果断道,他堂堂一县二把手,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按周为疗程,褚归预计首轮疗程需耗时三周,待县长病情稳定他再留下方子回漳怀,让孙荣继续跟进。

上邮电局给贺岱岳拍了电报寄了信,褚归本想沿途随意转一转,遭遇路人频频打量,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孙荣迅速配齐了药材,县长也很快安排妥当,他找了处独门独户的小院让褚归入住,药丸一周一取,复诊则在首次碰面的老地方。

一周的药丸费不了多少功夫,褚归闲不住,其余时间直接跑乡下义诊去了,城里他不方便露面,乡下总没人管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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