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之小村医 第170章

褚归胸口涨暖,他将来怕是吃不到比这背篓里更好的茭白了。

按贺岱岳的脚程,他至少在水里泡了一个小时,褚归煮了碗驱寒汤叫他趁热喝了。贺岱岳自恃身强体壮,拍胸脯说不碍事,晚上压着褚归闹腾,第二天一早睡醒,哦豁,嗓子哑了。

“让你逞能,乐极生悲了吧。”褚归倒了热水给贺岱岳润嗓,“喉咙痛,头晕不晕?”

“不晕。”贺岱岳发出公鸭般的嗓音,他眉头一皱,被自己难听到了。

“行了,你别说话了。”褚归打开针灸包倒酒精擦拭,“伸手。”

拇指末端靠内的少商穴属肺经,点刺放血能缓解咽喉肿痛,贺岱岳底子好,针灸之后服了一天药便生龙活虎了。

他缠着褚归要陪其参加培训班的结课仪式,褚归不答应,十多里的山路,万一山风激得感冒复发怎么办?

褚归穿了身立挺的新衣,领口绣了芝草的暗纹,衬得他如云间的松柏,清逸而脱俗,贺岱岳看得眼珠子发直,醋缸子咕嘟冒泡。

褚归推推贺岱岳示意他撒手:“好了,我得走了,不然迟到了。”

“蒋利兵不是请了报社记者么,你让他们多洗一份照片。”贺岱岳不情不愿地退了一步,“拍到你的全部洗,我出钱。”

“晓得了。”褚归遂了贺岱岳的愿,“我带钱了,不用你出。”

为了配合褚归,结课仪式安排在上午十一点,仪式预计一个小时,结束了大家一起吃个饭,下午各回各家,谁也不耽搁。

褚归提前二十分钟抵达培训班,肖小娟作为学员代表捧上一束花,苍绿的柏枝缀了两朵向日葵,当然向日葵是假的,大冬天的,他们可弄不来真花。

花虽假,但心意是真的,褚归接了花,走进教室,发现蒋利兵和张川他们捧着同款花束,教室里装饰着彩纸,为简陋的墙面增添了几分喜庆。

教室首排贴了受邀人员的名字,褚归在左侧第三位,旁边挨着县卫生院院长,人未到齐,他不急着坐下,站着和张川他们闲聊:“辛苦二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蒋利兵红光满面,嘴上十分谦虚,他或许结婚时都没此刻激动。

十点五十五分,所有人就位,报社的摄影师闪动快门,记录着结课仪式开始。

张川口才略胜蒋利兵一筹,负责整场主持,领导们接连上台致辞,褚归在台下看着,仪式前张川想请他参与致辞,褚归婉拒了,今天的主角是培训班的三十位学员,他只希望当个见证者。

最后一位致辞的是卫生局的局长,褚归与他鲜少打交道,仅互相脸熟罢了。然而这位脸熟的局长致辞后直接看向了褚归:“褚医生,你来给学员们讲两句吧。”

局长的言行并无恶意,褚归控制住意外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下站了起来。

褚归于热烈的掌声中站到讲台,眼前的教室不够宽敞,学员们的穿着不够华丽,陈旧的讲台显得有些寒酸,却莫名令人动容。

咽下心中的感慨,褚归对上一双双清澈的视线:“恭喜大家结课。”

“四个月的培训班只是入门,我幼时学医,至今已有二十年,仍觉困惑良多,医学一途永无止境,我常用药王孙思邈的一句话自勉‘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愿各位时时警惕,牢记医生的责任使命。最后,欢迎大家正式成为医务工作者。”

第235章

学员们大部分是初中毕业, 有人举手请教那句话的具体意思,褚归于是用白话翻译了一遍。

发言完毕,紧接着的是优秀学员表彰, 以及行医证的发放, 肖小娟双手捧着优秀学员奖状, 笑中带泪望着€€归,仿佛在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摄影师指挥着众人到教室外的空地拍了一张大合照,天公作美,正午的暖阳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 勾勒一层金边。快门定格, 至此, 漳怀县第一届医学速成培训班圆满收官。

蒋利兵包下了国营饭店的二楼, 培训班剩余的经费有限, 吃不了大鱼大肉,但是没人会嫌弃。

学员们以茶代酒轮着上主桌敬领导师长, 蒋利兵双颊绯红,纯是高兴的。他举杯勉励一众学员,回到公社务必尽心行医,他们是第一届学员,是将来诸多新学员的前辈,得起好带头作用, 别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时间太短了, 你们离了教室仍要坚持继续学习, 有不懂的及时请教公社的医生,或者上县医院找我们, 我和你们蒋老师一直都在。”张川操着老父亲的心,巴不得把自己掌握的知识全塞学员脑子里。

一顿饭断断续续吃了近两个小时, 师生们之间的话仿佛没完没了,褚归也杂七杂八的说了些东西,到散场的时候,几名眼窝子浅的学员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哭啥哭,都是一个县的,见面又不麻烦。”张川笑着安慰难过的学员,“但你们不准天天来啊,把心思放正事上。”

“天天来不得把腿跑细了。”性格幽默的男学员打趣道,逗得人冒了个鼻涕泡,没脸再哭了。

笑笑闹闹地散了场,褚归与青山公社的学员同行回了卫生所,通过结课考核的学员将统一配备随身医疗箱,由各自所在公社的卫生所派发。

木制药箱表面刷了层黄漆,绑了条结实的肩带,里面装了些常用药和几样工具,听诊器、针筒、橡皮管,实操课上培训过使用方法。

肖小娟是以卷面、实操双高分的成绩毕业的,她郑重在领取人处签下自己的名字,双手抱起药箱,神情激动不已,观其他三位学员,亦是如此。

“每一样药品必须有记录,给谁看了病,什么病,用了哪些药,分别用了多少,缺一条都不行,领药的时候我会检查。”曾所长语气严肃,结了课,肖小娟他们便归他管了。

四人连连点头应是,所里人手够用,曾所长准备把他们全派到生产队,看曾所长还有话同他们交代,褚归让肖小娟明后日早上八点报道,自己先行回了村。

到家时是傍晚,贺岱岳从养殖场收工,生病的鸡瘦了一大圈,他下午召集村里闲着的一帮小孩捉蜘蛛挖蚯蚓,争取尽快把鸡养肥,在过年前卖给供销社。

养殖场账上卖鸡蛋的钱剩了几块,正好付孩子们的工钱。捉蜘蛛挖蚯蚓本就是小孩们玩乐的的方式,如今有钱拿,即使一人只有两分,他们也干得特别积极。

“送你。”褚归将花束塞到贺岱岳手里,他拿了一路,掌间满是柏枝的味道。

贺岱岳喜滋滋地接了,低头闻了闻假向日葵:“照片你叫报社多洗了吗?”

“洗了,过两天去邮局取。”褚归往屋里走,穿一日的新衣不用洗,拍拍浮尘挂着下次继续穿,“我们今晚吃什么?”

“煮个锅子吧,试试新打的锅好不好用。”一月跟十一月褚归念叨了两回羊肉卷,贺岱岳记得清清楚楚,漳怀找不到好吃的羊肉,但可以煮锅子涮点别的。

专门定制的圆形平底铁锅,约脸盆宽,四五斤重。贺岱岳生了炉子,锅里添水,扔两根野猪的大棒骨熬着。

褚归估摸着半个小时内开不了饭,套了鞋子去后院牵首乌,最近他们几个忙,有几天没带首乌上外面放风了。

“公社的大集能钉马蹄吗?”褚归在草原义诊时见过不少牧民家养的马,在小马体格生长达标后,他们会请专业的钉蹄师傅为小马的四蹄钉上铁掌。

首乌性格温顺,修马蹄的活儿贺岱岳做得了,钉马蹄则完全门外汉。

马钉蹄如同人穿鞋,目的是减少马蹄磨损,对马蹄进行保护,并增强防滑能力。首乌是养来骑的,钉蹄配鞍是必要操作。

“钉马蹄得赶县里的大集。”贺岱岳背了个背篓和褚归一起出门,他去自留地弄几样涮锅的素菜,“首乌明年才两岁呢,不急。”

草原上的牧民信奉骏马是跑出来的,首乌精力日渐旺盛,褚归松了绳,觉得该找个人帮他们放马。

“赵红她大儿子不是在替村里放牛吗,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接,一天划三个工分给他。”贺岱岳很快想到了合适的人选,“他十有八九能答应。”

替村里放牛一天六个公分,其中包含了牛每顿吃的饲料,首乌的吃喝不用管,放牛的时候顺带搭个眼睛,三工分不算少了。

“行,我问问他。”左右现在无事,褚归唤首乌掉头,朝着赵红家去了。

霞光褪尽,锅里透明的骨头汤转向浅白色,贺岱岳切了萝卜、土豆、莲花白、茼蒿、莴笋头之类的组成蔬菜拼盘,肉菜则是腊肉片、香菜猪肉丸等。

褚归将首乌牵回后院,告诉贺岱岳对方同意了,从明天起,每日帮他们放至少两个钟头的马。

“嗯,洗洗手,马上开饭。”贺岱岳涮了块肉吹凉,“尝尝味道怎么样。”

褚归叼了肉片,咀嚼两下:“有点辣,不过很好吃。”

潘中菊把长凳端到厨房,涮锅的炉子沉,搬堂屋太费事,索性在厨房凑合吃了。

在热气裹着辛辣的涮锅中阳历的六五年进入了尾声,待天明,六六年悄然而至。

国庆的第二天,肖小娟挎着自己的药箱至卫生所报道,她的情况与同期的学员们略有区别,多了个褚归做领路人,对于以后得日子,肖小娟充满了期待。

“困山村位置偏僻,那些远地来的病人很难进来,曾所长一直盼我提高坐诊的频率。我每周大概会去公社一到两次,我不在的时间,村里就靠你了。”褚归说明了日后的安排,而他在的时间,肖小娟便能自行分配。

培训班的创办是为了解决农村的医疗困境,其他公社如何曾所长管不着,但青山公社的学员一定是下到基层的,因此除了困山村,肖小娟另有两个生产队需要走访。

忙碌的日子好像被拧了加速的发条,等肖小娟适应了日常的节奏,赫然惊觉村里竟交了任务猪,张罗着结算公分了。

鉴于十二月末刚分了肉,杨桂平做主把养殖场的肥猪全换了钱,村民们毫无意义,大赞他英明,换成钱好,钱捏着踏实。

贺岱岳是单人工分最多的,杨桂平替他争取了劳动标兵,褚归春风满面的在台下看着贺岱岳胸戴大红花领奖,贺岱岳的深麦色皮肤被大红花衬得更黑了。

褚归脑袋里冒出个形容词,黑里俏,顿时绷不住埋头大笑。

劳动标兵的奖品是一条毛巾、一个军绿色的水壶,贺岱岳把毛巾给了潘中菊,水壶给褚归,理由是褚归的水壶旧了。

褚归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水壶,得,贺岱岳说啥就啥吧:“我用新的,你用我的。”

跟了贺岱岳七年多表面坑坑洼洼的水壶自此功成身退……退了一半,贺岱岳把褚归的旧水壶当宝,舍不得糟蹋,只偶尔用用,干粗活拎的仍是他原来那个。

“你怎么连这也写给奶奶他们看?”褚归伏案写着年前的最后一封信,贺岱岳瞥见他笔下的内容,忙伸手按住,“太丢人了。”

“丢人怪谁,你自己放着好水壶不用,非要带旧的,漏了一裤子水不察觉,被吴大娘误以为呜€€€€”捂信纸的手移到褚归嘴上,阻止他说出最丢人的部分。

贺岱岳真急了,他一个大男人被误以为尿裤子,若让安书兰他们知晓,他有何颜面再登回春堂的门。

褚归拉着贺岱岳的手腕扯下,嘴角噙了抹笑:“不写也行,但你得听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过了?”贺岱岳一副担心褚归反悔的样子,唰地抽过写了两行的信纸撕碎。

“你说的。”褚归一本正经地指着衣柜冲贺岱岳发号施令,“里面打了四个补丁以上的衣服今后不许出现在你身上,下周和我去县城买新的。”

“我老干活,打补丁的穿着不怕剐蹭。”贺岱岳使着他的万能理由,然而褚归不买账了。

“要么我写信告诉奶奶,要么买新衣服,你自己选。”褚归威胁道,不算他买的、安书兰做的、之前部队里发的,贺岱岳主动添置新衣的数量几近于零,“你是打算破衣服穿到老不成?”

褚归是能不通知贺岱岳直接替他买,但买了贺岱岳一准压箱底,他非要把贺岱岳的坏习惯好好掰一掰。

“你知道肖小娟咋说的吗?”褚归戳戳贺岱岳的胸口,“她说那天看见你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跟我站一块,咱俩像极了地主家的少爷和雇佣的长工。请问你作何感想啊,贺长工。”

“地主家的少爷和长工么?”贺岱岳故作思考,“我觉得她的形容挺贴切的,或许上上辈子我免费做了你一辈子的长工,所以老天爷把你奖励给了我,是吧,褚少爷。”

“美死你。”褚归推开偷偷占他便宜的贺岱岳,另铺了张信纸,“等奶奶他们收到这封信,应该就是过年的时候了。”

第236章

京市的雪没过了脚面, 清晨一至,洁白的雪面便被一道道脚印与自行车轮捣成了脏兮兮的泥水混合物。

韩永康叫了两个员工拿上铁锹清理台阶门前的积雪,以免前来就诊抓药的人滑倒, 大冬天的, 万一摔着哪可受罪了。

“韩医生早。”邮递员蹬自行车蹬得浑身发热, 急促的呼吸凝出成团的白雾,“您师弟又寄了一堆东西,瞧这包裹多大,我想着干脆单独给您跑一趟得了。”

邮递员踩下后车轮的脚撑, 嘿一声抱起包裹, 送进回春堂后院。

韩永康揭了个桌上倒扣的茶碗:“您辛苦了, 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 还有不少信等着送呢。”邮递员不做停留, 匆匆转身,暗暗祈祷雪别下大了。

安书兰正挎了网兜打算出门买菜, 听见褚归寄了东西,立马往回走,丝毫不在乎去晚了会抢不到好菜。

收件人写的安书兰,韩永康没动包裹,让老太太自个儿拿着剪刀拆开。

“小师弟信里说他要不要回来过年了吗?”韩永康心里其实有答案了,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几, 只到了包裹, 人九成九是不回来过年了。

褚归之前的信里一直说的是可能不回,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安书兰仍免不了失落。

“不回来也好, 省得舟车劳顿的。漳怀比京市暖和,在那边过年还舒服些。”安书兰自我安慰道, “你赶紧上前头吧,待会儿我把当归寄的东西理一理,你和自明各自带些回去。”

安书兰怏怏不乐的情绪持续了一整天,入夜跟褚正清坐着泡脚时她不自觉说起了褚归小时候,二十二年来,褚归第一次过年不在他们老两口身边。

“我说我们去漳怀看他你死活不肯,永康和自明俩孩子多靠谱,医馆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忙了大半辈子了,孙子难道比不得你的病人重要?”安书兰语气埋怨,“我六十几了,当归是见一面少一面……村里过年冷冷清清的,当归身边一个亲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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