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繁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啊,好的。”
不知道解渐沉为什么会突然找他,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解渐沉正在整理衣服,他听到动静后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老板,你找我?”
解渐沉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袖口:“对,我要出去一趟,你来开车。”
这下真成了专属司机的景繁站在门口点头:“好的。”
这次的目的地又是不认识的地方,但是看地点的名字,应该是个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的位置还很偏,车子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建筑物的影子。
到了地方后,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快要生锈的大铁门,有些惊讶。
解渐沉来这种小地方做什么?
不过对方倒是习以为常,直接下了车,景繁把车停好也跟了下去。
如他所料,这个地方就是个疗养院,走进疗养院内部,和陈旧的大门不同的是,内部的建筑还算比较新。
解渐沉一路上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朝着屋内走去,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是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她看了景繁一眼,跟在解渐沉身边汇报:“今天早上醒了,不过神志还不清醒,医生来看过了,说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解渐沉对着她点了点头:“能说话吗?”
妇人看起来像是有些为难:“恐怕不行,感觉他还听不懂话。”
解渐沉的脚步一顿,身侧跟着的两人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一下,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又迈开步子继续朝里走。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最终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解渐沉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景繁从他身侧朝里看去,越过他的肩膀,能看到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房间中央的床上,此刻正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像妇人说的那样,他对外界的刺激并没有什么反应,即使门被推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三个人,他也依旧没有转头关注一眼。
解渐沉走到床边,看着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不由得皱起了眉。
妇人知道他可能有话要对老人说,很自觉地主动出去了,景繁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解渐沉攥着掌心:“你知道当年的事吧?”
老人像是完全没听见,毫无反应。
“你还打算继续躲避到什么时候?”
依旧没有回应。
“你难道不记得你的学生了吗,你不记得付新雪?”解渐沉俯身抓住了老人的手臂,压低的声线透露着不甘。
这回老人终于不再是毫无知觉,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他瞳孔有了收缩,嘴巴微张,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解渐沉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尽快恢复意识,但是老人只是混身颤抖,僵硬地挣扎了两下,接着他身侧的监护仪开始疯狂报警。
很快一群医护人员拿着急救工具闯了进来,解渐沉只好先松开了手,站到一边看着那群人给老人进行急救。
不行,还是太操之过急了。他想。
等监护仪上的数值渐渐趋于平稳后,他才走出了房间,但是刚刚出去的景繁人却不见了。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但病房外的这片走廊因为背阳,所以显得有些阴冷。
他站在这片阴影里,沿着走廊看去,阳光透过尽头的出口照在了地面上,反光得有些乍眼。
沿着通道朝外走去,直到那缕阳光洒在了他的肩侧,他才停下脚步。
走廊这边的尽头通向疗养院的后院 ,是很多在此处疗养的孩子喜欢玩闹的地方。
童真的欢笑中,解渐沉捕捉到了某人的声音,他朝着声源看去,就见景繁蹲在孩子堆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引起孩子们一片追捧。
因为怕晒,他们躲在了树荫下,但在这片阴影之下,景繁好像有什么魔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不远处站着的解渐沉。
他高举着手,对着那群小朋友们大喊:“想要的小朋友举手!”
接着一只只稚嫩的手臂高举,最后他把手里的东西给了那个举得最低的孩子:“哥哥教你们怎么钓,保证人人有份。”
解渐沉倚在旁边的石柱上,看着这活跃的气氛,眼底汹涌的情绪渐渐趋于平稳。
他走到跟前,就见景繁拿着一根细细的灯芯草在和小朋友们找洞。
看起来是在钓小虫子。
解渐沉在他身后站了半天他才注意到,他仰着头看过来,傻乎乎的笑还挂在脸上。
等看清人后,他立马拍了拍手掌的灰站起来:“啊老板,您忙好了吗?”
“我好了,”解渐沉侧头看了看他脚下那群认真钓虫子的孩子们,“你忙好了?”
“我没事,就是带他们玩玩,随时可以走。”景繁搓着手指回答。
解渐沉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景繁轻声对那群小朋友告别:“哥哥走了,你们继续玩吧,要记得洗手。”
只是他刚转身准备跟上解渐沉,手就被拉住了。
他脚步一顿看过去,就见刚刚他给了虫子的那个孩子正紧紧拽着他。
解渐沉也注意到了这边。
景繁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腰盯着这个剪着西瓜头的小朋友:“怎么了?”
“哥哥,哥哥你会不会弹钢琴?”小西瓜头声音小得让人差点没听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你想要弹钢琴吗?”
小西瓜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天是我生日,可是爸爸和妈妈没有来,以前都会弹生日歌给我听,但是今年妈妈有了弟弟,就很少来看我了。”
景繁从他的话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但这可麻烦了,他对乐器一窍不通。
他抿着嘴巴,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可能被父母忽视抛弃的孩子。
“可是这里有钢琴吗?”景繁好奇。
小西瓜头一手抓着他的食指,另一只手揪着丢了虫子的草,怯怯地点头:“在,礼堂那边有。”
景繁在脑子里问系统音渣十分钟速学钢琴的可能性,被系统冷漠无视了。
就在他犯难时,身后看了半天的解渐沉突然开了口:“我会弹。”
他话音刚落,大小两双眼睛便充满希冀地望了过来,他对着还有些吃惊的景繁挑了挑眉:“很奇怪?”
不奇怪,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样样精通很常见,他只是震惊于解渐沉会愿意耽误时间,来满足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子的愿望。
但这必然不能说出来,他摇头,顺便吹个彩虹屁:“不奇怪,老板您真是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49章 我就说很好看
小西瓜头表现得异常高兴,他牵着景繁的手直奔疗养院的那个礼堂。
说是礼堂,但其实就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厅室,朝阳的墙面上镶嵌着大扇的玻璃窗,阳光很好地照了进来,一架看起来不太新的钢琴摆放在室内的角落。
小西瓜头指了指这架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钢琴,充满渴望地看向了解渐沉。
解渐沉低头扫了一眼琴盖上的灰,伸出指尖在上面点了一下,景繁立马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琴面和凳子擦了一遍。
【察言观色也是被我学会了。】他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安心地掀开琴盖,不由得钦佩起自己。
解渐沉垂手在琴键上随意按动了两下,虽然琴有些老旧,但是音色还算过得去,他拉开钢琴凳坐下。
许久未碰过钢琴,他随便选了一段谱子试试手感,多年的肌肉记忆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刻。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一大一小,视线落在了小西瓜头身上。
小西瓜头揪着手里的草,怯怯开口:“我想听生日歌。”
解渐沉点了一下头,悬停于黑白琴键上的手指再次落下时,耳熟能详的曲律便从指尖跃出。
景繁看了眼四周,从后排搬了个能活动的座椅过来,他把小西瓜头抱在自己腿上,陪着他认真欣赏解渐沉的演奏。
不得不说,解渐沉的手非常适合弹钢琴,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整齐利落,甲面泛着健康的粉白色。
不管是伸展还是抓握,由这双手做出来都很赏心悦目,景繁已经不止一次被吸引。
生日歌很短,很快就演奏结束,解渐沉再次侧目,示意已经弹奏结束。
小西瓜头显然还想再听,但他不好意思跟演奏的当事人提,只好拉着身后人的袖子:“哥哥,还想再听。”
他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把景繁看得又心软了,但是小西瓜头搞错了,要提也是和会弹的人提,和他提没用,他弹出来的可能没有猫踩出来的好听。
他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抬头朝着解渐沉望过去,帮小西瓜头请求:“老板,您看?”
解渐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勾起了唇角,他没说话,手指却再次置于黑白分明的琴键之上。
这次他弹奏的曲子景繁没有听过。
见解渐沉这么配合,他舒了一口气,小西瓜头却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声音也变得委屈起来:“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景繁知道这小豆丁比他想象中要懂事很多,他已经猜出来自己可能是被父母丢弃在这里了。
“因为我生病了,所以爸爸妈妈总是吵架,然后他们离婚了,爸爸把我送到了这里。”小西瓜头瘪着嘴说。
景繁前世也是父母离异,他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夹在两个大人间的辛苦,摸了摸他的头安慰:“没关系,你在这里更适合养病,病好了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
即使知道回到他们身边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也不忍心对一个小孩子说出残酷的现实。
小西瓜头紧紧握着景繁的衣袖说:“妈妈之前向我保证她会来把我接走。”
悠扬的钢琴声罕见地停顿了一下,景繁抓住了他的小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解渐沉,就见对方也因小孩的这句话抬起了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会,只是景繁没能关注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可是后来妈妈遇到了一个新叔叔,上次来的时候妈妈说我要有小弟弟了,所以是不是妈妈也不要我了。”小西瓜头哽咽着说。
“或许只是妈妈有事耽误了,她可能现在比你还着急想过来。”景繁掰开他攥得紧紧的掌心,在他手心里塞了颗糖。
小西瓜头有了点希望:“真的吗?”
“真的,哥哥说的话一向很灵。”景繁面不改色地拿他抽卡次次保底的非酋运气保证。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拿出手机:“来,哥哥给你拍个照,笑一个。”
小西瓜头被他揪着脸蛋,不得不停止哭泣摆出了个笑脸,又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十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