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离开后,解渐沉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烟也没有继续吸,只是把它夹在了指尖。
手随意地搭在阳台栏杆上,徐徐的烟气随着微风弥散,他垂着眼皮,百无聊赖地盯着手中的烟在风中明明暗暗。
景繁躲在角落里,被飘来的烟气熏得眼睛难受,他悄悄看了眼时间,现在距离明越下楼见到曲由白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但是解渐沉一直站在这里,他被迫听了个墙角,现在又不好直接出去。
就在烟快要燃完一半时,解渐沉突然开口,声音沉沉的,辨不出情绪:“还不出来?”
景繁捂着鼻子,一时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他说话,也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暴露的。
直到解渐沉转过身直直盯着角落这边,他才慢吞吞地从繁茂的枝叶后站出来。
他看了一眼倚在栏杆上的人,尴尬地低着头:“老板,好巧。”
“嗯,好看吗?”解渐沉眯着眼睛,盯着他圆溜溜的脑袋顶,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戏谑。
景繁被他笑得背后一凉,摇头:“不好看,不是,我是说我怕打扰到老板你们。”
“过来。”解渐沉点了一下烟灰,勾着嘴角,对着他招了招手。
景繁抬头警惕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试图解读他脸上带笑的神色,确定了对方不是笑里藏刀后,他才慢慢挪了过去。
解渐沉随意地将快要燃到底的烟递到了唇边,温润的唇瓣微启,夹着那根细细的香烟,他的动作过于熟练和潇洒,景繁一时之间被吸引得移不开视线。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星点火光,随着越靠越近,他甚至看到了对方唇角的那颗浅色小痣。
果然好看的人,连身上的痣都是好看的。
解渐沉看着已经失神到不知不觉靠得过近的某人,浅浅俯下身,他微侧着头,直视着景繁的眼睛。
嘴里还含着烟,压低的模糊声线在寂静的黑夜中缱绻又暧昧。
他问:“喜欢吗?”
景繁像是被什么蛊惑了,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盯着面前人开合的唇瓣,鬼使神差地开口:“喜欢。”
解渐沉脸上的浅笑有一瞬间的凝滞,在两人短暂交错的呼吸声中,他慢了半拍才确定自己听到的回答。
半垂的眼睛暮然睁开,他站直了身体,偏过头盯着远处的树影笑了出来。
景繁也终于在他爽朗的笑声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进行了什么离谱发言,他立马尴尬地摆着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
但是他否认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渐沉笑够了,他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人,将口中快要燃断的烟夹在指尖深吸了一口。
烟头的火星在一瞬间迸发了光亮,接着因为烟草的耗尽而骤然熄灭,解渐沉再次倾身靠近,他盯着景繁的眉眼,将口中含着的烟气缓缓呼出。
这烟似乎是特质的,和平时市面上常见的烟味道不同,除了烟草的辛辣还带着新鲜木头的清新以及坚果的脂香。
不过景繁还是被这扑面而来的烟气灼得闭上了眼睛。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再次睁开眼时,就在还未散尽的朦胧白烟中看到了一双明亮专注的眼睛。
“喜欢也不行,这是最后一支,下次再说吧。”
解渐沉双手插着口袋,脸上的神色格外认真。
景繁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慢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挠着脖子,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原来对方问的是他喜不喜欢烟。
真不知道刚刚是被什么蒙了脑子,居然胡思乱想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系统,不会是你对我脑子动了什么手脚吧?】景繁一边扣着手指一边进行自我反思和怀疑。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
解渐沉摩挲着口袋里刚拆封的烟,眼底的情绪翻涌而出又被理性压下,他抬眼望着大厅里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舔了舔后槽牙。
明越果然如上一世般出席了,他待会应该就会携着曲由白出现在宴会上。
第64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聚满了各界商贵以及一些政府要员,明越在宴会开始后才姗姗来迟,没办法,这次是明雄川让他来的。
而他也尽量维持着一个纨绔浪荡子的形象游走于这些谈论着市场趋势和投资机会的商人之间,时不时蹙起的眉心透露了他的不耐烦。
明河和别人谈笑间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弟弟,只见他的西装领口散乱,领带也没有整理好,裁剪精良的浅灰色西装袖口还有些褶皱。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Omega信息素味,脖颈处还遗漏了半个没擦干净的红唇印,这些无一不向外人昭示着他刚从某个Omega的床上爬起来。
明越陪在明河的身边应付了不少人,直到宴会进行到了一半,他才找理由离开了人群,打算去就近的阳台上透个气。
刚刚被那些人哄着灌了不少酒,那群人一边鄙夷地看着他一边因着他的身份恭维着,时不时顺带夸一夸他这个事业有成的哥哥,期间明河的脸都要笑烂了。
想到明河以及那群人的嘴脸,明越只觉得酒劲翻涌,恶心得想吐。
只是等他越过人群来到这层楼唯一的阳台时,却发现这黑漆漆的不被人关注的空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看了一眼阳台上不顾他人目光亲昵的两人,脚步一顿。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所以他只好转身朝着反方向的电梯走去。
这个酒店他来过几次,知道楼下有几个分散的小阳台,总之他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独处一会儿。
电梯等了半天没来,最后他选择走楼梯下了楼,于是就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明河派来跟踪他的,但是没走两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像是完全不知道跟踪的技巧,就差拍着他的肩膀来打个招呼,空气中还隐隐弥散着Omega的信息素味,明越低着头,心里又有了猜测。
他加快了脚步,来到了距离最近的阳台,好在这个阳台没人。
站在入口处,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人果然跟了上来。
酒店的阳台电路似乎在进行统一维修,五楼的阳台也黑漆漆的。
明越站在阳台上,将领带扯松了一些,从口袋里取出干净的纸巾擦了擦手指。
伸到脖子附近的纸巾在口红印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绕过了那个地方。
他站在原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等了好半天,身后那人才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从墙后探出了个脑袋。
对方甚至还自以为很隐蔽地深呼吸了一下,接着他端着一杯红酒跌跌撞撞地朝着阳台走去。
明越将手里的纸收回了口袋里,暗自握紧了里面的餐刀。
这是他在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人之后,从五楼的服务员餐盘里顺来的。
他绷直了脊背侧过身体,做好了迎接突发状况的准备。
只是来人似乎是看到了他转身的动作,立马加快了步伐,直愣愣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明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快速伸手格挡住来人,另一只手则一把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他的力气太大,将这个手段生疏的Omega抵在原地不能再前进半步。
Omega呆愣愣地抬起头,就见面前这个高大的Alpha正面色不善地俯视着自己,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顺着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腕看过去,就见他用来泼出去的红酒还稳稳地抓在手里,晃动的幅度甚至不够洒出来。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原本脑海中模拟好的步骤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看着明越敞开的西装外套下洁白的衬衫,鬼使神差地扭着手腕将酒泼了过去。
莫名其妙就感到胸口一凉的明越:“……”
他保持着钳制着对方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被泼了红酒的衬衫。
这段时间,他的衬衫似乎比他尝了更多的酒。
Omega尴尬地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趁对方还没从这人为的意外中抬起头,他颤抖着声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不是故意的”一说出口,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一下,但想到那人给他的任务和承诺的那笔钱,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我好像喝多了……”
清醒的神色一点看不出醉意。
这大概就是在乱套公式。
公式里应该还有动作,因为他说完后又记起了什么一般,立马软趴趴地朝着明越倚过去。
明越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开,只是他低估了一个Omega想赚钱的决心,一时不察就被他抱住了腰。
Omega大概是临时学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只是学艺不精,原本暧昧的拥抱,被他抱出了儿子对爸爸耍无赖的架势。
明越扯了一下没能扯开,但是从对方这死皮赖脸的行为中已经猜出来大概。
他无言地捏了捏眼角,咬紧的后槽牙恨不能在明河的脖子上磨一磨。
但是既然已经搞清来人的意图,他必须得给安排这场戏的人一个交代。
他轻笑了一声,不再继续拉扯身上的树袋熊。
Omega感觉到抱着的人卸了力,以为是自己这招管用了,赶紧趁胜追击,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先生,我感觉好热啊,我的房间就在附近,你能不能送我过去。”
“真的想让我送?你知道你在对一个Alpha做什么吗?”明越一改冷淡的神情,戏谑地伏在他的耳边轻问,而手已经缓缓探了出去,在他的腰间摩挲。
Omega大概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上钩,也没考虑过后续发展,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牙点了点头。
反正对方这么帅,比他那个狗屁劈腿前男友好多了,他也不吃亏。
只是他刚点完头,对方突然松开了手,冷哼了一声:“哼,虽然我喜欢玩,但可惜我对刚成年还发育不完全的学生不感兴趣,世京大学的艺术特招生,回去晚了,不怕封寝了吗?”
还沉浸在自我说服中的Omega一愣,终于在脑回路转了两个弯后才反应过来。
他缓缓松开了抱紧的手臂,侧过脸就见面前的Alpha手里拿着一张校园卡,上面的照片正是他自己。
“!!”
Omega后撤了一步,还没等他想着夺回自己的校园卡,就听对方发出了魔鬼质问:“你的导师是谁,我让他来接你回去。”
这类似于被教导主任叫家长的即视感让这个涉世未深的Omega两股战战,但他还是嘴硬地反问:“你凭什么拿我口袋里的东西?”
校园卡在明越的手里转了一圈,他冷笑了一声,不过下一秒,阳台外突然传来了东西倒地的声音。
明越低垂的眼眸抬起,他蹙了蹙眉,朝着声源方向冷声开口:“出来。”
阳台上的两人同时静默下来,齐齐看着阳台门口的墙壁,半晌,一个穿着酒店服务员服饰的人站了出来。
曲由白挠了挠脸颊,心虚地瞥了一眼明越,又看向了面前的Omega,他指着地上的拖把:“我是来打扫卫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