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35章

李元阙在光渡的眼神中反思片刻,诚恳道:“我来找你确实有事,我承认这个时机不好,但以我对你的预估,在其他的场合,你都不会听我说话。”

“光渡大人,我来找你,是为了你上次的提议——合作。”

光渡态度冷淡,“今时不同往日,之前的提议,早已过时不候。”

他看上去并不好糊弄,“不请自来是为贼,你闯入我卧房,只是为了避开陛下带来的人,然后你说,你是来找我谈合作?”

——他既然敢进来,就有只身突围的把握。

光渡冷冷道:“衣柜,自己进去。”

李元阙转头看着墙壁,看地面,就是不敢再多看光渡一眼。

李元阙缺距离角落的木柜太远,时间根本不够他躲进去。

卧室的主人,仍在床上。

光渡的声音听上去毫不在乎。

为了维持这个姿势,李元阙的腰腹绷直,手臂与肩膀的肌肉线条在粗麻衣下起伏隐现,他支撑时的姿势并不容易,但他做起来却如呼吸般轻松。

床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这处中兴府的住宅,光渡置办的时间不算久,位置足够隐蔽,他作派又低调,知道位置的人极少。

光渡合作意向渺茫,在春华殿那夜就已经展露了绝不配合的态度,还能那样疯狂的以身为饵,炸掉了一整座宫殿,并嫁祸于他。

他刚刚注意力都盯在门外,等会过头,就骤然跟光渡的视线撞上了。

李元阙单刀直入道:“光渡,帮我掌握关于虚陇地牢的情报,我会给你让你满意的报酬。”

绝大多数时候,旁人都不会知道光渡在想什么,而那短暂展露真心的瞬间,又总是被光渡藏得很好。

“光渡大人。”李元阙神色从未有一刻如此的认真,那双清澈的眼此时因锋芒而冷冽逼人,“我西风军中训诫,第一条,亲同袍,如子弟之亲父兄,急难相救,若手足之捍头目,斯须不离。我找你合作,是为了救人,绝不是去残害同袍。”(1)

在太极宫里,他们当值的侍卫都是亲眼所见,连卓全这位太监首领都对光渡恭敬有加,那个态度,都和礼见皇后时几乎不差太多了。

两人对视,李元阙顺着光渡的视线低下头,看见两人的姿势,终于反应过来。

光渡不置可否,露出一个浅淡而短暂的笑容,“看来春华殿一别后,你对我也做了不少调查。”

光渡任由李元阙看了一会,见他还不动,开口问:“李元阙,你好龙阳?”

光渡似有些惊讶,他望着李元阙的眼神,却又多了几分欣赏。

光渡挑衅地看着李元阙,李元阙神色看不出惊慌,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双手抱成一团晃了晃,意味着请光渡大人放他一马。

可下一刹那,李元阙窘迫的神色就骤然消失。

胆大包天闯进来的人,却在有些事上,这样经不起撩拨。

光渡至今彻底知道,李元阙想从他这里要什么。

他瞬间连耳朵都红透了。

这样浸人心神的冷,也让李元阙迅速冷静下来。

多了什么东西都很明显,连躲人都成了难题。

可是对于李元阙来说,或许也没有更好的时机。

还把被子给光渡盖上了。

而他们现在还在商谈合作。

他瞬间揭开了光渡的被褥,动作敏捷地钻了进去,刚下床的人,又重新躲回了原位。

光渡微妙地打量李元阙片刻,嗤笑道:“你找上我,果然是为了那个都啰耶。说吧,你是想让我去确认他是不是死了,还是想让我去确保……他必须是死的?”

对于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废话。

无论是长久占据他视线的腰腿手臂,还是那张太过于惊心动魄的容颜,一如那夜,目光凝聚之处,都会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如果别人这样说,可能只是单纯的态度恶劣、气焰嚣张。

他望向门边。

就在李元阙专心思索时,他完全没发现,或许自己此时……应该换个姿势。

来不及了!

那么他就可以掌握谈话的节奏。

于情于理,这两个问题确实不算无礼。

走到床边,皇帝就发现光渡已经重新穿戴齐整,他靠床而坐,被褥拉到腰部,被子里一条膝盖屈起,并顶出了明显的弧度。

光渡话音未毕,李元阙的神色就变了。

李元阙一直足够小心,无论是方才突然跑到床上来,还是此时下床,他自始至终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不曾碰过光渡后腰的伤处。

也怪他刚刚动作粗鲁,光渡好好的发髻都乱了。

李元阙的睫毛和他的头发一样,若是细看,都是微微卷曲的。

如果说那夜在春华殿太过昏暗,那么今日,屋外的阳光隔着窗纸透进来,就能让一切都无所遁迹。

而此时,房门已经被皇帝推开。

门边的侍卫心惊胆战地又等了片刻,光渡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你在说什么?里面没事,你退下。”

他立刻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李元阙混在百姓中来,即使是这样粗简的衣服,也穿得自在。

“袍泽之情?了不起。”光渡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王爷,你的兵都在羊狼砦,你拿什么救他?都啰耶所在之地重兵把守,难道你想率军回师,为了如今一个已成为废人的都啰耶,去谋逆夺位?”

皇帝进来后,顺手关了门。

因为从他搜集到的关于光渡的信报中,已经知道光渡这位司天监少监,并不是名不符实。

李元阙也终于能好好看清光渡在白日里的样子。

李元阙落到床下,正要依言前往衣柜时,卧室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他为了找到自己,就这样选了最省人省事、却也是最冒险的方法——在皇帝眼皮底下,跟着他回家。

侍卫很是犹豫。

光渡就在床上,就在李元阙触手可及的地方,身上的雪香并不如那日在春华殿浓郁,却也足够清爽怡人。

光渡脑中飞快构建出前后因果,手指轻快地抬起,敲了敲自己身下柔软无声的锦被。

他今年二十二岁,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看上去如一个格外干净的俊秀青年,卷卷的睫毛浓厚茂密,跟随着呼吸颤动。

这卧室一眼望去,并没有太多的摆设,除了衣柜和床,几乎没有什么大件家具。

将这些线索梳理在一起,光渡就确定了一个不那么令人愉快的脉络。

如果他连地理风水阵术都有所涉猎,那么,他要想认真藏个东西,自己很可能找不到。

如今中兴府封闭,李元阙手下办事处处受制,本来人数就有限,绝大多数又派出去搜集都啰耶的情报。

李元阙微微一顿,补充道,“如果你想要钱,我同样可以给很多,但我觉得你最不想要的,应当就是钱了。”

他粗衣乱麻,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颜色,不仅无损李元阙那张脸庞的昳丽英挺,反而格外突出了他的骨相优异。

他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光渡,我想知道你在我母妃的宫殿里拿走了什么东西,还想知道你与我母妃生前有何交集,这不过分吧?”

身居高位,身边却这样干净,整座西夏皇宫,都很难再见到另一个比他纯粹的人。

李元阙与他对视,不闪不避,目光清凛。

出宫之后,又一连几天,躲他躲得滴水不漏。

但此时此刻,他没有进一步执行的打算。

门推开时,床帏依风而动。

他这会不敢对视,却错过了光渡静静看着他的眼神。

在光渡炸地牢后,都啰耶完全消失了踪迹,李元阙派出去不少人手,却依然打探不到一点下落。

而那锦袍华服的衣角,已经在门边若隐若现。

该给出何等的筹码,才能吸引光渡的入局?

床上的两人静静听着那侍卫的脚步声走远。

“……你的床下躲不了人。”李元阙顿了片刻,知道光渡岔开了话题,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和光渡撕破脸的时候,于是也压下了火气,“刚刚是我冒昧,你这屋子里,还有别的地方?”

每一日过去,都啰耶能活下来、且还能好好活着的希望,就日渐渺茫。

合作。

光渡盯着看了一会,有点走神。

……果然,光渡之前没有认错,在市集时,李元阙就穿着这一身麻布粗衣,混在人群中。

那声音很轻,等能听到时,已是近在咫尺。

李元阙眼神深幽,“可皇兄对你,并不是毫无芥蒂,若无其他推力,他不会轻易把你提到这个位置,我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楚,你身在局中,只会更受掣肘,必须突出奇招,你才能够脱颖而出。”

李元阙反应极快。

李元阙猝不及防,双眼装满了震惊,“啊?”

因为光渡大人……到底身份不同。

他们在皇帝随时可能回来的卧室床上,屋外还有着皇帝留下的侍卫。

所以,即使是李元阙后来对他产生了兴趣,想调查他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他那夜从春华殿带走的秘密,只在定位他居所的这一道关卡上,就需要花上人手和时间。

因为光渡这一问,李元阙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是多么的容易让人误会!

光渡表情漠然地想。

而过分简单、甚至是有些简陋的衣装,却无损李元阙不同于常人的气度,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就能感受到他气华内敛,绝非寻常人。

李元阙虽然脸色平淡,但下床时,还是特意调整了自己的姿势,避免碰到光渡的身体。

“兹事体大,我需要仔细考虑。”光渡神色轻慢,“王爷,请从我床上下去,去别的地方躲着。”

他就这样撑在光渡身体上方,与他身体保持着微小的距离,回避着完全的接触,却又过分挨近。

李元阙擅长强军冲锋,却也擅长以巧取胜,如果能回避不必要的冲突,他不介意灵活一些,尝试其他的办法。

李元阙神色已毫无羞赧,但耳朵的红,到现在都没有消退下来。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