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虚陇叫王甘,王甘却没有回应时,就已经心中生疑。
所到之处,所触之物,尽皆劈成两截!
光渡闭着眼,单手提刀,追随于其下。
光渡按照刚刚虚陇出声的位置,走到了他所在的木板之下。
空气迅速变得灼热。
他的声音已经极其微弱,“救……救救我……”
皇帝特地将李元阙的佩刀带到这处祭台,交给王甘掌管,已经到了时辰,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
那是都啰燮,都啰耶的亲兄长。
是以虚陇没去管他。
他走到一处稍停,犹豫不决。
但光渡总是慢了小半步。
光渡空出来的那只手,捏了个古怪的诀,推算着虚陇所在的方位。
所以从一开始,虚陇就只让其他人留在下层,只自己带着都啰耶上去,才给了光渡这个机会。
竟然一直就在他们的身边!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王甘:“不……不……”
光渡刚刚这一刀从下往上的猛劈,不仅崩了祭台,还切断了虚陇半只脚掌。
他的视线落到光渡手中两米长的斩-马-刀上。
都啰耶从仅剩的那只眼睛,看到光渡在火光中的背影。
…
只是……
动如震雷,停如坤艮。
而拥有这种资质的人——万里挑一。
却也可以为了那个目标不择手段,行事堪称疯狂。
据虚陇和皇帝所知,李元阙的斩-马-刀法只传过一个人,栽培之意明显,后来还将其点为麾下六军司的一军都统。
这祭台搭得仓促,上面那层承重有限,再上去一个人,上面那层都会塌掉。
光渡眉心一动,彻底停住脚步。
而奇怪的是,虚陇本该对此关心,此时却闭口不言,不再给出任何指令。
都啰耶身体移动时,在地上留下的血痕,让光渡蹙起了眉。
他看向火盆边手脚俱被绑着的都啰耶。
他的下属,他的副手,尽皆生息皆绝。
火苗迅速肆虐,舔舐上他们的身体。
所有后患,必须在此一并根除。
上下两层,他们的行动轨迹趋近于一致,方位逐渐交叠。
即使是知道下面有变,他却也从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迫现身,更没想过,祭台一层会是如今的场面。
虚陇在下落的途中,暗器已经出手,泛着幽蓝色碎光的三角刺,在空中向光渡笔直而来。
“是……是。”都啰耶哽咽道,“末将遵命。”
斩-马-刀尾威未消,光渡大幅度转动腰身,未曾卸力,已再一次借力生力!
哪个方位,什么时候,才是最适合的?
王甘彻底断了气。
光渡心中一沉。
虚陇从白兆睿的左金吾卫北司,把都啰耶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重伤,如今更是只剩一口气,连跪在火盆边都跪不住。
甚至都不得全尸。
物我两忘之境,光渡提取出了那一段信息。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提着李元阙那把刀的光渡。
剧痛之下,虚陇无法如寻常那般挪移闪避,只能倚在木梁边,不得不拖延时间,等待外面的人发现里面的情况,牵制住光渡。
都啰耶身上的血,已经放了有一会了。
刀上血液未干,他双眼追随虚陇,已索敌在虚陇的每一个动作上。
光渡猛然睁开眼睛,双手齐握斩-马-刀,腰腿紧绷,由下向上掼出一击——全身气力化成这一击猛劈!
脑袋一搭一搭的,敲在火盆边的木板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末将遵命?”虚陇嘶声道,“你果真是李元阙的人……不,你岂止是他的人,你是西风军,你是他的……”
光渡的出现,让都啰耶迸发出求生的意志,他虽然站不起来,却手脚并用向远处爬去。
祭台外面轰然作响,场外形势愈发难辨。
心急如焚,却偏偏要镇定冷静,找准那唯一的时机。
他果然是自己人!他听得懂自己传递的西风军专用暗号,还打出了完美的配合。
“如果你死后化成厉鬼,记得来找我。”光渡双手持重刀,这次对准了王甘的前额,“他胆子小,你不要找错人。记住,我是宋沛泽。”
果然,虚陇从刚刚的对话中察觉到了异常。
是这个见血就吐,朝野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嗤笑的光渡!
是一个众人眼中弱不禁风,连弓都拉不开,见到一把小刀都吓到脸色煞白的废物!
“哈,哈哈,西风军第二人,这么重要的人物,李元阙竟一直埋在皇帝身旁,甚至亲手送到了皇帝榻上……他可真舍得啊!”
虚陇脸色苍白,尽是冷汗,神色却黯然,“李元阙如此狠厉,陛下这一阵,输得不冤。”
“不,你错了。”光渡眉眼森然,横过重刀,“……他舍不得,所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34章
都啰耶足够配合,他已经尽可能躲远了,但还是……差一点。
光渡收回视线。
对待虚陇他不敢分神,更不敢轻敌。
虽然削掉了虚陇半个脚掌,但这并不代表稳操胜券。
如果就此笃定自己必胜无疑,那么他和刚刚被他干掉的王甘等人,还有什么区别?
自骄而败,自大而盲,均是自葬生路的好选择。
光渡直视虚陇,“这些年来我自认天衣无缝,连皇帝都逐渐相信我了,为什么你一直都对我穷追猛打?有时想想,这究竟是你的直觉,还是你真的知道什么?”
虚陇并不直接回答:“你唯一的破绽,不在你自己身上,你很年轻,但到底缺了些经验。”
光渡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是当年太妃随手赏我的一道菜?让你察觉不妥,竟然一直记到了今日……虚统领,你确实心细如发。”
虚陇神色阴霾,“……光渡大人,你这脑袋瓜子,转得可真够快。”
光渡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谁都没能猜到,我是西风军的人,看来贺都统不配合,你和陛下都被蒙在鼓里。”
虚陇面上露出稍纵即逝的意外,“贺……?”
他立刻住口,随机反应过来,嘲讽道:“你想诈我?哈哈哈,原来……原来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光渡默了片刻,将刀换为双手交握。
他已经套不出更多的信息,而都啰耶也躲到足够远的地方。
明明已是晚子时,祭台都已经放火烧了,虚陇还躲在里面干嘛!怎么还不出来帮他诛杀李元阙!
“你说,孤的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带回消息呢?”
入局之人,生死无惧。
光渡几乎以为,他刚刚是劈空了。
而左金吾北司两千精兵,甚至不需要铁鹞子来做对比,只李元阙一人奇军,就足以让皇帝的直属精锐变了笑话。
众生平等,皆是一般的挡路者斩。
李元阙的盔甲之下,他的胸膛之上,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挂着一块圆环祥云玉佩。
这个距离,光不至于太过刺眼,却足够看清房间里的摆设,看得清脚下的路,看得清帐中有人。
卧榻之上,锦被仿佛隆起一人的弧度。
他虽处下风,却不见惊慌,一双眼幽幽盯着光渡,里面的冷让人毛骨悚然。
虚陇一声痛喊,斩-马-刀碎剑后仍横斩,切开了他的小腹。
大开大阖,却细腻如许。
虚陇闷哼一声,被他踢得后退一步。
光渡左手瞬间麻痹,六十斤斩-马-刀顿时发生偏移。
虚陇数次抢攻,皆以失败告终。
他恭敬的行着礼,伏低腰脊,却藏起眼底的怨怼。
西风军中出来的人,都是这样能以一敌百的吗?
他们胶着着,谁都无法轻易让开。
……中!
白兆睿如果要应付李元阙的猛追,势必就无暇顾及指挥全军。
虚陇从未和李元阙真正交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