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90章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房间中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络腮胡子气笑了,“不出来是吧?那你就别出来了!等我抓到你,回去就让你看着,我会亲手砍掉那小白脸一只手!外面的兄弟都不用进来了,这里面地方小,你们就把外面守好,他逃不掉。”

络腮胡子转身走进书房,拿出火折子,靠近藏书,发出一声嗤笑,“饭都吃不起了,还弄这么多书本子作甚?”

书柜上面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全都是光渡家祖传的古籍,传了数代,哪怕是光渡家破败,都不曾变卖和毁坏。

宋沛泽感念光渡禄同的借阅之恩,平日更是精心爱护,时时擦拭浮灰。

如今这些被数代人爱若珍宝的古籍,被络腮胡子一把火点燃。

纸张被火舌吞噬,前人的心血燃为灰烬。

宋沛泽终于现身,他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住手,灭火!你们别碰那些书!”

络腮胡子愉快地转过身,“终于知道出来了?可惜,晚了。”

是晚了。

火势起得太快了,西夏干旱,这些竹、纸本就易燃,没过多久便连成火光一片。

这间他度过了数百个白日的书房,那幽香的纸张与油墨气,一切熟悉的过去,那些无比珍贵、他连拿起来都小心翼翼怕磕碰到的书卷,正在他面前,被这场蓄意的火逐一吞噬。

火光烤得匕首刃面滚烫。

那么也自然不能以对付络腮胡子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宋沛泽偷着跟了大半天,确定了中间那座马车里,困住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和好友。

火在他的身后熊熊燃烧。

火势蔓延太迅速了,宋沛泽不得不向外走出几步,屋中所有的打手,已经团团围住了他。

衙役面色一变。

藏书房的火势蔓延太快了。

宋国贵人身边带的护卫,个个身强体壮,进退配合间颇有章法,不是乌合之众。

络腮胡子注意到他的动作,哈哈大笑道:“前几次大意了,都让你逃了,知道你练武多年,但这次我们这么多人,都带着家伙,你这把小东西……哈哈哈哈!能威胁谁啊?”

夜半一场大火将光渡家的祖宅烧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没关系,络腮胡子安慰自己,屋外还有很多他们的兄弟,还有他们自己的布置!

那汉子哭了起来,杀猪般叫道:“宋沛泽——宋沛泽杀人了!都是他杀的!别杀我,我说!我说!”

那把钥匙被火光烤得微微发热,可锁住的那些珍贵的古籍,却因被自己连累,在这里化为一撮烟尘余烬。

宋沛泽这一生烦恼,许多源于这副皮囊。

他一身武艺,谋算策略同样不遑多让,可在这些肮脏的人眼中,这些毫不重要。

是他低估了这些人的无耻。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长相丑陋,其貌不扬,也不愿意因为身体和容貌而招来觊觎和灾祸。

之前虽然或多或少和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交过手,可是他从来不曾杀过人,不像现在这般……

“一切都好说,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个宋国人并不慌张,甚至经验十分老道地配合着宋沛泽,一起来到了车队的篝火边。

可幼年的宋沛泽,见过了纸贵,就毫不犹豫的选了学武从商。

而在沙州光渡祖宅惨案之后,宋沛泽这个名字,连同新的通缉单,从沙州城向东加急传直夏国各城镇。

络腮胡子没想到自己带着这么多人,也会失手!更没想到,这个宋沛泽大开杀戒后,居然可以这么凶!

他们是亲眼看着有多少兄弟跟进去的。

是他太优柔寡断,在短暂的安宁幸福中迷失了双眼。

他后悔了。

但……他都已经追了这么久,现在放弃,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宋沛泽几乎要吐了出来。

“我会一直杀,直到你们有人愿意告诉我——你们把我妹妹和我的朋友带去了什么地方?”

西凉府官府听闻此事后,甚至还牵头还设下悬赏,请求各地豪杰协助捉拿此凶犯。

宋沛泽今年十四,头发散下来的时候正是雌雄莫辩的模样,即使不好南风,看到这样的人,都会有片刻的目眩神迷。

络腮胡子跌跌撞撞地从着火的光渡祖宅中跑了出来。

他无比厌恶道:“你与你那个官吏表兄,故意将我定罪,就是为了将我们从西凉府户籍上除去,让其他人无从追查,再将我们兄妹暗中卖给宋人?”

连他都不曾想到,里面竟还藏着这样的祸心。

因为这里面不止一具焦黑的尸体。

原来在络腮胡子眼中,自己就是那最值钱的货物。

看着面前惨状,连衙役都感觉后背发麻,“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来过什么人?”

宋沛泽的手很稳,仿佛他刚刚不曾夺去一条鲜活的生命,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早年和母亲的流浪、和这些年随着养父的东奔西走,让还是孩子的沛泽早早就明白,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无法讲理的。

虽然知道宋沛泽会武,但之他下手撑死也就打到骨折昏迷……如今这崽子见了血,凶性全都激了出来,络腮胡子想到刚刚的画面,都感觉到胆寒。

……

对他们既然讲不通道理,那么打服就是道理。

屋里屋外,差不多三十个人,这是一场轰动沙州的大案,衙门立刻来了人,不仅如此,附近还有百姓来报,说在起火的光渡家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外乡人。

宋沛泽已经两天三夜没合过眼了,但他终于按照络腮胡子死前供出的信息,找到了那宋国贵人的车队。

他眼中惊魂未消,看到外面团团守着的兄弟时,才终于感到一点安心。

一整个下午,他都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直到傍晚车队停下扎营生火时,他才在宋国贵人去林中方便的时候,抓住了短暂落单的宋国贵人。

光渡禄同珍而重之地打开这座密室,将钥匙递到他手中,再将先祖传下的古籍一一指给他看的画面,仍清晰如昨。

宋沛泽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来吧。”

……

在此之前,即使是络腮胡子穷追不舍,他也只是将人打伤、打晕,从不曾走上这一条路。

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他们兄弟活着出来。

宋沛泽看了看自己手中开刃的匕首。

包围圈在逐渐收紧。

宋沛泽翻转手腕,匕首挥出时血光四溅,他割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珍重的家人和对他有恩的好友,因为受他连累,就这样被人劫走折磨……这几个月休养生息的安稳时日,如今在自己面前,被一刀劈成两截。

看到这景象,外面的人其实已经有些惊惧。

直到这个时候,他只以为是普通的沙匪。

第一个人倒在地上的时候,屋子里有瞬间的安静。

可是这一进去就吓坏了,急忙叫乡亲们奔走相告,去衙门报了官。

那些人脑子太脏,心眼太坏。

这人是个壮年汉子,已经被吓破了胆,神志也不清醒了,裤间一股异味传来,不仅让人捂住口鼻,向后退去。

络腮胡子满脸猥琐道:“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愿意呢?人家宋国的贵人看得上你,愿意花钱买你,那是给你脸面,到了宋国那边,吃得上江南的美食,穿的是最细腻的丝绸,什么都不用做,你们兄妹只要敞开腿享受,就能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我说,你这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宋沛泽猛地瞪了过去,他的瞳孔中,是一片燃烧的火,“……这就是你们赶尽杀绝的理由?”

大火从内而外地吞没了这间百余年的老宅,火光冲天,焦糊的浓烟冲天而起,在沙洲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宋沛泽”这个名字不算是全然陌生了,此人的通缉告示还贴在沙州西城墙门侧,至今不曾揭下。

“……好恶心。”

那张芙蓉晓月面,再不是让人旖旎遐想的美,而是从修罗炼狱的业火中走出来的杀意。

血溅上宋沛泽的脸时,他不曾眨眼。

等到第二天太阳当头,大火完全熄灭之后,沙洲附近的住户才敢靠近。

他会一开始就将这些人引出去,至少不会烧毁光渡家族的世代藏书。

如此,也不至于在父母亡故、家道中落后,还不得安稳度日,背井离乡的东躲西藏。

宋沛泽的手有些抖,若是早如如此……

宋沛泽还在反抗,他不会玉石俱焚地死在火里,只要守在外面,总能抓得住他!

刀尖滴下血,而宋沛泽披头撒发,眼神可怕到令人骨寒。

“宋国的贵人严令我们,不许伤害你们兄妹。”洛腮胡子的眼睛,从宋沛泽的脸上扫到他的脚边,带着某种黏湿的意味。

这是他杀掉的第一个人。

而他们兄妹只是因为容貌出众相似,又只是平民,毫无保护自己的全是,就会招来这样的恶欲。

宋沛泽提着一把抢来的刀,从着火的房子中走了出来。

“虽然是个男的,但长成这种模样……啧啧,能让远道而来的贵人一眼就相中,也是不奇怪了。说到底,还是宋国人会玩,一要就要一对,还是一对长得像的同胞兄妹,哈。”

一把刀悄无声息从身后而来,抵住了宋国人的脖子。

虽然说商贾出身并不好看,但也有办法在西凉府运作一二,等成了再让他去试试考秀才,入朝做官。

宋沛泽那双褐色的瞳孔在深夜中显得格外黑沉,里面黑漆漆得没有一点光,而他身后冲天的火红,却从夜色一路烧进了他的眼里。

……

当年宋父曾经仔细和他聊过,为他开蒙的夫子,说他头脑如此聪明,极适合修文习书。

络腮胡子坦然承认,“你脑子挺灵光,既然不傻,你就该好好认清现在的情况。你那妹妹还是个娃蛋子,还得再养几年,但你这个年纪,正是那些宋国贵人们最喜欢的好时候,劝你别挣扎了,乖乖跟我们走,趁着年纪好,多享几年的福吧。”

而这里的人,远比之前的络腮胡子那群人要棘手许多。

而车队的护卫见主人被劫持,立刻将宋沛泽围了起来,

而借着火光,宋国人终于见到了挟持者的真面目,不禁愣了一下,有些骇然:“你竟然能找到这里?不止如此,你能找到这里,说明那些……”

宋沛泽刀一压,那宋人喉间一道血痕,立刻不再废话,“立刻去请那位小姑娘和小公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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