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91章

“不必,将车直接赶到我面前。”

宋人一听,就明白这少年动手前就摸清了车队底细,不由得又认真看了他一眼,“……听他的。”

第68章

天幕一丝暗红残阳,为这片大地带来最后的光亮,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但离天黑只是咫尺之遥。

趁着这最后的天光,一辆马车在蜿蜒崎岖的沙道上全速驰骋。

“哥哥!”宋雨霖从车中探出身子,从后面抱住了宋沛泽的腰身。

宋沛泽手中控着缰绳,只回头飞速瞥了一眼宋雨霖,见她衣衫整洁,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心中知道她大概没什么事,心中虽然轻松些许,却仍是满怀愧疚。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没有,哥哥来的正好。”宋雨霖抵在他腰上的脑袋动了动,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般充满依恋,刚刚在看到哥哥从天而降的那刻,她高兴极了。

“禄同兄怎么样?”

马车中传出一个声音,“我也还好,肋骨断过,不过我自己掰正了,疼是疼,但暂时死不了。”

他声音虽然不如以往那般中气十足,却也听得出激动和紧张,“沛泽,你果真找到我们了!”

宋沛泽的行动大胆,但确实很有效,他们逃了出来,虽然后面还有人追着,但至少这是成功的一步。

光渡禄同嫌弃地踢了一脚身边被绑成粽子的人,此人正是宋沛泽劫持带上路的那个宋国人。

只是这一脚,那个宋国人没啥事,光渡禄同自己却牵动了肋骨伤口,疼得呲了半天牙。

这个宋人被宋沛泽直接打昏了,抓上马车后充当人质,至今还没醒过来,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这人身份不简单,后面一直有人追着我们。”宋沛泽听上去很冷静,“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一会你们先走。”

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宋沛泽理智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宋雨霖和光渡禄同心中冷透。

晚间太冷了,他听到夜晚贺兰山的狼啸,于是整夜整夜不敢睡觉,可总有倦极的时候,他短暂的昏过去,再浑浑噩噩的醒来,再花些时间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宋沛泽攀上马车,看了那昏迷的宋国贵人片刻,拿出了匕首。

光渡禄同还要再说,却被宋雨霖打断了,“哥哥,我知道了,我们会走……我带着他走,只是,如果我们在路上分散,找不到彼此,那么该定在哪处回合?”

如果沛泽被抓到宋国……那此生,他们还有再见面的可能吗?

厚厚的积雪留下一串脚印,将他的行踪透露得清清楚楚,光渡望着面前陡峭的山崖,咬着牙,徒手攀了上去。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他的好妹妹。

如今已是深秋初冬接临之时,入夜后天气格外寒冷,宋沛泽一身衣服单薄,有些压不住这夜中的凉。

那只岩羊并未一击致命,背上带着那支箭,跳下了山坡。

光渡禄同控着马辔,“沛泽,中兴府!你不许食言!”

宋沛泽迎着风,却已经敲定了未来的路。

马车中,他们的主子心口中了一刀,身体已经僵硬了。

这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少年,在这一个即将黑透的黄昏山路岔口,交换了彼此的姓名和命运。

“别回沙州,也不能再去西凉府,往东走,如果我们中途失散……那就中兴府见。”

“……光渡禄同,沙州人。”

对方接过来看了看,“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第二天天亮时,宋人的护卫终于找到了那辆侧翻的马车。

母亲予他性命,养父给他新生,友人赠他姓氏,桩桩件件皆是再造之恩。

他也断断续续的病了一个月。

宋沛泽一证,下意识推却:“不能给我,你如果没有这个的话,路上会有很多麻烦。”

宋沛泽眷恋地望着马上的两人,语气却很静,“走吧。”

宋雨霖也哽咽道:“哥哥!我们等着你。”

宋沛泽微微笑了,拍了拍他,“我不怕,你们好好的。这一路上你们低调行事,一定要藏好,我尽量甩掉他们,如果成功,就去找你们,若是我们路上错过了,那就中兴府见。”

他将路引和名符交给了关卡处的驻兵检查。

现在在这里分开,沛泽替他们断后,要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他怎么打得过?

在盘查的关口,熟练的报上“光渡禄同”的名字,光渡正想去换些口粮,就发现前方的路上,出现了新的追兵。

外面有人来了。

入冬后下过一场雪,贺兰山披裹银装,起伏的山峰被积雪染成白色,一片冰雕玉琢的山峰错落有致,在蓝天下辽阔又壮观。

前尘袅袅,才不过几个月的时光,他都已经记不得自己曾经少年意气的模样。

一天,一天……他又活过一天。

从城门走出时,他看到墙面上贴着的一张通缉告示——西凉府,宋沛泽。

尽管他自己都不确定……这具身体,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的到来。

他须臾不敢忘怀,而每一段过往,也将他一步步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引着这些人兜圈子,已经走了一个月,体力与精神在极限拉扯,他身上总是添上新伤。

半月后,一座沙漠边缘的小城,一个少年在经过路上设立的关卡时,压低自己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光渡禄同哽咽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为了我们。”

可是光渡禄同坚决地摇了摇头,“你比我更需要,这个你必须拿着,之后要怎么做……我不在通缉上,我总会有办法的。”

他躲在山上,一躲就是两天两夜。

冬季山上植物枯萎,他饿极的时候,也只能塞上两口雪,早就没有干粮了,他没有东西吃,也不敢生火取暖,那些人还在找他,若是生火,白天有烟,晚上太亮,他们就会找到他。

一个月后。

他们知道宋沛泽说的是实话,

他不知道妹妹和禄同兄有没有成功逃脱,他希望自己已经将所有敌人的视线,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向神佛祈祷妹妹与友人能一切顺利,他愿意经受一切苦难,只求他们两人能平安到达中兴府。

那些人没有找到他,狼也没有找到他,他活了下来。

光渡禄同急得声音变了调,“不行!他们那么多人,你怎么能单独留下来?留……把我留下来,正好我受伤跑不快,你带着妹妹跑,还不会被我拖后腿!”

光渡禄同放开宋沛泽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份符牌和路引,一同交给了宋沛泽。

他们手中持刀。

好在风停的时候,出去觅食的不止是人类,光渡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羽箭,射中了一只岩羊。

宋沛泽这一生从来都不曾到访中兴府,但那里却是娘亲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而且路途较远,西凉府的通缉不会立刻贴到中兴府去,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可听到宋雨霖这样果断的发言,宋沛泽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

少年走进小城,用猎来的兽皮换来银两,添置了一些药品和食物。

然后他又将治伤寒的药丸倒出一颗,没有水,也硬逼着自己吞服下去。

中兴府,西夏国的首府,贺兰山东麓脚下的白城。

光渡禄同反应过来,也立刻反对道:“你想做什么?你想一个人把他们引开?”

而宋沛泽早已不见踪影。

这是他入山后第一次猎到动物,挽弓时连手臂都无力地发抖,也因此失了准头。

那些宋人一直在追着他,他们认得出他的模样,却认不出他的新姓名,他一刀一个,抹除着关于自己的过往痕迹。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而这场追逐,早已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一场誓要见血的复仇。

宋雨霖个子不够高,控不住马,所以光渡禄同坐在前面,宋沛泽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光渡禄同接了过去。

这一刻无需多言,他们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敢在城里待太久,天黑前,又独自出了城。

他就这样熬到了第三天。

然后一刻不停地奔向替换的未来。

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好好的告别。

他压下帽檐,在那张通缉令边错身而过。

他冷静地说:“咱们在下个路口分开,马车在地上留下痕迹明显,速度也不够快,入夜后更是笨重,若不想办法,到时候,我们谁都逃不掉。”

打了照面的瞬间,光渡立刻转身潜进山下林木。

他已经带这些人转过了足够久了,他想去中兴府了。

数日后,他看到了贺兰山。

他们没有更多的告别,没有依依不舍的挥泪,只有沉默的马蹄声,顺着两条岔路蔓延开去。

他褪下身上的衣服,将买来的劣质伤药涂到了手臂的伤口上,曾经无暇的皮肤,如今已经叠着许多的伤。

饥饿与虚弱让他几乎站不起来,可光渡还是要出去觅食。

他们仓促地奔向离别。

光渡在山中找到了一个勉强避风的洞穴。

宋沛泽语气很平静,但一字一句,都让车中的人听得清楚,“听我的,一会你们两个先走,骑马走。别担心我,我一个人反而更容易脱身。”

马车转动的车轮,缓缓变慢,及至停下。

光渡已经没有太多力气了,但求生的渴望,支撑着他最后这一口气,他顺着血迹追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宋沛泽跳下马车,把马从车上解下来,这是他刚刚从宋人营地抢来的,就是预备着这一刻。

可对面已经发现了他。

从此以后,抛却姓名,抛弃过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