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92章

人太多了,光渡被逼上了贺兰山。

……

熬了几夜的眼睛通红着,可是他的头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下来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可惜几次进城买的药,都没什么作用,或许是不对症,药效远远不如自己的朋友几针扎下去那般,来得立竿见影。

这空旷荒芜的雪山上,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山腰上只有呼啸的寒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临出发前,光渡禄同紧紧抓着宋沛泽的胳膊,“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今天早上我们经过那个城镇时,你已经被西北边的城镇通缉了,现在到处都在找你,到处都说你杀了好多人。”

面前出现了第一个岔路时,光渡勒住了马。

出城后,少年在乡野间找了个废弃无人的破房过夜。

“留你下来,还能有命活下来吗?”宋沛泽对他说话的语气,从来没有那刻像现在这般温柔,“……你有此劫,本就是受我兄妹连累,我已负你良多,不能再害你。”

她年纪小,难道不知道沛泽一个人去应付,会有多危险吗?

光渡禄同红着的双眼,不可置信的转而望向了宋雨霖。

没有人来。

宋雨霖本能道:“哥哥,我不要跟你分开!”

但他终于找到了那只被他弓箭射中的岩羊,那只羊倒在地上时,身上还带着他的箭。

尽管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在那里见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本来,他是想在这漏风的房中对付过一个夜晚,可合眼不过半个时辰,他又警觉地睁开了眼。

同时将卸掉马的马车,推下了山崖,山间树木受力折断,留下深深的车辙压痕。

只是上面画的人像,并不像他。

前路漫漫,而这世间,从此再无宋沛泽。

妹妹真的要抛下沛泽吗?

他是光渡,他必须习惯这个名字。

少年扒着门缝看了片刻,没走正门,从另一边的窗子跳出离开。

驻兵在名册上登记,不耐烦挥挥手,“下一个。”

光渡扒开岩羊的血管,直接生饮羊血,羊尸体还是温的,这是光渡几天以来的第一口有温度的食物。

孤山天地,雪风萧瑟,光渡稍稍缓了过来,才烧火吃肉,狼吞虎咽之后,所有的疲惫都漫了上来。

他正在未熄的火堆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脚步踏上厚重积雪,发出的轻微坍塌声。

这个频率不是动物,是人。

……有人来了。

第69章

光渡打量身周地貌,这才恍然发现,他为了追着这只岩羊,竟一路下到了山腰偏下的位置。

太大意了。

若是在他状态正常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些人追到了山里吗?

下山是自找死路,唯有上山才有生机,无论是在狭窄的道路上守住,还是借助山中地势逃脱,都是好选择。

光渡反手拿出弓箭,从岩羊身上拔出了最后一支箭矢,立刻向山上跑去。

可身后熟悉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想。

“那小崽子在这里!”

“快,用弓!”

光渡仓促回头,猛地向旁边滚去,避开了第一支箭。

那支箭擦着他的头发而过,深深扎进在旁边的树上,光渡反手从树干上抽出,箭上弦回射。

对面一声惨叫。

后面不止一人在追,光渡离开原地,继续向上山的那处斜坡奔去。

可是光渡绝对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半山腰下,今日竟然如此热闹。

这人是个瞎子。

光渡抬起头,他面前的人身上未着甲胄,只一身玄锦襕袍,肩上披着一顶黑色披风,身形屹立如松。

而那持刀之人,立刀于原地,刀上献血一滴滴落在纯白的雪面。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时常断断续续的低热,他熟练地将自己窝好,等着天再黑一些后,自己睡一觉就能挺过去。

若是按照以往的少沾是非的习惯,光渡定然一句话都不会和他多说。

在天黑下来后,他就觉得自己又烧起来了。

思量停当,光渡没有逞强,“好。”

一位皇子流落于此。

因为他眼睛看不见,连偷看都变得正大光明。

光渡以前在西凉府的各大武馆间颇有声名,逃亡这一路上虽然以一敌多,却也是从无失手过,但如今见了此人,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武之一道,前路仍是大有风景。

如此一来,他的脸就完整地露了出来,他的年龄看上去没比光渡大几岁,相貌可以说是非常的昳丽英气。

光渡自然不会和一个瞎子计较谁做多少,自己动手准备晚饭,两人烤羊就着羊汤填饱肚子后,光渡刷了锅后,又烧化了一锅雪水。

这人脸上的血已经糊住了半张脸,可他却依然能准确地追踪着光渡的行动轨迹,“谁?”

……

他单膝跪在雪地中的样子,让光渡瞬间想到了某种大型猛兽,即使明知道他已经受了伤,却仍然很难叫人掉以轻心。

光渡心中生出几份对此人的敬意和惺惺相惜。

那双漂亮的眼睛无法聚焦,就连他听而不闻,都难以让人出言责备。

光渡看了李元阙好久,几次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保持了泾渭分明的沉默。

光渡祖家那烧毁的藏书中有数册古籍相书,光渡已有所感悟,如今看此人气度长相,便知道他就连惹麻烦,都不会是寻常麻烦。

光渡就地打滚,停下来时,已避至此人的身后。

面对此等战威,他们已毫无接战的勇气,两人屁滚尿流的滚下斜坡。

“难道也有人在追杀你?”光渡有些犹疑,注视着他那双蒙了一层血的眼瞳,还是问出了口:“你是看不清,还是看不见?”

李元阙也听了出来,淡淡道:“今夜我来守夜,若有声音会叫你起来,睡吧。”

那柄几有一人之高的长刀,从一片静谧的银白中破出时,雪花如扬尘般飞溅,雪晶在阳光下颗颗分明,寒锋冷芒于雪中乍现。

那人在火堆另一端转过头,“看”向了他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他们这一路共有五人,已被光渡伤了两人,而这撼天震地的一刀劈下去,三人当场毙命。

明日便要分别,这一面后,便是天各一方。

那人道了谢,就着锅里的温水,将自己的脸上污血洗掉。

光渡看了一会,还是生涩地开口:“我姓宋,你叫什么?”

谁能让在外领军的皇子双目失明?

光渡沉默了。

光渡看了他好几眼。

狭路相逢,躲不开,也无处可躲。

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光渡彻底愣住。

目盲之人摸索行路自有一套技巧,而他显然十分生疏,若不是光渡拉了他几次,他差点在山间崎岖处摔下去。

太阳照进洞穴时,李元阙感受到了明亮的热度,唤道:“小宋兄弟?”

可此时贺兰山太过寂静,而光渡又已经逃了很久很久,太久都不曾与人有正常的交流了。

直到这个时候,那斜劈的大刀,才去势将消,重重落下砸进雪中,激起漫天雪瀑。

自党项族归唐得赐姓李、并在李唐衰落后独立成国的西夏国,能姓李的,终究不是寻常人。

此人长相有几份异域风情,让光渡想起当朝那位受宠的贵妃,正是回鹘贵族后代。

于是他对光渡说:“趴下。”

“李”为党项族姓氏,这是皇姓。

可当光渡看清他的相貌后,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们只是过来捉拿那个长相漂亮的兔崽子。

许多人着迷于光渡的皮囊,但光渡自己从来没什么感觉,这是第一次,光渡都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

光渡转身,暂时将后背交给那人,然后将最后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了来时路,“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后面有人追过来了,麻烦借过。”

他还有妹妹和好友在等着他回去。

没吃完那大半只岩羊,也一同被光渡背了回来,成了这一对少年的晚饭。

虽然这人眼睛瞎了,但其听声辨位是一等一的好手,一个瞎子都能在山道上强袭,一刀干掉三个人。

不远处的人却齐齐挽弓,弓弦拉开的声音,在这清空白云的贺兰山上,是如此的清晰。

光渡将他带到自己在半山腰藏身的洞穴,一路上都在观察他。

他们一连追了几个月,一直没追到不说,竟然还折损了许多人手,主子已经无比震怒,今日他们这对人手才终于找到人,还找到了拿下光渡的机会,结果却被面前这人破坏了。

天色愈发黑暗,光渡身体不适,很快倚着身后的石壁坠入梦乡。

如果光渡可以自己选择,他也想要这样的长相,非常美丽却又端正凛然,眉目间尽是周正的英气,不让人生出亵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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