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103章

“背后议论他人相貌,非君子所为。”李元阙淡淡一句话,打断了都啰燮的话,沛泽在意自己容貌丑陋,很不喜欢别人论及。

他的沛泽是最好的,才华性情皆是第一等的品格,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他视若珍宝的人,别人不能评议他的容貌,哪怕是背后议论也不行。

光渡的声音充满信念,“我相信元哥。”

西夏的未来,一场内战已经初见端倪。

李元阙正端坐桌前。

三年半前,李元阙与他在贺兰山分别前,其实就已经取得了和外界的联络,但是李元阙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这个决定,事后来看,无比正确。

西风军中有叛徒,此时主帅下落不明,正是煽动异变的好时机,李元阙早一日回去,都能多一重稳定。

“大人,咱们走吧。”宋雨霖在外面遵循人设,并不称呼他为哥哥,“冬日风寒,大人还要再回去养养。”

……

光渡直接侧身,做了一个请进的模样,他将都啰燮放进屋中。

“元哥的眼睛,总有办法治。”光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尝试,李元阙的眼睛复明并不是毫无希望,“带他沿路治眼睛,若是能治好自然万幸,但哪怕就是治不好……元哥瞎着回西风军,他也能把局面稳下来。”

李元阙换了手拿碗喝水,顺手抓住了光渡的手,“这位是宋沛泽,他已经是我西风军中的兄弟,以后军中之事不必避着他,兵符我已分了一半给他,以后见他如见我。”

这是骊姬之乱时,一念之差的申生与重耳。

此时贺兰山左近,有各处乔装后的人马埋伏巡守,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都啰燮在保持作战、保全兄弟的情况下,还能找到失踪许久的老大,无疑是欣喜若狂的。

光渡淡淡一笑,率先开口:“西风军的人?”

随即都啰燮继续了刚刚的话题:“这段时间,陛下身体都不太好,贵妃娘娘望老大能回中兴府,早日接管宫中局面。”

……

毕竟都是李元阙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一队,想必就是李元阙和他说过的西风军精锐重骑——铁鹞子。

李元阙此去军中,必然凶险万状,但比起中兴府,那是他最该的去处。

可光渡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都啰燮平复心情后,还谈起了他。

铁鹞子有九十九名,算上李元阙自己,正足一百之数。

此时在这里见到十二人,想必在李元阙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这近百名铁鹞子打散后编为小队,在李元阙失踪地段隐蔽寻找。

李元阙握紧了光渡的手,“沛泽适才所言,字字句句正是我意。”

光渡借故出去,一出房门,他就看到房屋外站着身穿马装、猎装的十二个青年。

“无须回避。”里面的李元阙叫住了光渡,失明的双眼准确地移向了门口的人,“这位是都啰燮,是我心腹。”

同时,光渡从李元阙身上学到了一整套斩-马-刀法,这即将是他在西风军中站稳脚跟的立足之本。

只是开门的光渡,就把都啰燮晃了一下。

都啰燮有些迟疑:“听口音是西边来的人,兄弟们杀死的那几个,身上干净的很,什么都没看出来。还生擒过一个,但还没审出什么关键,那人就逮到机会服毒了。”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面对西风军的兄弟,还是都啰燮这样一位高阶将领,他年级这样小,却要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立威立信,他清楚知道现在就是机会,却也并不熟练。

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年公子,一开口,却是完全无法从外貌上看出分毫的老练与沉稳:“前些日子,我将其中一队追踪了两整日,我从他们的饮食习惯、口音、和几句闲谈中,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这些都是死士,已经秘密圈养很久,又通过你军中的叛徒,提前埋伏对你下手……我已经摸清了其中两队的搜寻路线和编队分布,元哥,想杀你的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不想你去中兴府,你现在回中兴府,正面与他们接敌,不妥当。”

光渡微微一笑:“各位兄弟,进来喝口水?”

回到暂居的屋前,光渡撞到了自己记忆中的不断浮现的那个人,那张熟悉的面孔,和三年半前的模样又有了许多变化。

增高的身量,沉默寡言的成熟,眼中收起的锋芒,刀藏了锋并不会生锈,下次出鞘之时,只会锋利得一往无前。

看到李元阙,光渡仿佛看到了一把藏锋的刀。

也不知为何,李元阙见光渡不在,竟然没进屋里,而是站在寒风中等待,也不知道等了他多久,脸都被寒风吹得红了。

但李元阙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看过来的瞬间,光渡又恍惚觉得,他仍在昨日梦中,即使李元阙双眼复明,也不曾有过任何改变。

第81章

李元阙在寒风中望过来,像极了过去的模样。

只是如今那双眼睛亮如星月,藏锋于鞘,神华内敛。

一军之帅曾经失明的事并不曾张扬,世人难以知晓,光渡在过去窥见的未来一角,正在揭开谜面。

只是那年在贺兰山的时候,光渡期待过,李元阙若是能看见,会是何等光景。

如今的一切,都在接近着最好的状态。

光渡按下心中的感慨,露出了独属于“光渡”的待价而沽与精明冷淡,“正好王爷来了,谈谈?”

李元阙同意了。

于是他们客客气气的同入屋内,端坐在桌上两端。

只有宋雨霖低头上过茶,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后,他们才开始交谈。

一开始,是你来我往的官场辞令。

光渡久在中兴府,也算是浸润此道,将那官老爷大人的作派学了十足像,这才幽幽开口,进入正题:“承蒙王爷搭救,如今在下身体已然恢复,只是不知王爷何时愿意放我离开?”

“……你要回中兴府?”

李元阙单手握着手中一套莲花纹的茶杯,低着头看不出什么反应。

屋中很安静,白釉瓷的茶碟与茶杯在他手中轻轻碰撞了一下的声音也被放大,然后被他一并搁在了桌上,“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回去。”

“毕竟王爷的大事,与我自身荣辱同船共渡,我人总得回去,才能帮你办得成。”

光渡回想刚刚的碰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李元阙站住脚步,目光不饰锐利,宋雨霖脸上做过乔装,以前李元阙不曾多看一眼,可如今心中有了答案,再顺着骨骼看时,便能看出宋氏兄妹眉目确有相似。

宋雨霖摇摇头,继续收拾地面,“做戏要周全,哥哥,我亲自来。”

收回目光,李元阙向低目垂首的宋雨霖微微一点头,离开了光渡的院子。

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失手,可等她蹲在地上收拾时,细细思索过,又认真检查了碎片,这才确定,又沉默了好一会。

“忘了吧,雨霖,忘记你那天在纸上看到的所有名字。后面的事,我不希望你掺和进来。”光渡难得如此郑重和严肃,“这几日你收拾一下,与商铺人手交接,然后就准备与宋珧入宋,等西夏这边安全了,你们想回来再说。”

坐在对面的李元阙,明明很平和,却有着摸不出深浅底细的难懂,听上去也就是一句试探,可光渡认真端详他的神色,竟也看不出几分是真意、几分是假意。

他人在朝中,可以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探知皇帝的心思,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记得自己在李元阙眼中的定位——只是他要在维持光渡的“小人”身份时,还要用如此糟糕的印象去取信李元阙,这很为难。

光渡如今伤势已恢复了十之八九,外伤易愈,但内里因多年缠骨之毒发作而亏空的气血,却还没有完全恢复,今日他上街走过,回来又劳心劳神,此时脸上不免露出一点倦怠。

“……愿光渡大人保重自身,马到成功,过些时日,你我中兴府再见。”

光渡侧过头,难掩不解。

更何况,今日在这场谈判桌上,他们也不是势均力敌的。

在离开这座边境城池时,光渡没有再见过李元阙。

光渡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王爷,只有利益不会背叛,我虽是小人物,却也同样愿意遵守这条道理。”

李元阙已经走出这间屋子了。

……

信上短短几句话:“哥哥,你亲自哄宋珧入宋吧,这个我就不帮你了。至于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咱们中兴府见。”

硬夺是夺,巧夺也是夺。

李元阙今日简直是油盐不进,“嗯,我知道,我也不是不能改主意的,正如光渡大人回到中兴府后,也不是不能改了今日的主意的。”

这便是中兴府那套贵族之间的辞令了,光渡找回了一些熟悉的节奏,却被李元阙下一句话打乱。

光渡没想到,宋雨霖竟然这么有主意,昨日就便不告而别,先一步返回中兴府!

光渡知道李元阙并不是吓他,而是真的在这样权衡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元阙仿佛知道光渡在想什么,“以你手段与心机,我不信你不曾提早布过局、埋过线。既如此,我不如直接后人乘凉,人尽其用。”

此为民心。

那手很热,力度温和,却不容拒绝。

李元阙突然提起了这段话题,光渡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

若李元阙真把光渡关起来,巧夺就别想了,那只会事倍功半。

只是没有人追上她。

光渡审视了她一会,“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许久不曾回到朝上,梳理一下我失踪这段时间,朝上发生的事情。”

“我进来的时候,你已经烧了大半。”宋雨霖垂下长长的眼睫,“我瞄了一眼,零星看到了几个名字,一直好奇,想问问哥哥。”

“雨霖,我正想说此事。”

那是数日前,光渡养伤闲来无事,在自己的屋子里书写过一张纸。

“他既然未死,我之前,倒也不曾关注过他到底受了什么伤,为何要隐藏下来,又伤到何处。”

如何以四两拨千斤,搅动既有的平衡……光渡心中有数,手上有棋。

第二日他没看到宋雨霖,宋雨霖的贴身侍女来报,说她有事,过不来了,这本也正常,但知女莫如兄,光渡到下午就发现不对了。

她手轻轻一拿,那茶具便碎了。

光渡听到后,怔愣许久,终究是叹了口气。

反观皇帝,本就存夺位不正之疑,与其说有忠于皇帝的人,不如说是忠于当前的利益分配的大族与人才——光渡看得清楚,李元阙也心中分明。

光渡微微蹙眉,难得摸不准李元阙想要干什么。

两日后来报的人,说宋雨霖已到中兴府了,她见的第一个人,是白兆丰,是那位皇帝身边的宫中侍卫。

宋雨霖抬起头,“哥哥,既然你已无碍,明日我想先回中兴府,提前打理好商铺。”

年复一年,人们都习惯了西风军,习惯了李元阙,在贤主能吏的治下,这些地区已经被笼络成了铁板一块。

这些年,李元阙的西风军不仅掌握着前线布阵,还掌管着小半数疆土。

可是光渡万万没想到,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宋雨霖完全忤逆他的好意。

他逼问过宋雨霖的贴身侍女,贴身侍女递来一封宋雨霖昨日写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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