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119章

他又想得到了那时在黑山,见到光渡委顿在地的模样……

李元阙从怔忪中回神,感受光渡写在他手心上的字,“人还没走,再等等。”

他如触碰烫水,整条手臂立刻收回,连手指也蜷缩起来,对抗自己本能的回应……

“把该见的人见了,把该谈的事谈了。”

光渡掰过李元阙的手,写道:“之前,王爷承诺的……”

光渡沉默了很久。

这一刻,李元阙本能地抓紧光渡的手,可是不过短短片刻,在光渡起疑之前,他复又放开。

李元阙闭上眼,吐出一口酸楚滚烫的气息。

明明这般危险,光渡却矛盾的……感到由衷的安宁。

“总要亲自来一趟中兴府,若是连露面都不敢,如何让那些追随投奔于我的人信服?又如何让摇摆的人定心?”

一字一画,苍劲有力。

就连在他掌心写的字,都是愈发炽热的。

“我该来一趟中兴府。”李元阙写道,“我这位堂皇兄不会当着天下人的面动手,他不敢。”

并不是单纯的触碰,而是横竖撇捺,如冰泉水的冷,若即若离。

李元阙继续写道,“门外看着你的人,可需要我帮你解决?”

李元阙不紧不慢地在他的手心上划着字,光渡用心记着每一个笔画。

中兴府如今局势愈发诡谲,光渡从不敢安稳睡着,即使这是他住的地方,关上门后,他依然不敢有一刻松懈。

光渡的手很凉,比他受伤之前凉很多,李元阙想到上一次他曾经触碰光渡时的温度,他的皮肉灼热而柔韧,健康无恙。

李元阙自己身边的人,就算有这样的心思,也难以做出这样完全看不出人为插手痕迹的巧思。

而今日李元阙突然拜访,这明明是非常危险的事,如果光渡来不及按住那些暗卫,只要进来一看,那就什么都完了。

这床够大,足够躺下两个人,可是有李元阙这样手长脚长的高个子,和一个同样颇为高挑的光渡躺在一处,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李元阙没有把后面的话写出来。

光渡没再说话,他侧卧在榻上,看着李元阙的模样。

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握住李元阙的手,他突然不想让李元阙知道这些,也不想让李元阙发现皇帝对他的生活中方方面面的掌控……这太难堪。

“皇帝笃定我为了声名,定不敢随意收受,我是一定要推的,只是我这一路上异象频发,你可知晓?

这一刻光渡想起,他该扮演一个奸佞,该给出符合他身份的回应,该索要更多于己有利的奖励,该

可现在碰上去,只有一层温凉的皮,包着坚硬的骨头。

光渡:“于情于理,王爷都该推却皇帝的赏赐,不过几推过几让这种流程,总还是要走的。”

光渡毫不犹豫地写下:“王爷若想求得万全安稳,就切勿踏入中兴府,只需路上因金兵袭境的战事,而提前拔军而行,便可避开此次中兴府之行,我相信王爷有这样的手段。”

他们都没有说话。

李元阙看不见,他想将手从枕边放下,他移动得很慢,却还是碰到了光渡的身体。

李元阙一字字写在光渡的手心纸上,“有几个人,你的身份不便出面,我亲自来事半功倍……毕竟如今你我利益一致,我来才是更好的,不是吗?”

被窝暖了起来,李元阙那高热的体温,轻易透过他的衣服传来。

李元阙继续写:“如果我进宫,光渡,你怎么看?”

夜深了,大街小巷都是安静的,他们蜷缩在同一张床上,规规矩矩地分卧于两端。

他想短暂地躲在这舒适的安宁中休息,一刻,只要一刻就好,就可以让他始终不敢懈怠的心神,坚持到一切的最后。

“等我回到中兴府,我还是该去宫中谢恩。”

也制止了他那些并非出自本愿的念。

李元阙只是屈起指节,在他的头顶轻轻敲了两下。

李元阙如今已知他能力,又知他身份底色,许多事情便都可以串联起来。

……皇帝不怀好心,所以你便让老天来赐我法理,予我正名。

若有军情,李元阙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半路改道,就算皇帝阻拦,也没有合适的借口。

而他面前便有一位工部尚书,懂天文,精杂学,制得来火器,搞得出木火通明,做得出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奇局。

虽是走了,可他们谁也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李元阙笑了一下,写在光渡手心。

可是李元阙像是已经等不及了,一刻都再难以忍耐,他不惧涉险。

被褥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光渡抬起眼,看到李元阙从床上支起半身,挡住了那柔和昏暗的月辉。

于是光渡心中还没打好的草稿、以及该如何表演的念头……便纷纷被敲散了。

恶念偃旗息鼓,疲劳也烟消云散。

李元阙这张英俊昳丽的脸上,这双漂亮的眼睛曾经看不见了,可如今恢复明亮后,却在黑夜里专注地看着他。

李元阙拉过光渡的手,写:“睡吧。”

“伤后切忌劳神劳累,今夜先休息,别的事,明天再说。”

第99章

“光渡大人,时辰到了。”

随着那声音在门外响起,光渡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屋内仍是昏黑的,但他这几日冰冷的身体,似乎被一片如流水般的温暖包住了,让他感觉十分安稳。

光渡往日眠浅,哪怕只是合眼一个时辰,都能在这个时候快速清醒,可今日他的一切反应,都迟上了几分。

他该下去洗漱、更衣,准备马车上朝了。

本该是这样的。

可下床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意外,他刚动了动挪动腿,就踢在一具温暖的身体上。

光渡眼睛瞬间睁大,可很快又安静下来,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另一侧睡着的人,这是他感受到的过量的温暖的来源。

光渡推了推李元阙。

昨夜,光渡到底没能把王爷赶到地板上去睡,但以两人的关系,怎么说都还远远没到同床共枕的交情……只是,光渡自己也没能睡到地上去,因为当他露出这个意思后,李元阙直接用一只手就给他摁了回去。

后来……后来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自从回到中兴府之后,光渡就没睡得这么沉过,甚至需要别人催他起床去上朝。

只是李元阙睁开的眼神,却让光渡觉得他似乎这一晚上没有合过眼。

但这不合理,毕竟李元阙日夜兼程,那么疲惫,昨夜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他们这些朝中时代经营的老家伙、或是庞大世家养出来的情报网,总是有办法比流言传到中兴府的速度,再快上一两天知道的。

他毫无背景,不该有提前知道的机会,他走到今天的位置,本就是倚仗皇帝的信赖宠爱,可适才群臣热烈恭维,他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气?

李元阙已经动身,光渡也从床上另一侧翻起,他坐在床边,将那一头披散的长发聚拢在手中挽过,挺直的腰微微倾斜,那身柔软光滑的白丝衬着黑发,将腰线清清楚楚的勒出来。

今日光渡一走出房门,就看到了天边的异象。

没有人在敢说话了。

若李元阙那边发生的“怪事”只有一两件,众人可以默契地装作不知道,可是这位“直臣”完全看不懂皇帝的脸色,竟然将这许多件发生在李元阙身上的吉兆,当着满朝诸臣的面,给罗列个一清二楚。

有些异兆,光渡是有办法人为炮制的,但有些瑞相,则是根本不可能。

都啰耶今早换值,他用明哲保身和同僚关系的理由,叫那位另一位暗卫不要参与,果然此话一出,外面另一位暗卫没再反对。

人世间正在发生的事,就连天也是有感应的,这种程度的天象,可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光渡系好衣服,没注意到李元阙一直就在他的身后安静地看着他,目光的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心中刚生出怀疑,就看着元阙却将视线投向了卧室的门边。

朝上有人直谏:“禀报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五色云气出于东方,继而转为紫气大盛,寅时天幕仍是昏黑,旭日尚未升起,天上没有一点日光混淆,所以这一切变化都异常清晰,不容错认。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

光渡打开了衣柜,柜中满满装着许多衣服,李元阙本以为他是要选一件朝服出门的时候,却见光渡伸手一揽,将所有的衣服都用手臂挡到了一边。

心思灵敏些的,已经明白为什么这些朝廷重臣在刚才的时候毫不附和,不仅不说话,甚至连头都不抬。

李元阙一笑,单手抓着墙上暗门的把守,跳了进去。

他今晚还会再来。

这样的话,显然让皇帝听得极为舒坦。

上朝的官员议论一路,临近上朝的时辰,仍在殿外驻足观望。

李元阙俯下身,贴着光渡的耳边轻声道,“今晚,这里,我还会来。”

这时,门外一个听上去十分耳熟的声音,阻止了另一位暗卫进门窥看,“这种事……我们最好别参与,上报给宫中,请陛下定夺便好,再说,王十五、余七昨夜熬了一夜,若是知道是你我讲消息报上去而受罚,以后怕是也不好相处。”

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在沛泽的肩上,他也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才能安安稳稳,把他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这一次,不用光渡催促,李元阙自己就行动起来。

然后他露出了墙体中的暗门,对李元阙做出了一个“来”的手势。

他观察着这条路,从里面寻找光渡穿梭的痕迹,试图还原着光渡这些年在中兴府的生活轨迹。

光渡放心了,那样炽热又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大概是因为他警惕着随时动手,若有异状,就先宰了外面的人。

下面果然另有乾坤。

这是一条地下通道,李元阙点燃了光渡塞给他的蜡烛。

“陛下可知,这样的异象,已经接连出现大半个月了?只是今日,连中兴府都看得到。”那人往沸腾的气氛上,破了一盆冰水,“恕臣直言,一切瑞兆,都跟随着西风军前进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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