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恪看着应再芒的情绪一点一点变得偏激,他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想过。”
“你有想过我会喜欢你吗?到现在这一步你有想过吗?”
“亲兄弟?遗传性性吸引?”
“商恪,你应该很得意,我为了能和你亲近,什么不择手段恶心的谎言都能说出来。”
应再芒突然惨然一笑,却有泪水无声从眼眶中漫出:“你一直看不起我,我早该知道,难怪你那晚会允许我碰你,你只是把我当成主动送上门的便宜货,我犯贱地讨好你,你当然没理由拒绝。”
应再芒情绪失控,言语间已经口不择言,商恪的面色逐渐变差,但仍维持着冷静:“我知道这些令你很难接受,等你情绪稍微稳定一点,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应再芒抬手,很快速地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收敛了喉间的哽咽,再次开口是对商恪的道歉,他说:“对不起,选择顶替商宁欺骗你们的是我,你没有错做什么,我不该埋怨你,商恪。”
商恪以为应再芒的情绪有好转,刚要开口,就见应再芒从床上下来,打开衣柜胡乱地往外拿衣服。
商恪上前,抓住应再芒的手腕,问:“你要做什么?”
应再芒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我忘了,这些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说完,应再芒侧身绕过商恪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应再芒要走,意识到这个念头之后商恪的情绪开始出现起伏,他喉结动了动,是有些紧张的状态,他下意识地收紧抓着应再芒的手,语气间尽力维持着平淡:“我没有要赶你,应再芒,你留下来,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不知怎么又一次触怒了应再芒,他应激一般地挣脱,看着商恪面露讽刺:“和以前一样?这次又是谁来骗谁呢?”
应再芒执意要走,连衣服也不要带了,商恪强势地握住应再芒的手腕,言语间开始向应再芒妥协:“好,你要做什么决定都可以,现在太晚了,你在外面我不放心,你先留下,明天一早我们再谈谈,可以吗?”
无论如何,先将应再芒留在身边,其余的都会有转机。
应再芒怔愣了几秒,随后他松懈力道,转过身背对着商恪,也对他做出了妥协,说:“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先出去?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
商恪松一口气,深深望着应再芒,沉默无声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已是深夜,商恪躺在床上依然无法入睡,他没有料到应再芒在知道这些之后反应会这么大,他只能期盼等天亮后应再芒冷静下来,他会向应再芒认真解释。
商恪在床上躺着等到了清晨的微光,怕太早会打扰到应再芒,等完全天亮之后商恪起身去敲应再芒的房门,还是没有回应,商恪在门外低声叫他,又等了十几分钟,商恪耐心告罄,有些莽撞地打开门。
屋内的场景令他为之一怔,和昨晚没有任何变化,唯独不见应再芒的身影。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那一瞬间有很多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涨满,如潮水一般将商恪淹没,可多年来他没能学会如何将情绪表达,失落、悲伤、后悔,他都不知道,所以看上去他只是在沉默地面对没有应再芒的房间,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
被暂停的世界里,唯独商恪的意识在挣扎。
他为了将应再芒留在身边用了很多种办法,可应再芒还是离开了。
第42章
天还没亮,应再芒就已经从别院离开了。其实本不至于此,商恪全都知道反而更好,他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去维持什么,担心商恪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商恪要他留下,他可以以此作为交换,心安理得地提出对他有利的条件。
可应再芒就是无法接受商恪知道真相后仍然默许他拙劣的演技和那些恶心的谎言,应再芒每每想起,尤其是在度假区时为了骗商恪和他亲近,而说出的亲兄弟的谎话,难怪商恪会那么随意地践踏他,因为在商恪眼里他就是个廉价的娼妓,商恪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愧疚或者怜悯。
应再芒觉得自己真的太贱了。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了,他不是商宁,商恪早就知道,他没有理由再留在那里。
可他已经狼狈到这个份上,仍然有自尊心在作祟。应再芒想他要把曾经商恪给他一切物质上的满足都还回去,他不想亏欠商恪,然后和他彻底撇清关系。
凌晨时打不到车,应再芒便慢慢步行,一直走到天亮,没停歇地走了几个小时,应再芒觉得有点累,就随便找了个宾馆住进去,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首先还是要找到工作去挣钱,毕竟现在他的债主变成了商恪,以他对商恪那点浅薄的了解,至少商恪不会像之前那些债主一样咄咄逼人,或许还看不上他这点钱,这不影响什么,应再芒决心不再亏欠商恪任何东西,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他还是摆脱不了欠债的命运。
还有他的身份,之前为了商恪宣布时他义无反顾闹的轰轰烈烈,而现在商宁的名字对他却成了累赘,如果被有心之人发现放在网上,还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谣言对商恪造成影响。
应再芒想了很久,脱离商恪之后他变得迷茫,苦恼,可他又不想承认这一点,再加上昨天晚上他一整夜都没睡,这会觉得头很疼,反正这些事急也急不来,应再芒叹一口气躺在床上,困倦袭来,不多时睡着了。
一觉醒来,应再芒拿过手机一看,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商恪应该已经发现他离开了,应再芒翻看着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仅仅一个上午,好像他已经被世界遗忘,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有失落,应再芒又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他在商恪那里占据不到什么重要的地位,现在他不愿意去配合商恪,商恪当然也不会再继续为他花费精力。
陌生的关系,这才是他们的起点。
应再芒收敛好失落,伸了个懒腰起床,以后就要靠自己了,得尽快找到工作。洗了漱神清气爽地出来,应再芒叫了个外卖,边填饱肚子边看工作。
但并不理想,发出去的很多消息都不被回复,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对方根本不考虑他。一天下来没有收获,应再芒突然觉得他一事无成,他当时为了尽快赚钱去会所做了陪酒,却蹉跎了他的时光,回过神来再看,他好像已经不具备被社会接受的能力了。
应再芒有想过要不要继续回到会所,可他之前趾高气昂地从会所出来,这会顶着商宁的名字再灰溜溜地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奚落嘲笑。
总归商恪这个债主不会催他还钱,他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紧迫,先随便找个能赚钱的工作应付过去再说。
应再芒看工作就看了一天,没有收获,这会饥肠辘辘,想着他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现在他手里这点积蓄非常有限,花钱还是别大手大脚。应再芒穿好衣服,下楼出了宾馆,在夜晚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最后决定晚饭就买两个包子。
买完包子,应再芒边吃边回去,路过一家超市时看到在招临时工,他不一定会在这里留很久,临时工或许也不错。应再芒站在路边把包子解决完,转身走进了超市里。
面谈的过程很顺利,超市的工作并不复杂,应再芒需要做的就是搬货、理货,纯粹的体力活,唯一的缺点就是工资有点少,按小时结算,一小时二十块钱。
应再芒和店长谈好,说定了上班的时间。这是他今天唯一做成功的事,稍稍将他心里的沮丧冲淡,从超市里出来时应再芒的脚步还有些许欢快。
应再芒悠闲地散着步回去,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刚从超市离开时为店长留了电话,这会以为是店长又打来要说什么事,应再芒拿出手机也没看就接听放在耳边:“喂?”
“去哪了?”
商恪的声音毫无防备地传出,应再芒被吓了一跳,当即愣在原地。
商恪紧接着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
短暂的迷茫之后应再芒又被商恪这副理所应当的语气激怒,变得偏激,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对商恪也没有期望,他们的关系已经破裂,商恪凭什么还是这么一副唯我独尊的语气?
商恪还当他是围在他脚下的一条狗,只要招招手他就会跑回去。
应再芒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接着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干脆利索地把商恪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挂断电话之后应再芒往前走了几步,心里那股恼怒灼烧着他,他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这时看到路边一家理发店,应再芒怒气冲冲地走进去
几个小时后,应再芒从理发店出来,原本浅栗的发色被染成了艳丽的玫瑰红,商恪最不喜欢这样,应再芒知道,但应再芒看着镜子觉得很满意,并且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还能回到没遇见商恪之前,那个无所顾忌张扬的自己。
第43章
第二天去超市上班的时候,店长看着顶着一头红发的应再芒果然被吓了一跳,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应再芒好声好气地解释,店长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超市的工作比想象中要累一些,早上要搬货,晚上下班后还要点货,货架上有空缺要及时补上,而且超市里工作的男性并不多,所以遇到一些比较重的货物就全都理所应当地推给应再芒,应再芒也觉得让姑娘搬那么重的箱子不合适,便咬牙自己揽下来,才一个上午应再芒两只手臂就开始发酸,手心被磨得很痛。
中午超市有午饭供应,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应再芒的饭量也比之前大了些,虽然很累但应再芒觉得很充实,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商恪,身体的消耗反而填补了他精神的空缺。
应再芒长得好,会说话,性格也讨喜,才来超市工作半天就深得阿姨们的喜爱,空闲时拉着他聊天,什么都打听,还有人要给应再芒介绍对象,在应再芒搬完货累的满头大汗时还会给他偷偷塞水果。
临时工的好处就是工资都是当天现结,这样一来应再芒就不至于太拮据,而且超市在晚上八点半之后便当水果面包等等一些食物就会打折,如果还有剩余,超市的员工就可以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回去,这样一来晚饭就不需要太多的开支。
应再芒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可毕竟他遇到商恪之后就过上了娇生惯养的生活,上班第一天难免不适应,下班后应再芒的双臂已经酸痛的抬不起来,闭店从超市出来,应再芒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宾馆。
要租一个房子,应再芒想,总住在宾馆也不是个办法,可看房需要时间,这几天他都空不下来,应再芒在手机上看了几个房子,聊过之后都感觉不太理想,要么房间背光,要么交通不方便,要么环境不好,可他之前连地下室都住过,怎么跟商恪过了一段时间他还变得挑剔娇气了。
回到宾馆,应再芒先去洗了个澡,过后胡乱对付了几口从超市带回来的晚饭,实在太累了,应再芒只想躺着休息,可能是消耗了太多体力,应再芒躺下后还没来得及想一些有的没的就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应再芒被闹钟叫醒,因为睡的时间很长,精神也养足了,应再芒望着窗外蔚蓝清澈的天空和白的很缥缈的云彩,心里隐约浮现出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他伸了个懒腰,结果扯到手臂还残存着酸软的肌肉,应再芒痛的捂着胳膊在床上打滚。
快速洗漱下楼,去往超市的路上应再芒买了个煎饼当早饭,走到超市刚好吃完,跟和蔼可亲的阿姨们打了个招呼后应再芒换好衣服开始工作。
可能是有些适应了,今天早上搬货时应再芒觉得没有昨天那么吃力。货车刚走,应再芒累的不住喘气,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时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有提示音响起,应再芒拿出一看,显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很长: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给你冷静和自由的空间,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之前给你的副卡没有冻结,也不限额度,既然在外面就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故意去做赌气的事。如果没有住的地方,我还有一套空置的房子,你需要的话我让言锐联系你带你过去,如果你想回别院,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会避开,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应再芒,尽快回来,我的耐心有限。
应再芒只来得及看了个大概,他知道这是商恪发来的,后面又一辆货车紧跟着停下,催促他们赶紧搬,应再芒连忙收起手机开始干活,只是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搬货时手不稳,箱子一下掉在地上,好在没有物品损坏,店长也没有追究。
中午趁着午休,应再芒躲在隔间里,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翻出这条短信,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在外面独自生活很累,现在他没了商恪的庇护,只能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商恪,之前的愤怒经由这条短信催化成了酸涩,随即应再芒又暗骂自己没出息,商恪那样对他,他为什么还做不到对商恪狠下心。
应再芒努力告诫自己,他要和商恪划清关系。
在超市已经工作了三天,应再芒逐渐适应,周末超市会延长营业时间,到凌晨一点,如果愿意加班的可以提前申请,对应再芒来说,多一个小时就意味着加一个小时的钱,而且晚班不需要搬东西,就只是理货和结账,不会很累,应再芒很果断地申请了。
周六晚上人流量明显增多,应再芒本以为会很轻松,结果忙的脚不沾地,偌大的超市里应再芒来回跑,后来结账那边的人手不够,他又被叫过去帮忙。
但他毕竟才工作没几天,其他的活都很简单,唯独超市的收银机应再芒不熟悉,结算的就很慢,他这里的队伍越来越长,后面的客人在埋怨,应再芒心里也很着急,但越急越错,又按错了价格,客人的脾气也火爆,指着应再芒骂他笨手笨脚。
虽然心里也很生气,但应再芒只能赔笑着道歉,把价格重新打出来结算。
十一点过后,人流量开始渐渐减少,超市里只三两个客人,应再芒终于有空隙蹲在收银台下喘口气。
十二点半,超市里已经完全没人了,应再芒和几个同事一起点货,为闭店做准备,忙碌了一晚上,应再芒只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他头很痛,而且很累,同事看应再芒脸色很差,便说接下来没什么工作了,让应再芒先走,闭店交给他。
应再芒对同事道谢,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超市。
午夜,街上的风已经很凉了,应再芒穿好外套,头疼欲裂,他突然很想抽根烟,摸了摸口袋没有,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跑去买,兀自沮丧地回去。
下了台阶,应再芒远远看见超市附近停着一辆车,外观跟商恪的车很像,应再芒不自觉地就去留意。又走近些,视野更开阔,应再芒就看到了站在汽车前高高的身影。
应再芒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莫名一种紧张的感觉泛上,随即他又安慰自己,那不可能是商恪的,商恪不会来找他。
应再芒强撑着说服自己,缓缓迈步继续行走,距离那个人影越近,应再芒心里的悸动就越明显,他想躲,可又有什么在吸引着他靠近。
仅有几米的距离,商恪听到脚步声转身,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面容倨傲,冷漠,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乱,应当是被风吹了很久,他凝视着应再芒,半晌,终于开口:“消气了吗?”
“什么时候回家?”
作者有话说:
虽然他们不是亲兄弟,但还是想说那句:就算吵架了也要回家一起吃饭
第44章
应再芒觉得可能他还是没办法把对商恪的感情完全割据开,也有可能是今天上班时被骂,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委屈,在见到商恪之后就开始变得矫情,望着商恪的那一瞬间应再芒说不出话,因为他喉间蔓延的尽是哽咽,可他不想被商恪看出来他离了商恪之后过的一点都不好,随即他用力掐自己的手掌,将即将失控的哽咽和留恋生生忍了回去,再开口时伪装出一副平淡无所谓的语气:“回家?回什么家?”
“你的家和我有关系吗?”
商恪皱了皱眉,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沙哑:“我认为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应再芒,我说过我的耐心有限,跟我回去。”
商恪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差,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风,应再芒就说:“商总快回吧,我明早还要上班,我很累。”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商恪转而打量起凌晨一点下班、看起来很狼狈的应再芒。
“挣钱还钱啊,”应再芒耸耸肩,面上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我又不是你亲弟弟,在你家白吃白喝那么久,当然要还回去啊。”
“你一定要做这些事来气我?”商恪皱着眉,一副耐心耗尽的样子,“我说过了,你有什么不满我们都可以谈。”
商恪眉眼间隐隐含着怒气:“什么工作值得你熬到现在?怎么?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吗?”
“别说了!”应再芒失声打断他,望着商恪开始失控,“我和你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商恪,我是你养的婊子吗?”
应再芒过于偏激的态度令商恪为之一怔,他分明没有这个意思,站在超市门口从七点等到凌晨也只是为了接应再芒回家,他说过很多次他们可以好好谈谈,可应再芒总也不听话,应再芒说完那句话之后眸中呈现的是失望又悲愤的情绪,商恪伸出手意图握住应再芒的肩膀,但应再芒很快地躲开了,他望着商恪,不久前强压下去的那份委屈在顷刻间翻涌,他的视线像被雨幕浸泡过变得模糊,应再芒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眼泪就不受控地从眼眶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