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语气淡淡:“没有。”
“为什么?是他对不起你?”连忆心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
“不是,”谢清觉得解释起来说来话长,干脆挑个简单的说法,“好聚好散。”
连忆心听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被什么勾起了难以平复的情绪。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上谢清的无名指,指尖颤抖得厉害:“那你是不是可以,收下这个?”
他从枕边摸出一枚铂金素戒,抬手颤巍巍地替谢清戴上。不是那天看上的任何一枚,但尺寸刚刚好。
谢清触碰到连忆心滚烫的手,下意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同样高温如炙。
连忆心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清:“可以吗?”
谢清垂眸,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了许久,抿紧的嘴唇泄露了几分情绪,没有立刻回应。
连忆心眼中闪烁的星星点点逐渐暗淡下去:“等我死了,你再扔掉也可以的。”
谢清脸色一沉,语气不善:“都说了不会有事的,别这么消极。”他抬起手,借着床头灯的光仔细看了眼戒指的细节,“是一对吗?”
连忆心小心地点点头。
“另一只呢?”
“我没带……”
“说谎。”谢清摊开手掌,“拿出来。”
连忆心僵了几秒,最终慢吞吞地从身侧摸出另一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到谢清手心里。他的指尖似乎不舍得放开,还在不经意地颤抖。
谢清握住他的手,将戒指按回到连忆心的无名指上,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连忆心愣住了,眼中泛起水光:“阿清,你……”
“嘘。”谢清说,“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
连忆心猛地抱住谢清,将他按在了床头。谢清吓了一跳,一个病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连忆心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忙卸了手劲:“我会治好的,阿清,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谢清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刚产生的一点狐疑被连忆心可怜的表情压下去,点了点头:“嗯。”
连忆心笑了:“好,我很期待。”
谢清替他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声音恢复平稳:“现在你就乖乖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连忆心老实点头,然后端端正正闭上了眼睛。
谢清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刚关上门,护工便低声感慨:“还是谢先生有招,我怎么哄都哄不动。”
谢清:“我先走了,明天再来。要是他中途醒来找我,就说我在隔壁睡觉不想让人打扰。”
“嗳,好!”
谢清走出疗养院时月色正浓,他才刚迈下台阶,突然被一道身影从背后掳住,一只温热的手掌迅速覆上他的唇。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姿势,谢清几乎是下意识地认出了身后的人。他毫不客气地向后一个回踩,鞋跟结结实实地碾在对方脚背上。
“哎哟!”秦屿吃痛地低呼,却仍固执地箍着谢清不放,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清的耳廓,“宝宝这么容易就认出我,我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但这些天发生的事,真让我开心不起来。”他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又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谢清偏过头,余光瞥见秦屿手上缠着的纱布:“你手上线还没拆,就敢这么胡闹?等下我一口咬下去,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你咬吧。”秦屿把下巴搁在谢清肩头,声音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大型犬。
谢清听他这么消极,微微蹙眉:“干嘛啊,这是怎么了?”
秦屿收紧了环抱的手臂:“你还问我……”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渐快,“我回去看了热搜才知道,你竟然和秦霄一起去看婚戒?!早知道那天在公司,我就狠狠揍他一顿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醋意:“还有,你和谢呈冰在电话里到底干了什么,你现在大半夜的还来看那个姓连的又是为什么,宝宝,你知不知道我要被妒火烧死了?”
谢清心虚:“你……所以你跟踪我吗?”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我每晚都想你想得睡不着,”秦屿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他稍稍松开手,让谢清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月光下那双眼睛委屈的像狗狗,“秦霄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他主动勾引你的,我不和你计较。谢呈冰更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就拦着我们在一起……昨天的电话是我听错了是不是?我愿意听你解释。还有,姓连的是要死了吗,你这么关心他?”
死这个字眼如同一根刺扎进谢清心里,他眉头紧锁,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少说两句。”
秦屿一愣:“真要死啦?……好好我不说他了。”
就在这时,月光下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秦屿眼疾手快,一把抓起谢清的右手举到眼前:“宝宝,这是什么?!”
谢清轻哼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爸不是禁止你见我的吗,你也敢主动跑过来?”
秦屿得意地扬起嘴角:“以前我被盯得紧,秦霄也盯我,现在他自顾不暇,”他眉飞色舞地说,“而我爸得知我手受伤的缘由后挺震惊的,现在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话锋一转,又盯着谢清的手:“这戒指哪来的?”
谢清两指一转就把那枚铂金素戒从右手摘了下来,随手塞进口袋。
“戴着玩玩的可以了吧。”
秦屿却像魔怔了似的非要刨根问底:“不可能,那款式我认得,一个人只能订一只,戴着玩玩你买这种?”
“你知道的倒清楚?”谢清挑眉。
秦屿突然忸怩起来,半晌支支吾吾竟也从怀中掏出一枚低调奢华的戒指来:“我,我几个月前就看上了那款,可惜当时被家里停了卡没钱买,等钱攒够了再去,店员说是已经被人买走了……后来我又挑了好久,看上了这款,也很适合你……”
谢清瞠目结舌,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二个都上赶着送戒指。
“我昨天看到热搜说,你和秦霄去挑婚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啊,那个就是他买的吧?哼,想不到他那个没品味的人居然和我看上同一款,但是还是我这只更好!”
秦屿边说边要把谢清塞进口袋的那只给抢走。
谢清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好啦你别闹了……”
秦屿的眼里充满了不甘,嘴里低声嘟囔:“宝宝,你不会真的看上秦霄那个坏东西了吧?”
醋意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翻滚,秦屿的手开始在谢清身上摸索:“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碰过你没有?给我看看……”
谢清的后背都是细微的红印,却不是秦霄留下的。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谁会看上他呀,这么晚了又是在外面,你别胡来……”
“没关系,这么晚了,不会有人的。”秦屿摸到谢清温软的肌肤,口干舌燥得更厉害了。
“宝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在外面刺激吗……”
谢清震惊得睁大了眼睛:“我说过这种话?”
不可能,肯定是他故意调戏秦屿,想看他脸红来着。
秦屿比起其他个疯癫前男友,绝对算二十四孝老实人了,谁知道今晚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被连环刺激到了?
“你……你来真的?不是,我看你是被夺舍了……放开!”
可现在,夜晚如此寂静,草丛中的细微响动仿佛被无限放大,谢清的神经紧绷,仿佛听见不远处的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低声惊慌:“有人……有人……”
秦屿却依旧紧紧按住他,顾不上说话,那双手仿佛是铁铸的。他的妒意化作了实质疯狂扩散。
过了许久,秦屿才含笑站起来,把人紧紧从后面拥住,用拇指摸索谢清的嘴唇,发现他紧咬着下唇,便顺着唇线撬开牙齿。
谢清这一次想咬的,却瞄见他手上那道几乎划断手掌的刀疤,立时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日他奋不顾身的扑过来的样子。
“宝宝,别怕,没人的。”他安抚地亲吻了一下谢清的后背,然后明知对方都已经神智涣散,还故作礼貌地问了可不可以。
当然没有听到回答,所以他理所当然默认是同意了。
他低笑一声,轻抚谢清的脸颊:“嗯……终于被宝宝热情招待了。”
秦屿一边语无伦次说着胡话,一边拿起自己事先挑选好的戒指,温柔而坚定地戴在了谢清的无名指上。谢清的手指轻微抽动,仿佛有所感应,却未能完全清醒过来。
意识里最后的念头是,傻白甜吃醋起来也真叫人吃不消啊……
凌晨五点,疗养院外的景色弥漫着一层温柔的静谧。天边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灰蓝,夜的余温尚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露水气息。
树木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两人的裤腿上都沾了晶莹的露珠。天际像一条细细的金线。四周无声,只有轻轻的鸟鸣在空中回荡。
谢清已经像一只软趴趴的麻薯瘫在秦屿怀中,秦屿仔细重新帮他把衣服转好,叫了辆车,趾高气昂地送人回谢宅。
抱着人上车后,一道身影才缓缓从坏掉的路灯后走出来。
这道身影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肩上都结了层薄薄的霜花。他的脸色在微熹的天色下如同最后一丝阴霾,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谢清……”
良久,他回神一般泄了手劲,掌中不慎掉出了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第43章
谢清万万没想到,次日他来看连忆心,秦屿竟然也大剌剌跟着进来了,搬个板凳往他身边一坐。
连忆心的笑容马上褪干净了,露出一瞬的阴沉,但碍于谢清在,马上掩饰掉了。
谢清下意识藏了下戴戒指的右手,没好气:“你又跟来干嘛?昨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他的腰现在还酸呢。
秦屿:“宝宝你放心,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不会对小三……不会对他怎么样,我是怕你累着,陪你一起照顾他,帮你分忧。”
连忆心:“谢谢你,秦先生,不过我这里有护工。”
秦屿故作吃惊:“是吗?宝宝他有护工哎,看来用不着你照看了。”
连忆心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靠在雪白的软枕上,条纹病号服宽松,把他身子骨衬得没什么没什么血肉。
他好像是很不经意的拿起一旁的小镜子瞄了眼,然后便捂着憔悴的脸颊转过了头:“他说得对,阿清,每天能看到你一眼已经很开心了,你不用一直看我。”
谢清:“秦屿你要是来添乱的你就出去。”
他抢走连忆心手里的小镜子:“谁又把这个给你了?都说了你看起来很好,和以前差别不大,别总照。”
秦屿意识到他是真没办法和一个病人PK,沉默下去了。
护工正好送进来医院的早餐,昨天是青菜粥,今天为了让病人多吃点,换了皮蛋肉丝粥,连忆心撇了眼,勉强笑笑:“放着吧,现在不想吃。”
谢清皱眉,端起粥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来吧,我喂你。”
连忆心立即点头:“好。”
秦屿有一句酸溜溜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看了看谢清,选择咽了下去。
连忆心像是超级不经意的抬起那只戴着对戒的手,扶了一下碗,素戒碰在碗底发出“叮”一声。
秦屿眼睛一眯,嘴角下压的更加明显。
喂个粥而已,也不用这么含情脉脉吧。他牙齿磨的嘎吱响。
“宝宝,我来帮忙喂吧,你没照顾人的经验,我擅长这个。”秦屿忽然站起来,揽着谢清的肩和他换了个位置,顺势接过了他手里的碗。
谢清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