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觉得他肯定是误会了:“我没有拿他当做衡量标准,我们的婚姻真的没有什么情感成分,确切来说,我跟他根本就不熟。”
越冬不再说其他的,而是把手机递过来:“加个微信?小裴老师,朋友总是可以做的。”
出于礼貌,裴砚加了越冬的微信。
微信加上之后越冬便说要走了,并坚持付了那杯酒的账,留下一句:“时间不早了,小裴老师,还有人在家等你,早些回去吧。”
裴砚没有再解释他对自己和应叙的关系还存在的误会,把手机捞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和应叙的对话。
“今晚回家吗?”
“应该不了,有事吗?”
“我可以去接你。”
“不用了,你早些休息吧。”
“你很不想看到我吗?”
对话进行到这里,裴砚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他身为一个语文老师,教了无数学生应该怎么做阅读理解,怎么从作者简简单单的一个词语甚至一个字里读出其背后想表达的情感,到自己这里却显得不太适用了。
他晾了应叙这条消息起码十几分钟,不回复是很不礼貌的,尤其在对方抛出一个问题的时候,裴砚眯着眼睛打字。
“没有,你误会了。只是喝多了,今晚去张博家借住一晚就好,他家很近。”
“可以回家吗?”
“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裴老师,你上次喝醉的时候说要跟我睡觉。”
裴砚看见这条消息弹出来,手都抖了一下,差点手滑直接拨过去一通电话。裴老师那向来得体的身心出现了一道裂痕,原来他第一次从应叙的床上醒来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难怪应叙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价,估计是怕自己想起来觉得丢脸。
他到底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啊!裴砚完全不知道,以他的酒量,喝多的次数不算太少,应该从没有对别人说出过这么不礼貌的话吧!难道他一直对应叙的身体有那样的肖想吗?裴砚承认应叙的身体符合他对于某方面的审美,但这种评价也是在两人发生关系之后才产生的,他从不知道自己之前就对应叙有这样的想法。
他只好道歉:“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
应叙回复:“我不想你喝多的时候在别人身边,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更!三万字之前应该是隔日更!
第7章
此时此刻,裴砚坐在酒吧,周身尽是暧昧的灯光,男男女女的笑声和交谈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过了零点,酒吧进了午夜场,无论是哪方面好像都会催着在场的人生出更多荷尔蒙用以开启一场浪漫的艳遇。
裴砚觉得自己的心跳应当是被那强节奏的鼓点影响,随着节拍“砰砰砰”地跳,他第一反应是按下去手机的熄屏。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慢慢想应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前夫有些奇怪,不但在离婚第一天关心他是否回家,还说出了不希望自己喝多了在别人身旁这样的话。
大概是对合作伙伴也会产生占有欲,裴砚平心而论,这两年多的婚姻里,虽然面上说的是“各玩各的”,实际上两个人都是洁身自好的人,身旁从没有过其他人。若是应叙身旁突然多了其他人,就算自己对应叙没有感情,心里应当也会不舒服。
鬼使神差,裴砚给应叙发了这么一条消息:“那你来接我吧。”
发完才回神似的,心里暗骂自己难道被酒吧的氛围影响了,手指挪过去长按消息想撤回,还没来得及撤回,应叙蹦过来两个字:“定位。”
张博玩了一圈回裴砚身边,发现裴砚是一个人。
他搭上裴砚的肩膀:“刚刚那个奶狗呢?”
裴砚:“走了。”
张博看了裴砚一会儿:“聊崩了?人不行,还是你又给人拒绝了。”
裴砚神色自然:“没聊出感觉。”
张博脸都垮了:“我说裴老师,你到底跟谁能聊出感觉啊,我真是……哎。”算了,说了也白说,裴砚就这么个德行,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恋爱是裴砚自己想谈的,他跟着瞎操什么心,白费劲。说完,张博准备结账,随口问裴砚,“走?跟我睡一屋还是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啊?不过那客房挺久没人住了,估计回家得先开窗通通风。”
裴砚半天没回话。
张博看他,看见裴砚端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我……回家。”
张博:“?”
张博:“你回哪个家?我以为你跟应叙住一起这么久那边都租出去了,没租啊?”
裴砚张嘴:“回应叙家。”
不怪张博看不清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连裴砚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张博先打车回家了,裴砚自己坐在原位等应叙过来接,等得无聊,手里的杯子空了太久,等到将近一点,终于没忍住抬手叫来服务员:“再加一杯吧。”
话刚说完,有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来,按住了裴砚手里杯子的杯口,然后是很熟悉的声音:“抱歉,这里有点儿远,让你等太久了。”
裴砚下意识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腰直了不少:“啊没事,反正明天不上班,无所谓的。”
应叙在身边的座位坐下,问他:“还想喝吗?想喝的话我陪你喝一杯。”
其实裴砚不想喝了,但今晚实在奇怪,他们两个人都奇怪,裴砚没管住自己的嘴:“那喝一杯吧。”
裴砚从没见过酒吧里的应叙。
他没换衣服,穿的还是白天那一套,西装裤皮鞋和深蓝色的衬衫,衬衫的袖子挽在小臂上。这套装扮裴砚常见,今晚却好像有格外不一样的味道,被酒吧的灯光和音乐衬托,显得应叙有种漫不经心的随意。这感觉太怪了,衣服一件都没有变,在家里看的时候觉得这人一丝不苟,在酒吧看则完全不同。
裴砚余光一直放在应叙身上,第一时间察觉到应叙端着酒杯,胳膊挪过来,然后听见两个杯口相碰的清脆声响。应叙没说话,跟他碰完杯仰头喝酒,裴砚便也跟着喝下去一口。
他今晚喝得够多了,这好像是第四杯,他记不清了。
“你朋友走了吗?”应叙突然问。
“嗯,先回家了。”裴砚答。
“今晚玩得开心吗?”
“开心吧。”
应叙转头看他。
裴砚接住了他的目光,两个人对视一会儿,是应叙先移开视线。
裴砚再一次清嗓子:“他还觉得奇怪,都离婚了你还愿意来接我。”
应叙这么说:“我们的关系,离不离婚不是一样的吗?”
裴砚反应了一会儿:“好像是的。”裴砚反应慢了些,被酒精影响,洋酒的劲儿总是慢慢上来的,四杯下肚醉意累积在一起,裴砚自己看不到,可应叙看得清清楚楚,他从脸到耳朵全都是红色的,眼神里有慢半拍的迟钝。
应叙叹了口气,伸手拿了裴砚的杯子:“裴老师,你今晚喝了多少?”
裴砚问什么答什么:“记不清了,好像是第四杯。”
应叙又问:“庆祝单身有这么开心吗?”
裴砚看应叙的眼睛,很想在这暧昧迷离的灯光里看清楚应叙眼睛里到底装着什么样的情绪,但看不分明,看过去的时候总被别的吸引视线,比如应叙的眉毛总是修得很利落,不是因为他爱美,而是因为他无法忍受眉毛杂乱;比如应叙的嘴巴其实总爱起皮,所以他有随身戴一支唇膏的习惯,这会儿应该没有涂唇膏,但嘴巴仍然被酒液浸透;比如应叙的鼻梁太挺 ,裴砚可以清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产生这种感叹的场景,那天应叙休息在家,坐在沙发上看资料,阳光从侧面打在他身上。
想了这么许多,裴砚又突然觉得其实自己在某些方面也是了解应叙的,如果认真回忆,竟然能回忆起这么多关于应叙的细节,只不过以前他从来没有将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过。
可他就算知道了这么多有关于应叙的细节,仍然找不出应叙想要为谁举办一场婚礼的蛛丝马迹。裴砚其实觉得自己没有喝醉,他知道自己是借着酒意问出憋在心里的问题:“应叙,你喜欢过别人吗?”
裴砚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舞池里刚换了一首新曲子。
DJ举着话筒大声喊着热场词,配合上躁动的音乐,让人隐约觉得耳膜都在隐隐作痛。应叙好像没有听到他问的问题,裴砚看见那双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来,然后那张脸靠近,在自己眼前放大:“裴老师,刚刚说什么?”
裴砚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没勇气再问:“呃,没有,无关紧要的话。”
凌晨两点,两人终于准备回家。
直到裴砚从座位上站起来狠狠晃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真是有点儿喝多了。应叙第一时间揽住裴砚的腰,贴在他耳边问:“还好吗?”裴砚知道他贴这么近是因为酒吧里太吵,所以他也转头,在应叙耳边回答:“我没事。”
再然后,应叙很礼貌地松开手,两人保持礼貌的距离。
裴砚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寻常。
方才跟越冬喝酒时他实在没办法让自己集中到这场“艳遇”里,当然不是因为越冬这个人的问题,他真是个很优秀的男生。是裴砚的问题,他现在知道了问题所在,他绝不是一见钟情的类型,却很可能是日久生情的类型,越冬看得没错,他或许潜意识里将应叙当成了一种情感上的寄托,就算他们之间没有情感可言。
裴砚知道这很正常,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应叙这个人。只是因为他在应叙身边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两人甚至还保持着身体上的关系,离婚真是明智的选择,再跟应叙这么相处下去,说不准他真会喜欢上应叙。毕竟跟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保持这样的关系几年之久,动心也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应叙不知道裴砚在想什么,为打开车门:“裴老师,上车。”
裴砚因为想通其中关窍而放松,他唇角牵起来一个很好看的笑:“谢谢应总。”
第8章
离婚冷静期的三十天对裴砚来说不算什么,两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婚或分手,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便好。可让裴砚完全没想到的是,宿醉之后起床,他用手掌按着胀痛的太阳穴下楼,却在客厅里看见了正在厨房做早餐的应叙。 ?
裴砚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钟,应叙背对着他,正在锅里煮着什么东西,所以没听到裴砚下楼的声音。应叙穿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似乎还没有打理过,竟然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凌乱。真奇妙,裴砚已经连续两天见到了很不同寻常的应叙,这场景可以用温馨来形容,很容易让人误会为有人正在这间厨房里跟另一个人相爱。
裴砚收起自己发散的思维,开口问:“早啊,你今天不上班吗?”
应叙回头:“早,最近的工作不重要,在家也可以处理。”
裴砚半晌才回应:“啊,好的。”
应叙很少休一整天的假,休假对应叙来说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今天提早下班而已。
裴砚当然从没去过应叙的公司,私下好奇在网上搜索他公司的名字,也搜索应叙的名字,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网络,所以不清楚应叙是不是真的忙到这种程度。刚和应叙结婚的前几个月,裴砚甚至想过,难道应叙是因为担心在家里跟自己相处会尴尬,所以才总是不回家?后来这个想法便没了,他发现应叙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应总是真的很忙。
洗漱完早餐已经在桌上了,一碗小米粥,一个水煮鸡蛋,两个包子,两人份。应叙解释:“包子是外卖,粥是我自己煮的,你昨晚喝多了,早上应该喝点粥。”
裴砚不太习惯,他们两个人很少单独坐在一起共享一顿饭,坐在应叙对面先道谢:“谢谢,没想到你还会煮粥。”
应叙点头:“不难。”
裴砚说:“看似简单,其实也有难度,我总是学不会煮米饭,不知道到底放多少水才合适。”
应叙默了会儿:“我看了菜谱,严格按照两人份的标准煮。”
裴砚挑眉,看应叙的表情,应叙这会儿没有看他,桌上的小米粥刚刚出锅,他正用勺子慢慢地搅来达到散热的目的,雾气缭绕后的一张脸,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于是裴砚说:“其实叫外卖也是一样的,你好不容易休假一天,还要劳烦你做早餐。”
应叙回答:“没什么,我自己也要吃。”
这顿早餐的氛围比裴砚想象中要轻松些,粥喝了几口,裴砚的手机“叮咚”一声,微信消息,来自越冬。越冬的头像是一个撅着屁股的柴犬,很像他本人,消息是一条三秒钟的语音。
裴砚没放出来,摁了转文字:“早上好啊,小裴老师!”
几乎能想象到越冬的语气,配合上这个头像,裴砚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他倒不是觉得越冬这人有多么可爱,也不是因为收到越冬的消息而开心,只是觉得这小孩儿看着单纯热情,其实一肚子坏水,明明知道自己对他没有兴趣,还给他发这么一条信息,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裴砚:“早啊,有事?”
越冬:“今天应该休息吧,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裴砚:“不去。”
越冬的回复全是语音,裴砚仍然想按转文字,却不小心点错,新消息就这么放了出来:“好冷酷啊小裴老师,反正也跟前夫离婚了,不能宠幸一下新的小男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