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婚开始的恋爱生活 第32章

此时此刻的应叙坐在车上,对着后视镜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发型和西装。

发型和西装都没什么问题。

应叙不得不承认,他竟然也开始感觉到紧张,从筹备婚礼到裴砚出去旅游甚至一直到昨晚,应叙都没有觉得紧张过,是他一直在安抚裴砚的紧张。应叙知道自己身上很少出现“同理心”,他很少为了不确定的事情焦虑,很少因为既定的结果而悲伤,很少因为超出预料的收获而开心,这大概也是大家总觉得应叙是工作机器的原因,机器当然很少有情绪。

而现在应叙也有了些感同身受,明明马上要去见的人已经是很熟悉的人,明明所有的流程都已经熟记在心,明明很清楚裴砚此刻想见到自己的心同自己想见到他的心是一样的。

可应叙仍然生出来些紧张的情绪,因为在意而珍视,因为珍视而紧张。他反复深呼吸几次,转开自己盯着后视镜的视线,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确实下雪了,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零星的几片雪花,这会儿变成鹅毛大雪,却不凌乱,轻飘飘的雪花一片片落下来,因为没有风。

应叙捏着手机,忍住了没有给裴砚发消息。

赵女士已经在窗口张望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看到婚礼的车队。

她给应母发消息:“到哪儿了?”

应母回得飞快:“过南环了,还有十多分钟吧,马上了。”

应母:“你们那边怎么样?”

赵女士:“就等你们了。”

车队已经进了裴砚家的小区,应叙突然想起以前。

应叙是个从不怀念以前的人,就连童年应叙都很少回忆,但此时此刻坐在车上,应叙不得不想起第一次看见裴砚的照片时。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和,浑身上下似乎有种儒雅的气质,却毫不呆板,庸俗一些说,是应叙看上去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一起生活的人。

这个标准很自私,应叙清楚,那时的应叙就是为了这个自私的原因想要结婚,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后来两人见面、结婚、相处、简陋的婚礼,应叙都发现裴砚只是在跟着自己节奏往前走,甚至说,裴砚根本没有往前走。

应叙还记得上一次婚礼,没有流程,没有互相送戒指,也没有在台上宣誓,好像一次最普通的聚餐,两家各来了几个亲戚,只有两桌。裴砚一直笑着,不停地解释婚礼费时费力,只不过是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没有别的原因。

那时候的应叙迟钝,没想过裴砚的笑后面藏着什么,是不是也有失落,是不是也有疲惫?甚至,是不是也有后悔?

这是应叙第一次用这样的姿态走进裴砚家的单元楼,楼下铺着红毯,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开。一堆小朋友冲出来拦住应叙,“叽叽喳喳”地喊着要红包,唐助理跟着两个伴郎给小朋友们发红包,路三吐槽这些小魔头肯定是越冬特训过的,怎么没完没了,拿到一个红包就藏起来再伸手。

终于过了第一关,应叙敲响裴砚家的房门。

里面是带着笑的声音,来自赵女士:“是谁啊?”

应叙喊:“妈,是我,来接裴砚。”

张博的声音很低:“阿姨别给他开,晾他半小时。”

赵女士“啊?”一声:“半小时太久了吧。”

小方总赶紧接话:“阿姨,半小时也太久了,咱们别耽误时间啊!这时间都是算过的,可耽误不起!”

赵女士又说:“那五分钟吧,五分钟行吗?”

越冬又问:“你要接裴老师啊,那你跟我们说说,裴老师凭什么要跟你走啊?”

应叙挑眉:“因为裴老师想跟我走。”

张博“我靠”一声:“阿姨,这个人太猖狂了,半小时,必须半小时!”

排除万难,应叙终于站在裴砚房间门口,而此刻应叙几乎能在混乱的嘈杂声里听到自己轰鸣的心跳。

咚,咚,咚……

越冬笑得更加猖狂:“应叙,小裴老师的鞋码是多少啊?”

应叙回答:“42。”

咚,咚,咚……

越冬又问:“小裴老师有过几个追求者啊?”

应叙:“……不知道,很多吗?”

咚,咚,咚……

张博喊:“废话,我们裴老师市场很好好不好!”

路三怼回去:“裴老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过多少追求者吧!”

越冬发言很大胆:“起码以前的我算一个啊。”

小方总怒不可遏:“你小子来抢婚的啊,来人,撞门,把越冬给我拖出去!”

一片混乱。

面前的门终究被打开了,裴砚坐在床上,捧着一大束纯白色的手捧花。

应叙笑出来:“裴老师。”

裴砚笑盈盈回答:“你来啦,辛苦了。”

应叙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往前走了一步:“不辛苦,能来接裴老师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会在周五完结!

第52章

婚礼排场确实很大,应叙包了一整个庄园,下车之后几乎全是露天的场地,这场婚礼的重要角色们都为了好看而穿得很少。好在最里面的保暖衣上都贴了暖宝宝,不过冬天的暖宝宝作用其实也没有太大,漫天的飘雪落在身上是冰冷的,暖宝宝提供的那点热源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主持人小鱼穿得不少,一身红裙里头应该也是保暖内衣,外头配了一件浅色的皮草,整个人显得明艳又灵动。不过握话筒的手仍然被冻得通红,一双眼睛确实亮晶晶的,暖场时的声音温暖明媚:“相信大家对今天的新人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也知道这对新人并不是第一次举办婚礼,在接到这场婚礼的时候说实话我是很惊讶的,我对应叙的母亲柳阿姨说的原话是‘这是我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不过我觉得这是我的荣幸’,在座的各位一定是跟我一样的想法,我们见过太多新婚的幸福和热情,也见过不少重新开始的勇气和坚定,却很少见反复对同一个人诉说爱意的深情。

“让我们欢迎新人的父母入座,叔叔阿姨们这几天倾注了太多心血和精力,他们是这份爱情最近也最真实的见证者,辛苦叔叔阿姨了。

“新郎应叙先生也等待许久了,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迎接新郎入场。虽然今天下了很大的雪,但我觉得这场雪是很浪漫的,我们可以在最年轻的年纪见证他们白头相伴的模样。”

裴砚等在不远处的场外,听到主持人小鱼的话,没忍住笑了一声。

越冬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热水袋,还是粉色的,赶紧塞进裴砚手里:“小裴老师,我在车上充的,你赶紧暖暖手,不然等会儿戴戒指的时候手伸出去都不听使唤。”

裴砚道了谢,暖水袋是滚烫的,手也确实冷得完全没有了知觉。

张博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不一会儿就把伞倾斜过去抖抖上面的积雪,积雪哗啦啦地从伞的边缘落下来。天知道,北方人在大雪天是从来不撑伞的,但今天情况特殊,怕雪化在裴砚身上会浸湿裴砚的西装。

里头还在串词,两个伴郎一心都在裴砚身上,自己的脚都冻得没了知觉。这大雪天,他们几个齐刷刷都是一双皮鞋,虽然皮鞋里加了绒,甚至还在脚底贴了一个暖宝宝,但作用微乎其微。

越冬拿着一瓶热牛奶暖手,开了个玩笑:“想不到今天竟然能站在小裴老师的婚礼现场当伴郎,生活确实总有很出乎意料的发展方式。”

张博也笑出来:“话说回来当初咱们三个也算是一起认识的,你俩能认识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看出来你看裴砚的眼神不对劲,跟他提了一句,以裴砚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跟你说话。话说,你是真对裴砚没心思了吧,你小子今天堵门太积极了。”

裴砚看一眼越冬:“他那是公报私仇呢,最近他和应叙的公司合作,应叙没少压榨他。”

越冬举手投降:“虽然我恋爱观不太正,但我人品应该也过关吧。之前跟小裴老师聊过恋爱观的问题,其实那次我就知道我和小裴老师没可能了,恋爱对我来说是生活的调剂,但小裴老师不一样。说实话,真心拿小裴老师当朋友,亦师亦友吧。”

张博睨他一眼:“那咱俩恋爱观好像差不多。”

越冬挑眉,两人笑着撞了下肩膀。

主场内主持人小鱼恰好聊起恋爱话题:“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爱情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容易定义的符号。以前总说爱是无法被描述的,是一个抽象的议题,可现在爱变成了约会,变成了转账,变成了网络上复制粘贴的情话和套路。

“这个问题在今天之前我问过应叙,我问应叙爱是什么,大家知道应叙给我的答案是什么吗?应叙说,他不懂爱是什么,他在等裴砚教会他,而裴砚会是他唯一的老师。”

裴砚低着头笑,回想起那次从越冬的生日聚会上回家,那时候他在出租车上想同样的问题€€€€大家更习惯在恋爱中各取所需,想要的时候捡起来,不想要的时候随手搁下。那时候的裴砚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导致自己总没办法像越冬和张博一样在各种关系里享受纯粹的快乐。

但现在的裴砚很清楚,在和应叙的恋爱生活中,他永远不会被暂时搁置,永远不会被放在应叙自己的生活之后,而是永远在同样的位置并肩往前走,哪怕走得慢了些。

“另一位新郎也等待许久了,相信大家也一直在等待裴砚入场,接下来希望大家给出更加热烈的掌声,让我们欢迎新郎裴砚入场!”小鱼的声音被扬声器放大,裴砚身边得了两个伴郎瞬间立正站好。

“快快快,伞收一下。”

“裴砚你先跺跺脚蹦几下活动活动身体,里头录像呢,别走路姿势太僵硬了,脚都冻麻了我靠!”

“都挺好,发型衣服都没问题,走走走!”

裴砚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围观的人很多,这是应叙的功劳。

婚礼之前裴砚觉得自己的紧张大部分源于两边家长的重视,应叙说他把请柬放在弧光大厅谁都可以拿的时候裴砚完全没有别的想法,那时候裴砚不觉得自己会在婚礼现场因为围观人数太多而紧张。他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最习惯的事情就是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唱独角戏。

但此时此刻,真的有那么多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时,裴砚脑子发麻,几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台上。他尽量让自己不跟其他人有视线接触,于是只是紧紧盯着台上正在等待自己的应叙,而很神奇的是,和应叙视线相接的一刻,裴砚兔子乱撞一样的心确实平复了许多。

裴砚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婚礼会是这样的,他一直都觉得婚礼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计划和应叙求婚时裴砚看了许多网红的求婚视频,顺带也看了他们的婚礼现场。很多网红会给粉丝一些参加婚礼的名额,更不要提有知名度的明星,他们的婚礼人数多到数不清,估计两位新人认识的人只有一半。

裴砚看的时候就在想,被这么多陌生人看着,婚礼是不是变成了一种表演,两位新人要在许多的见证中表演自己同爱人多么相爱。人一旦脱离熟悉的环境总会下意识给自己套上一层用于自我保护的人设,在特定的场合做特定且正确的事情,比如在婚礼现场展现相爱。

事实证明裴砚想得太多,真正私密的事情不是婚礼,而是相爱。在越多的眼睛下相爱,爱的浓度就会被压缩到越浓缩,足以让裴砚忽略所有的视线,每走一步看见都只有应叙而已。

“两位新人有什么要对对方说的吗?”小鱼将手里的话筒递给裴砚,又拿了一个话筒给应叙,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将舞台留给二人。

暖水袋的作用此刻凸显出来了,裴砚握着话筒的手不算太僵硬。他转了转手里的话筒,再一次对上应叙的视线,应叙抢先开口:“冷么?”

裴砚愣了一下,然后听到宾客席传来笑声。

裴砚也无奈到笑了一声:“有点,现在问这个合适吗?”

应叙的眼睛里也盛着笑:“没什么不合适的。”

裴砚问:“除了冷不冷,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了啊?”

应叙认真道:“当然有。”

裴砚等着应叙的话。

“昨晚很想你,一晚上没睡觉,很多次想给你发消息问你有没有补觉,问你那边顺利吗,问你饿不饿,问你心情怎么样。但都忍住没发,我妈看着我呢,说不要影响裴老师的进度,他那边忙得很。”宾客席再次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但这次裴砚没笑。

“去接你的路上有些紧张,直到见到你也没找到紧张的原因,知道你不会逃婚,按理来说知道这个就没有必要紧张了。但刚刚谈论起爱情的话题,觉得大概是因为很清楚自己绝对是爱情中更笨拙的那一个,所以才在又一次的表白中信心不足,此前我没想过我也会有信心不足的一天。我总对自己很自信,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一切,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可有一天我的生活里多了另一个人,偶尔觉得束手无策,不知道说什么是最有用的,做什么才是最实际的。

“所以我问你冷不冷,我不关心其他的,我只想知道今天雪很大,除了很浪漫以外,你冷不冷?”

【作者有话要说】

我狂补因为痛经缺的更新…

第53章

宾客席已经没有人在笑了,应叙第一次问起裴砚冷不冷,大家或许觉得应叙是在活跃气氛,但最后一句话说完,每个人都清楚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裴砚在一片安静中将话筒举起来:“要说不冷肯定是假话,身体还是有一些冷的,但没关系,我很喜欢今天的雪。”

“大家或许不知道,其实是应总追的我,算是追吧?当我在这段关系中想要逃避的时候,是应总问我要不要谈恋爱试试,我的第一反应是当然要,一定要,第一反应结束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一个这么擅长逃避的人,我还以为我多冷静理智,多会及时止损,其实只不过偷偷藏起来心里的在意和喜欢。

“你说你是爱情中更笨拙的那一个,但我恰好认为爱情中更需要的是勇敢,而我是爱情里的胆小鬼,很多勇气都是你给我的。你给我直面自己内心的勇气,你给我开始一段恋爱的勇气,你给我求婚的勇气,更给了我今天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你表白的勇气。”宾客席几乎所有人都不了解两人的恋爱经历,裴砚玩了很聪明的时间游戏,模糊掉恋爱的时间,将婚后的恋爱变成了大家理所当然以为的婚前的恋爱,这不算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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