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我把辉子手机号告诉你,你联系他跟他说,好不好?”
“好嘞好嘞,谢谢姨哈。”
蔡姨念出一串号码,沈郁澜输进搜索栏,想着再客套点别的,店里进来的黄毛小子救了她,她说了两句敞亮话,起身走了。
本来吃饼子就有点噎,在发廊话说得又多,突然就很渴。
想顺道回食杂店拿瓶水喝。
从她后面骑自行车过来的丛容脚蹬地,刹住车,“隔远就看见你从发廊出来,剪头了啊。嘿,不对啊,你这头发,看着也没啥变化啊。”
“剪什么头,没剪头。”
手机噔一声响,王辉通过好友申请。
听完沈郁澜对他说的语音,丛容问:“调监控干嘛啊,还是过年时候的监控,那都过去多久了,咋,你丢东西了啊。”
“没丢。”沈郁澜边打字边说。
“那你干嘛?”
王辉把沈郁澜想要的东西发来了。
沈郁澜没急着点开看,摁灭手机说:“大概就是寻找一个浪漫的冬天,爱情故事最开始的瞬间吧。”
“什么呀,神神秘秘,莫名其妙。”
丛容问,沈郁澜嘴紧,不说。
最后一杯奶茶贿赂成功。
丛容说要骑车载沈郁澜去奶茶店,沈郁澜摆手拒绝,呼哧带喘地跟在她车后面跑。
丛容回头看她,笑话她,“沈枣儿,你就是个妻管严!”
“我乐意!”
沈郁澜举起手机录视频,毫无形象的脸出现在屏幕里,镜头晃得厉害,白T前襟被汗水浸湿一小片,她边大口喘气边报备。
刚才去了哪,见了谁。现在准备去哪,和谁一起。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闻砚书还没有落地,不然就会像早上收到那段报备视频后那样,回她一朵玫瑰花。
丛容先沈郁澜十分钟回到奶茶店,等沈郁澜进来,一杯加冰奶茶就已经做好放在吧台。
沈郁澜顺手放下手机,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丛容使劲捣冰,凑巧瞄了沈郁澜手机一眼。
“好幼稚的头像。”
“幼稚么,我不觉得幼稚啊。”
沈郁澜笑得甜蜜,想起一点开心的事。
她们确定关系第二天,沈郁澜就缠着闻砚书,“姐姐,我们换个情侣头像吧。”
她晃着闻砚书胳膊撒娇,“好不好嘛。”
“可是,琼姐会看到的,我们怎么跟她解释啊。”闻砚书安慰地亲下她的嘴角,“乖,我们的感情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一分钟后,闻砚书看着自己的树懒头像和沈郁澜的小书包头像,把手机拿远又递近,不是很能理解,陷入深深的思考。
“郁澜,我很爱你。”
“我也爱你。”
“可我……”
“嗯?”
“我丢不起这人。”
沈郁澜叉着腰,“哪里丢人了嘛,多可爱啊,不是你说我像树懒的嘛,用自己女朋友照片做头像怎么丢人了嘛。”
闻砚书宠溺摸她脸,“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的头像,为什么是……”
她凑近看一眼,“书包?”
沈郁澜得意地点头,“嗯,就是书包。嘿嘿,这是我给你起的昵称。”
“为什么是书包?”
沈郁澜幸福口吻说:“因为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我觉得你离我好遥远,所以我就起了个亲切的称呼,偷偷拉近我们的距离嘛。”
沈郁澜拄着下巴,想到当时闻砚书看到她流露出伤心的眼神后,放大自己的头像,花了好长时间,尽管仍然不能理解,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了那只大眼树懒。
丛容朝她脑门弹一下。
沈郁澜疼地哎呦一声,不太情愿地从甜蜜的回忆里走出来,暂时不想面对丛容这张脸,扭头坐到靠门的椅子。
丛容给自己做好一杯柠檬水,去她身边坐。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调监控干嘛了吧。”
沈郁澜如实告诉她,“蔡姨家门口监控不是正对那道小桥嘛,我想找几个画面,等我女朋友过生日了,我就给她一个惊喜。”
“你女朋友哪天过生日?”
“九月十四。”
“我的天,这不还有好长时间嘛。”
沈郁澜笑得春心荡漾,“我还觉得准备得有点晚了呢。”
“这还有个单身狗呢,姐妹。”
“哦,对不起,下次注意。”沈郁澜把嘴一封。
“没不让你说话,说吧说吧。”丛容问,“对了枣儿,你们俩差多少岁来着,十三是不?”
“对啊。”
“你俩就没有代沟吗?”
沈郁澜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有,当然有了,就拿在微信聊天来说,咱不是都不发那个死亡笑脸嘛,觉得是在阴阳别人,但她老给我发那个表情,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问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她就可无辜地看着我。”
她把短袖往上撸了下,绘声绘色地学起闻砚书以前的口音,“不系呀,我四债对你微笑啊。”
“哈哈哈哈,咋这么逗啊。”丛容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呢。”沈郁澜一拍大腿,“我应该是短视频刷多了吧,有时候总蹦出来一两句她听不懂的网络梗,她就有点接不住话。有天半夜,我睡醒了,我看着她开着台灯,边看手机边记笔记,可认真了。我以为她工作呢,过去一看,你猜她写的是什么?”
丛容眼珠转了一圈,“该不会是在记网络梗吧!”
“卧槽,这你都能猜到!”
“天呢。”丛容笑着笑着就露出羡慕的眼神,“沈郁澜啊沈郁澜,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俩咋就谈上了呢,我老羡慕你了,谈到天菜就算了,天菜还对你一往情深。你俩这哪是代沟,这是情趣好吧。真的,好好珍惜吧,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嗯,当然好好得珍惜。”
丛容叹口气,“我是不是要寡到死了。”
“不能不能,你多优秀啊,有钱有颜,就是缘分未到,别急。”
“屁。”丛容挫败地低下头,“喜欢过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看上我,那个谁,特像屋顶工那个姐姐,我要了三次微信,都没给我。”
“张姐啊?”
“嗯,就是她。”
沈郁澜心虚地搓搓手,“害,丛容,你条件那么好,再看看别人,肯定有更适合你的人。”
“诶不是沈枣儿,你不对劲哈,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啊。”
“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丛容眼神威胁她。
“好好好,我说。”
沈郁澜把最近发生的事全都讲给丛容听。
丛容清楚她家庭情况,“枣儿,我就想跟你说一句话,死都别出柜。”
“但是,就是常常会心里不舒服,不能大大方方地跟别人介绍我和她的关系。”
“倒也不是不能出柜,除非……”
“除非什么?”
“你家谁做主?”
“看起来是我妈。”沈郁澜嗤笑,“其实是我爸,一直是我爸。”
丛容拍拍她的肩,无比认真地说:“如果你的思维深度远远高过他们的认知范畴,而他们还妄想用那些落后的思想来支配你的人生。那么,顺从就是愚孝。我认为,这种时候,必要的反抗是应该的。当然,澜澜,撕破脸很容易,跟你的爱人远走高飞也很容易。”
她看着沈郁澜笑。
沈郁澜同样认真,“是很容易,但这样做,不如把权力抢过来让自己掌权更爽。”
“没错,罪犯才会想着逃。”
“对啊,我们只不过是喜欢同性而已,这很正常啊,是他们非要给我们扣上不正常的帽子,我不服,我还觉得异性恋不正常呢。”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和她远走高飞吗?”
“我当然愿意跟她远走高飞。”
沈郁澜皱紧眉头,“可是丛容,她真的很不一样。人们看她第一眼,要么是明艳的烈焰红唇,要么是张扬的蓬松卷发,再有,大胆展示火辣身材的自信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女人味,她身上有那么多吸睛点,那双高傲俯视别人的眼,总是在后面才被注意到,然后突然撞向她眼底的冷淡,你八成会感慨,这样明媚的人,不该长一双这样的眼,太矛盾了。是的,她就是很矛盾的一个人。她想把我关起来,却总是放我自由。她非常心疼我,却舍得让我在枣地里流汗。她的思想、经济条件和拥有的社会资源甩我一万个香港到枣镇的距离。如果她能够自私一点,轻而易举就能把我每时每刻都控制在她身边。我清楚知道,这样做,她会很高兴。但她尊重我,一直一直尊重我。她要我最爱她,更要我最爱我自己。我的理想,我脱离我们的爱情而独立出来的人格,我这个人对这个社会有什么价值,在她心里,比她爱我,比我爱她,更重要。”
她们在一起后,沈郁澜调侃着说过一句话€€€€
闻砚书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忍的女人。
因为太爱太爱了,最开始才能忍到那种境界。因为忍得太深太久了,爆发出来以后,才会让人觉得那么窒息那么极端。
她的爱,早就超过爱本身,不是简单一句深刻就能概括。
沈郁澜慢慢摇头,“丛容,哪怕我一千万个愿意,她也未必愿意。”
“那就谨慎一点,千万别露出来你们在一起的破绽。”
“嗯。”
沈郁澜抬头看着天上乌黑一团云,眼睫一颤,准备呼出去的一口气闷在喉咙里,“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