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屹为轻声道:“抱歉,就再让我一次吧。”
说完他与一动不动的顾西洲擦肩而过,迈向那条本不属于他的路。
开了房门,在走廊见到本不属于他的人。
音量不高,交谈却熟络。
顾南好奇:“哥哥你怎么从对面房间出来啦?”
“我在西洲房间玩儿呀。”顾屹为牵着顾南慢慢走远,“小南,以后来找我,要敲我刚刚出来的那个房间哦。”
“为什么,哥哥你怎么不叫我南瓜了呀。”
“因为从今天起我会跟西洲交换房间。”
那个被牵着走远的小小人儿陡然长大,心事重重地迈进副楼。
吃过午饭,顾南下午去集团上班。
之后每天都窝在工位上画图,没去医院看顾西洲,当然顾西洲也没主动联系过他。
不知道顾西洲有没有出院,肩膀恢复得怎么样。
这些担忧只在夜深人静冒头,其余白日平稳的上班生活中,顾南天天跟着姜来他们一起用午饭。
总部大楼12-15层是食堂,里面有条美食街里。
一周就这样平稳度过,今天中午顾南没去食堂,而是在保镖暗中尾随下,顶着寒冷去到对面商场。
两个小时,他流连于各大昂贵店铺,最终停在漂亮的生日蛋糕橱窗前,像许多被价格劝退的客人一样,看了很久后走开。
出了商场被灌了一肚子冷风,抬头望天,黑云压城城欲摧。
看起来要下雪。
他加快脚步,回到办公室喝掉两杯热水才觉得好些,万圣节的图到了最后收尾阶段。
画到临近下班时分,桌上手机震动一瞬。
顾西洲发来了语音。
莫名心虚,顾南跑到卫生间的隔间里听。
扬声器贴在耳边,顾西洲低沉的嗓音也宛如贴在耳边,他说,“晚上想吃什么?”
平淡无奇的字眼爬进耳廓,顾南感觉霎时整个耳朵都烧起来,还捎带着半边身体异样的酥麻。
卫生间有人进来,堪堪驱散掉这股怪异。
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敲击键盘,顾南回:“晚上要画图,哥哥。”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不想看到顾西洲。
结果顾西洲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距离交稿还有五天。”他兴师问罪,“纪舒催你了?”
“没有……”顾南颓丧道,“会回来的。”
五点半时保镖准点发来信息催促。
无可奈何,顾南只好准点下班回檀山。
到家的时候暮色四合,灯火通明的副楼掩隐在层层叠叠的林后。
阿姨身上大概装有雷达,恰好开了房门。
吸吸鼻子,顾南站在玄关都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
一个阿姨接过他手中图纸,另一个阿姨给他拿拖鞋。
换好了鞋,顾南绕过玄关后的奢石屏风,进到厨房发现,保温磁桌上备着的全是他爱吃的菜。
软兜长鱼、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白袍虾仁、平桥豆腐、拆烩鲢鱼头、水晶肴肉、三套鸭。
除此之外还有两道热汤,三个冷盘。
垂眼看了两秒,顾南问:“哥哥是不是出€€€€”他改口道,“哥哥是不是回来了?”
“对的呀,顾先生难得想吃点什么,还买了蛋糕在冰箱呢。”阿姨笑着说,“他回主楼换衣服去了,等下就过来。”
说着,外头响起“顾先生好”的问候。
几秒后,穿着休闲的顾西洲进来。
顾南抿着唇叫人:“哥哥,你来了。”
扫了眼准备好的饭菜,顾西洲吩咐说开饭吧。
今天日子特殊,不过仍在小厅用饭。
因为小厅视野开阔,顺着落地的圆拱玻璃可以将整片楠木林收尽眼底。
草坪上的藏地灯盏盏亮起,美如童话世界。
顾西洲率先动筷,低低说:“吃饭吧。”
用勺子舀了块鱼腹,顾南埋头偷偷打量顾西洲,发现他左手正常搁在桌上,似乎已经恢复正常。
一顿饭吃得毫无交流,尾声时阿姨问蛋糕在哪里吃。
顾西洲说:“送到楼上卧室。”
就像完成任务似的,顾南默默回到房间,坐到床边的沙发上等着。
阿姨很快将插好蜡烛的蛋糕送上来,出去时在顾西洲的授意下关了灯。
等眼睛适应黑暗,顾南看见顾西洲久久没动。
只好主动踏过洒满清冷月色的地毯,拿起长梗火柴咔嚓一声滑燃,将庆生蜡烛点亮。
隔着微微跳动的烛火,顾南目光澄澈,“哥哥,生日快乐。”
半张脸陷在温暖烛光中,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顾西洲口吻平淡地说,“没有礼物。”
每个人在这天都应该得到祝福,所以顾南真挚地问:“哥哥,你想要什么礼物。”
蜡烛彻底燃尽,顾西洲望向一旁昏暗大床,说,“枕头。”
“要一个枕头。”
第17章
奶油蛋糕在黑暗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不太受得了如此窒息的沉默,顾南起身点亮触控板将灯打开。
璨璨吊灯将整个卧室照得无处遁形。
事已至此,先吃蛋糕吧。
银质刀有些重,顾南虚虚拿在手上,说,“哥哥你想吃哪部分?”
小蛋糕表面放着许多水果,金皇后最为瞩目。
“随便吧。”顾西洲兴味阑珊。
尖刀划破细腻的奶油皮层,露出松软的蛋糕胚,清新的水果香气在房间蔓延。
切着切着,顾南陡然发现,这不是正是中午自己在公司对面商场看的那款?
他很想买来送给顾屹为,可他连顾屹为墓地在何处都不清楚。
然而顾西洲却买来了。
他或许认为自己想吃,抑或许希望自己买给他。
顾南产生了些许愧疚,放下勺子没话找话说,“哥哥,你肩膀恢复了么?”
顾西洲没理他,垂眸吃着蛋糕。
好吧,顾南说:“哥哥生日快乐。”
顾西洲重复:“没有礼物。”
他要的礼物虽是鸿毛做的,但过于沉重。
顾南给不起,也不会给。
“除了枕头哥哥你想要什么。”顾南神色认真,“其他都可以。”
“什么都行?”顾西洲反问。
察觉给自己挖了坑,顾南赶紧找补,“不过分都行。”
“那我送你一个枕头吧。”
窗外一阵鸟儿飞过,扑棱振翅搅乱了沉默。
“后花园的三色堇开得正好。”顾南退而求其次,“我去给你摘几朵好不好?”
“一起。”顾西洲淡淡觑他一眼,“加件外套。”
去衣帽间找了件毛衣外套穿上,顾南想到什么似的,问,“吉莉草你用冷茶水泡了吗?”
两人并肩下楼,顾西洲说,“没泡。”
想想也是,顾西洲想要什么花买不到,何必花费心思延长三株吉莉草的花期?顾南没说话,但很快听到顾西洲继续说,“做成永生花了。”
这下顾南更不敢说话了。
出了副楼冷风直往怀里扑,走了两步顾西洲突然回头,顾南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顾西洲什么都没说,拉上了他的外套拉链。
接着两人一路无言,并肩穿过草坪、楠木林,来到称得上萧条的后花园。
三色堇耐寒,可以从10月开到来年4月。
白日里它们尽情绽放,晚上羞涩地闭着眼睛。
晚间后花园只亮了几盏垂灯,本就不明亮的光线还被大花紫薇遮挡许多。
□□曲折幽暗,顾南准备去拿小石盆的剪刀,没想到顾西洲先他一步,轻车熟路踏进□□,期间还不忘避开已经枯萎藏起来的多花繁缕。
顾南确定无比,顾西洲一定来过许多次,不然不可能对这里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