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屹为已经死了。”顾西洲语气和脸庞一样冰冷,“你忘了吗?”
“他没有死。”顾南用力攥紧他的手指,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喜欢你,哥哥,我喜欢你。”
“我知道。”顾西洲不为所动。
“那你把哥放了好吗。”顾南转而抱住他手臂,“我想好了我都想好了。”
“等哥回来我会搬出檀山不跟他见面,我们一起生活好吗,我不会见他。”
顾西洲冷嗤一声:“他还没回来你就要搬出去,檀山是你家你为什么要搬出去?”
可是顾南也没办法说让顾屹为搬出去,他无计可施只能干瘪地说,“姑姑和二叔他们已经解决了,你们做的事情我也都了解,我知道你们€€€€”
“顾屹为不能回来。”顾西洲打断他,一字一句冰冷地说,“顾南,我不想再重复。”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顾南不敢大动作再拉他的手,只好抱住他的腰。
“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顾南以一种非常依赖的方式紧贴顾西洲的背脊,“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
“没求过?你又忘了?”顾西洲跟三分钟前好像变了个人,不留情面地否认,“几个月前你也是这样求我的,也是因为顾屹为。”
“顾南,我很厌烦这种感觉。”
顾南陡然松了手臂:“那我怎么做你才会放了他?”
“装不下去了?”顾西洲哂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假意也好真心也好。”
“尽量维持现状,毕竟这是我千辛万苦得到的。”
话音落,顾南彻底呆愣地站在原地。
顾西洲重新躺回病床,“进去休息,明天我们去巴哈马。”
灯光下顾南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张着嘴发出气音,“去几天啊。”
要是换做别人肯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顾西洲稳稳回答:“待到你不再开口说让顾屹为回来为止。”
顾南不敢置信:“你又要关我?”
“这次我陪你。”顾西洲答。
这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令人无比窒息,顾南快步走到病床边:“你是疯子吗。”
“你从来没有相信我是不是?”
“每次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顾西洲依旧冷静:“我从没怀疑过你讲这句话的真心,但人性幽微,善变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我不会善变,我不会喜欢别人。”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顾西洲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忧虑未来不如掌控现在。”
顾南猛地瞪大眼睛:“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项目还是日程表里需要待办的事?”
“因为你觉得我会变,所以就不能让哥恢复正常生活,仅仅是你要掌控现在。”
顾西洲眉眼微冷:“去喝酸奶,别再乱发脾气。”
“这几天我反复说了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顾南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教我相依为命,你说我们要好好生活,我做好了准备,可......你现在这样说?”
“哥‘死’后你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后来我想出去工作,你又强行把我安排到集团。”他焦灼地表达,“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做什么,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愿意。”
“以前这样我理解,是因为独自出门有危险,现在不会有危险了你还是这样做。”
“我就像一个牵线傀儡,你握着线让我去哪我才能去哪。”
“可是哥哥你应该都是为我好的,所以没关系我都听你的。”
“但是我们之间跟哥没有半点关系,放了他到底会怎样啊!”
顾西洲冷眼旁观,等他发泄完:“闹够了么?闹够了去休息。”
“如果你不放他们出来。”顾南清楚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焦躁地说,“我就报警!”
顾西洲懒得理会:“随便。”
可还是不死心,顾南再次抓住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跟哥回来并不冲突,我保证不会见他。”
顾西洲不耐地警告:“别提他。”
“你为什么总这样,你为什么总这样啊!”顾南崩溃了,很想尖叫又不能尖叫,只好痛苦大喊,“我不想去巴哈马,我要去加州。”
顾西洲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扣住他脖颈:“又因为顾屹为变成这副鬼样子。”
“顾南,你再闹一句,我马上让他死。”
第35章
顾西洲做得决定不容任何人抗拒, 再次登上庞巴迪,顾南心境已经不复过往。
三万英尺高空的蓝天白云,也无法化解机舱内岌岌可危的关系。
从昨晚直到现在, 顾南跟顾西洲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反抗的权力。
一大早, 顾西洲让他吃早饭他就吃早饭, 让他上飞机就上飞机。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彼此都不靠近, 彼此都在假意沉睡。
巴哈马海岛还是那么美丽, 本应该是度假圣地, 现在谁都在煞风景,围困在这座大海精美的囚笼里。
顾南以为努力过顾西洲就会答应, 以为顾西洲会考虑他一点感受。
他想得很美好,以为只要表明心意就能让顾西洲改变决定,他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顾西洲的决心。
落地时间都与上次一样, 都是上午十点。
机组人员将两个行李箱都放进三楼左侧房间, 顾南知道, 这是顾西洲也要住进来的表态。
阳光烈烈,他独自坐在窗边的沙发,直到顾西洲进来叫他吃午饭,“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烩饭。”
台阶递得挺明显的, 但顾南不想顺势而下,“我不饿。”
顾西洲来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冷冷问:“又要绝食?”
并没这样拙劣的想法,是生理性不想吃。
顾南垂着眼睛:“不是, 哥哥,我真的不饿。”
顾西洲不离开也不催促,气定神闲搁旁边沙发坐着。
眼看两人又要僵持,顾南果断起身去外面吃饭。
餐桌上除了饭菜,还放了两个插着吸管的青椰。
顾南假装没看见,味同嚼蜡地吃起饭来。
饭后,顾西洲说:“睡不睡午觉?”
顾南摇头。
“那就出海。”
行程就像公务计划表,了然无趣、按部就班递进行。
上次没喝到的青椰,上次没能好好出海玩儿。
顾西洲准备了青椰,现在顾西洲又带他出海。
上次在这个游艇甲板上顾南想通了很多关键事情,急于求证啪啦说了很多话,这次将沉默进行到底。
当然,两人也没有像上次接吻也没有游泳。
遮阳伞下,顾西洲戴着墨镜,握着海钓杆坐在船边,顾南坐在一旁躺椅上,漫无目的望着平静的海面。
两人隔着张小圆桌,桌上两杯鸡尾酒里的冰块都化尽了,薄荷叶和柠檬片悉数沉底,液化的水珠沿着杯壁下流,沤起小小一滩透明白水水,又很快在海风中干化。
游艇下方是成片的珊瑚礁,顾西洲钓了很多小石斑,要是换做往常顾南早就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顾西洲第八次起杆,说:“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顾南这才动了动,起身来到水箱处。
水箱里除了众多小石斑,还有一只橙白相间的尼莫,正鼓动着腮奋力游来游去,似乎回到原本生存的珊瑚掉,又处处碰壁,困顿在这四四方方的水箱里。
顾南明白顾西洲在讨好自己,默默看了会儿说:“哥哥,把哥放了吧。”
顾西洲坐在椅子上的轮廓那么坚硬,就像一尊精美的大理石雕像,屹然不动。
只是瞥过来的眼神那么冷漠,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了一眼便转回脸继续给鱼钩挂饵料。
是懒得开口拒绝的态度,顾南也明白,只好重新坐回去。
两人一直待到黄昏,小岛来到最美的时分。
天空被落日全部染红,风也温柔。
顾西洲很久之前就没海钓了,只是到了晚饭时间,他收回视线起身问:“继续待着这里?”
顾南摇头。
状态又回到了“顾屹为”刚死时,能用肢体表达就尽量不说话。
太压抑了。
到此时顾西洲仍没说什么,也没有愤怒。
接着两人回到度假屋中,又是沉默地吃着晚饭。
今晚是海钓的石斑鱼宴,红烧、清汤、油炸、刺身。
吃了几口,顾南说:“哥哥,我以后不会跟哥见面的,一次也不会见。”
顾西洲突然发作,哐当一声将筷子搁在筷托上。
两人都压抑了一整天,那条紧绷的弦已经极限载荷。
“既然不会见他,他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南直视着顾西洲,不卑不亢地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顾西洲慢条斯理地正正袖口:“你可以选择报警。”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顾南不避开顾西洲冷冷的视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们两个不应该牵扯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