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洲绕进卫生间,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须臾,不太清晰的话音传来。
“今晚我们一起睡里间么?”
这次顾南听清楚了,揉了下额头,去到里面的大床躺下。
门大敞着,他看见顾西洲从卫生间出来,对着外面的病床了愣了下神。
紧接着回过神关掉所有灯,轻手轻脚地进来。
今夜没有月光,房间漆黑一片。
有好闻的沐浴露味道,很是清香。
被子下,顾南感觉到顾西洲牵住了他的手指,他没有挣脱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彼此交叠的手掌暖烘烘的,好像两人之间没有嫌隙那样的亲昵。
爱无法计较对错,倘若遵循本心,其实人人都会自私。
顾南也不例外,也妥协了,也想最后挽回一次。
“我们搬出檀山。”他瓮声瓮气地说,“你跟哥能好好相处吗?”
等了很久,顾西洲都没有吭声。
顾南反手将他的手指握住,“我现在要你回答。”
又过了很久很久之,顾西洲在黑暗中说:“顾屹为活着,你永远不会坚定地选我。”
“我走了17年才得到你一点笑脸,现在你让我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分给他。”
“顾南,这不可能。”
还是这样的想法……
“可我已经给哥说过了。”顾南有点绝望,“我们搬出檀山生活,我不见他这样也不行吗?”
“你不见他难道他就不会找你吗?”顾西洲看得很远,“过几天你认为消除隔阂,或者过几年你认为大家心结都解开了,到时候故态复萌。”
“我呢?”他轻声反问,“我又该去什么位置?”
“当你哥哥,还是回到从前的点头之交?”
顾南用力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只对我一个人笑,只跟我说话呢?”
只要提起顾屹为,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永远都易燃易爆炸。
顾南失语两秒:“你真的喜欢我吗?”
没等顾西洲回答他直接自我否认。
“你只是觉得我应该属于你,可我不是你的物品。”
“我怎么说也不行,你只会坚持自己……”
哭过求过仍然一意孤行,也换不来半点犹豫和怜惜。
既然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明白了。”顾南松开顾西洲的手,“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说了。”
顾西洲哼着冷笑:“不喜欢我了是吧。”
“对。”
“要分手是吧。”
“对。”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随便。”顾南疲倦地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你不准说话。”
话音落,顾西洲揽过他的腰将他紧紧贴到怀里抱着。
顾南冷言冷语:“放开。”
顾西洲第一次低下高傲的头颅,埋在他颈窝,嗓子喑哑地问:“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继续喜欢我。”
“我应该出去见见世界。”顾南无动于衷,“看看其他人是怎么恋爱的,去喜欢别人。”
“如果我求你呢?”
漆黑无光中,顾南倏然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能不能只跟我好。”顾西洲说,“只喜欢我。”
这样卑微乞怜的语气,顾南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地问:“你......改变想法了吗?”
顾西洲:“改变什么?”
“不动手不再针锋相对,不再把我关€€€€”说到这里,顾南陡然停止话音。
“求你”与“顾屹为”并不相关,这是两件事。
顾南彻底绝望,也心如死灰。
这晚过后直到出院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檀山还是那个檀山,春天更加绿意盎然。
顾屹为和顾西洲再没有争,因为两人开始不在同一场合出现。
副楼门口又有保镖站岗,不允许顾屹为进来,也不允许顾南出去。
早就猜到了顾西洲会这么做,顾南假装看不见,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画图,还要定时接受阿姨各种投喂,一场肺炎差不多掉了8斤。
怎么养都养不太起来。
每天晚上顾西洲还是会来卧室睡觉,睡他的枕头。
顾南任他把自己抱在怀里亲吻,怎么弄都不反抗。
亲到最后顾南咳两声,顾西洲就去浴室冲冷水澡。
日子一天天过去,草长莺飞时光大好。
只是流言蜚语外界传得相当厉害,那天早上医院那么多人都瞧见了,也拍到了。
八卦娱乐恪尽职守,尽情挥洒着想象力。
给顾南造谣各种身份,说是他是顾承亦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两个有血缘的哥哥为了他大打出手,争得不死不休。
又有营销号说他是被领养的,是条非常有手段的狐狸精,勾得两个哥哥悖德乱.伦。
这些新闻就像牛皮糖,看过一次大数据记录下来就会不停推送。
某些恶毒言论简直不堪入目,难以想象人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不过这样的消息一天之内被压了下去,顾南现在几乎睡不好觉,倒不是因为新闻。
也不知道生物钟因为什么变得紊乱,有时候睡得非常早,有时候天亮才睡。
不过只要顾西洲在,他不会暴露任何一点痕迹。
这天又是下午才起床,下楼时听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女音。
等了快半个月,顾颖文终于回来了。
顾南踮着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如果顾西洲在的话他就立马回楼上,如果没在他才出去。
结果刚探头一瞧,顾西洲不仅在,顾屹为也在。
而且顾屹为还马上发现了他,起身一刹那,所有人都往这里看。
顾屹为最先发现所以直接过来,顾西洲起身又坐下。
顾颖文打量着这两人面对顾南相同又不同的反应,再联想到代持股份事宜和短信,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既然被发现了,顾南没办法只好整个人都露出来。
顾屹为来到他面前,摸摸他的额头:“还担心你睡这么久是不是又发烧了,现在来看还好,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顾南往后退了一步,自然错开顾屹为的手掌,“不饿,谢谢哥。”接着朝客厅走去。
多年不见,顾颖文还是那么年轻潇洒,一身帅气又利落的双排扣西装,高筒靴底沾着草屑,看样子刚刚去马场玩了圈。
顾颖文主动打招呼:“过来啊,傻愣着干嘛。”
顾南路过沙发,顾西洲拉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顾屹为则是重新坐回原本的单人沙发。
顾南假装露出惊讶的微笑:“姑姑回来了。”
“等你半天都不起床。”顾颖文佯装嗔怪,上下打量他一番,幽幽说:“瘦了好多。”
顾南笑笑不说话。
顾颖文点点顾屹为:“要不是我看到新闻还不知道你小子活着。”
顾颖文又点点顾西洲:“要不是我看到新闻还不知道你小子中了枪。”
最后视线还是落到顾南身上,落到他的脖子处,忧愁地叹了口气:“宝宝啊,脖子是怎么回事,两个哥哥都保护不好你吗?”
脖子的痂虽然早已脱落,但永久留下了疤痕。
顾南赶紧撒谎:“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殊不知顾颖文早在他说这句话时,就将顾屹为和顾西洲互相不爽的对视动作看在眼底,意味深长地说:“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顾屹为笑着岔开话题:“抱歉,换心手术这么大的事瞒了姑姑。”
“哦~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也不归我管。”顾颖文捋了把头发,看向顾西洲,“政希和明€€你看着办吧,判多少年还是枪.毙都不用告诉我。”
“听说顾逊那家伙抑郁了,这些都不管关他的事,不要为难他。”
顾西洲和顾屹为同时嗯了声。
顾颖文又道:“小南先去吃饭,吃完陪姑姑出去逛逛街。”
顾南点点头:“好。”
顾西洲和顾屹为又异口同声:“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