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洲也笑,接话道:“小时侯吃不到还会发脾气,抱着腿撒泼闹。”
“是呀,记得有次还去冰箱掰冰块吃。”阿姨捂着嘴小声吐槽。
“发现不承认,一摸手冰凉。”顾西洲翘着嘴角,“吓得嘴里来不及吞,卡在喉咙以为要死了,又哭又叫,连存款有多少都说了,结果哭过冰化了,呆坐在地上不知所以然。”
听着他们说这些,顾南其实有些高兴的,这些事情他自己根本不记得,但是有人帮他记着,这种感觉很奇妙。
吃过宵夜,两人回房间洗漱睡觉。
床头壁灯只亮一侧,但会亮一整晚,顾南熟稔地滚到没亮的那边躺着,隔了会儿顾西洲掀被子躺下。
肩膀和腰都要被箍住拉进怀里贴着胸膛,顾南习惯的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欲睡地说:“明天我要跟姑姑去看妈妈。”
顾西洲把他翻转过来,抬起一条腿挂自己腰上,“什么时候去,我看看能不能腾出时间一起。”
“说悄悄话你就不去了吧。”顾南眨巴着眼皮,“我想跟姑姑去。”
在海南事情还没爆发前,顾西洲就说过要带他去,失言到现在。
思及此,顾西洲带着歉意吻了下他的眼睛,“过几天我再陪你去一次。”
顾南将脸埋进枕头缝隙,“好啊。”
壁灯昏黄,暖橘调下他半个肩膀露在空气中,声音小小的,“好啊”的尾调带着浓浓的倦意。
顾西洲给他盖好被子,又嫌不够,将他手臂环过自己颈脖。
姿势是懒洋洋的考拉,呼吸浅浅喷在颈侧。
偶尔惊颤一下,更紧地贴上来。
呈现出汲取温暖的依赖动作。
顾西洲将他按在自己胸膛,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拍哄着,等顾南睡熟,他低头将嘴唇埋在顾南发心,悄悄地亲。
只是顾南睡相真的很差,总是乱动。
腿跨着腰睡不舒服,要放下来翻身更深地埋进枕头缝隙里。
顾西洲不许,重新把他抱回正面,又把腿放到腰上,手臂就不用环颈脖了,会冷,所以也挂在腰上。
小心翼翼调整半天,顾南一动,又自己变回去……
再弄就要醒了………顾西洲干脆把他整个人抱到自己身上,这样贴着睡。
顾南迷糊呓语:“好烦……”
顾西洲无声看了他会儿,低声问:“谁在烦你?”
顾南睡过去不答,顾西洲轻轻捏他鼻子,“谁在烦你。”
真的要醒了,顾南手指摸索到他嘴巴,捂住,“哥哥……别说话。”
终于得到答案,顾西洲满足得拢紧他,又偷偷吻了下他的额头。
然后一同沉沉睡去。
只是到了半夜都没怎么睡着。
因为得来不易,因为走到今天花了好大的力气。
在前段时间即将失去,现在又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很珍贵,珍贵到想看上整夜。
希望未来夜晚都能这样度过,哪怕躺在身上很难呼吸,哪怕压得久了血液不畅。
可那又怎么样呢?怎么样都甘之如饴。
这样的兴奋一直从深夜延续到天亮起床。
早上七点整,顾西洲抱着顾南亲了会儿,这下不怕把人吵醒,只是亲得邪火乱冒,不得不下床冲澡。
隔了会儿顾南被尿意逼醒,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到“卫生间”发现是起居室,退出来重走。
浴室里,顾西洲裹着睡袍刚洗完澡,帮他挤好牙膏。
上完厕所顾南清醒几分,自然地接过递到嘴里。
“怎么不再睡会儿?”顾西洲问。
“跟姑姑去看妈妈。”顾南吐出一口泡沫,“昨晚跟你说过了呀。”
两人并排站在盥洗台盆前,跟万千普通情侣一样闲聊,似乎他们一直都这样过着稀松平常的日子。
哪怕其实只过了一晚,就好像展望到未来美好的一辈子。
刚睡醒的顾南有点傻气,睡袍乱糟糟的,动作也慢吞吞的。
只是刷牙洗脸尤为认真,简直就像在完成一件大事。
顾西洲难掩心满意足,惬心到手指微微发抖,佯装不经意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镜子里,顾南弯腰掬了捧水泼在脸上,含糊不清地答:“好啊。”
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说好,真的唾手可得了。
所以顾西洲更“不”在意地拿起牙刷,忘记已经刷过了,又放下多此一举地洗脸,主要是洗眼角。
下楼吃早饭时,顾南发现他眼睛有点红,“昨晚没休息好吗?”
顾西洲淡定摇头:“没事。”
接着两人一起出了门。
顾颖文开着柯尼塞格准点停在大门口,降下车窗流氓般吹了声悠长的口哨。
顾南望着顾西洲:“哥哥再见。”
顾西洲揉了下他发顶:“去了别哭。”
顾南:“不会的。”
后方保镖车队也准备好了,会一直跟着。
顾西洲去到柯尼塞格主驾驶窗前,“姑姑,中午一起吃顿饭吧。”
顾颖文竖起手指,“nonono,我要带小南单独吃。”
顾南坐进车里,小臂探出小幅度挥了挥手。
接着柯尼塞格轰鸣着启动,渐渐驶远。
顾西洲在背后远远看着,还不知道这一眼将在此生永不落幕。
第43章
墓园四处种着长青松, 挺拔地矗立在淡蓝天穹之下。
沿着两侧开满鲜花的石阶,顾南和顾颖文来到第三层€€€€司韵墓碑前。
铅灰色的石碑中央贴着四四方方的照片,照片里面的人气质清丽, 五官标致。
顾南跟她很像,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顾颖文将白菊放在一侧, 伸手掸了掸碑沿的细小灰尘, “几年没来怎么还是那么美啊。”
顾南抚摸上照片, “而且再也不用担心会老啦。”
顾颖文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 去下面等着。
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南掏出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起石碑来。
“妈妈我要走啦, 你会怪我吗?”
“肯定不会吧?”
“以前小时侯你总带我出去玩,还说要带我走遍世界。”顾南笑容浅浅, “现在我打算一个人去,是不是很勇敢啊。”
“你不要担心呀,就是出门玩玩。”哪怕司韵离世多年, 顾南只要来到这里都是报喜不报忧, “妈妈, 我或许会走遍很多地方, 也或许找到非常喜欢的地方会长久停留。”
“你在这里好好的,想我的话就给我托梦呀,我会偷偷哦不,那我就会回来的。”
石碑已经擦得一尘不染, 顾南倚靠坐在一侧,望着漫山遍野的青绿说。
“我会很想你的, 很想很想的。”
隔了会儿,他又轻轻呢喃, “哥哥们都对我很好,你不要担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妈妈,也保佑他们吧,求求你啦。”
好无厘头。
说完顾南自己都笑了,不好意思地揉着鼻头。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又不笑了。
其实他已经在控制了,只是怎么也控制不了如喷泉一样翻滚的苦涩。
没过几秒,他捂着脸小声哭起来。
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为什么会痛苦,没有跟谁在一起过,不知道原来这样辛苦。
也有很多不想要的东西,例如强势的控制,例如说一不二的决定。
或许从一开始跟顾西洲在一起就是错的,毕竟他们的行为本就不为世人允许。
所以顾南不敢告诉司韵,司韵会不会骂他疯了,骂他怎么能违背道德喜欢哥哥?
阳光轮转,小花靠在他裤腿轻轻拂动。
好像在说:
“没关系的呀,行走在人世间,谁不是俗人一个呀?”
顾南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哭了,擦干眼泪吸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小声说:“妈妈,我要走了,你好好的。”
他最后留恋地抚摸着司韵的照片,在石碑一角落下轻柔一吻。
“再见妈妈。”
顾颖文等在台阶,见他下来了然地摸了他的头,语气怜惜,“还以为西洲开玩笑的……从前陪你来都没哭过。”
“没事。”顾南很坚强,默默回忘了眼,“就是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