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天爷好不容易让太阳出来露露脸,他也有兴致出来逛逛了,结果却碰见这种破事儿,太影响心情了!
幸好秦劲刚才没糟蹋背篓里的吃食,不然他可就白跑一趟了。
而这时,被秦兵摁在地上的三个小混混见眼前这个打扮富贵的老头报了官,不由变了脸色,这位是什么员外?
这可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三人不约而同、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两下,想趁着秦兵不注意悄悄溜走。
包括那个被王咏树和秦劲都赏了大巴掌的竹竿混混,哪怕晕乎乎的,也明白形势对他们不利,转身想跑。
“你想往哪儿?”王咏树脸依旧黑着,一把抓住了这人的肩膀。
这人血乎乎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大、大哥,误会一场,小弟就不耽误您的正事了。”
“老子的正事就是收拾你们几个。”王咏树推着这人,让他去跟秦兵脚下的三人汇合。
王咏树不让走,这四个小混混心中都害怕了起来。
他们以为秦劲只是个普通的庄稼人,所以一开始态度嚣张,根本没带怕的,可谁知秦劲不按常理出牌,先揍了他们,现在又认识什么员外,这员外还主动报了官!
若真进了衙门,那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六神无主。
但这会儿他们每个人都鼻青脸肿,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人群外有人喊道:“官爷来了!”
这话一出,四个小混混心神俱颤。
秦劲有些意外,来的这么快?
谷南踮起脚看向城门的方向,但他个子低,这会儿前面又有一帮看热闹的人挡住了视线,他根本瞧不清来人是谁。
只看到有两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走了过来。
等这两位衙役分开人群走进来,他眼睛一亮,忙抱着云哥儿走过去:“小栋!”
两个衙役,皆身头戴四方平顶巾,身穿黑色交领棉袍,腰间缠红搭膊,手拿长刀,但其中个子高的那个,眉眼冷峻,帽子上插着孔雀翎。
秦劲瞳孔一缩,这是捕头的装扮啊。
“小栋,这几个小混混来讹秦劲的银钱,还吓唬云哥儿,你瞧瞧,云哥儿这会儿还在哭。”谷南朝着头插孔雀翎的那位走去。
这位捕头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生弟弟谷栋,也是云哥儿的父亲。
“云哥儿,快看谁来了,是爹爹呀,爹爹来抓吓唬你的坏人了。”谷南轻轻拍着云哥儿的背,想让云哥儿看看谷栋。
但云哥儿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依旧将小脸埋在他心口,哭的一抽一抽的。
秦劲睁大眼睛,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眼前这个捕头,是云哥儿的父亲?
经常被谷南挂在嘴边的娘家兄弟,竟是东阳县的捕头?!
……
一时间,原本被忽视的细节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王家虽是地主,但并不是坐拥万亩田地的大地主,王家只是乡下的普通小地主,平日里王咏树也会下地干活,因此经常是谷南一人带着云哥儿往返娘家。
碰到农忙时,谷南自己也要下地干活。
但谷南花钱挺痛快,虽谈不上大手大脚,但碰到该买的物件,那是毫不眨眼的付款,看不出丝毫犹豫和心疼。
可谷南的娘家,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娘和一个经常不在家的兄弟。
谷南哪儿来的钱支撑他的花销?
而且,谷南一个出嫁的夫郎,给娘家的侄子云哥儿买了小推车和儿童推车,一下子就花出去二百五十文。
这两样物件,一般中产阶级的人家都舍不得同时拥有。
但谷南却是痛快为云哥儿付了钱。
还经常把云哥儿带回夫家养着。
王家之所以没有丁点儿意见,原来是因为谷南的弟弟是东阳县的捕头。
还有,怪不得刚才非要报官……
就在秦劲发愣时,谷栋对另外那位衙役挥了下手:“将这几人带回去。”
说罢,见云哥儿依旧拿后脑勺对着自己,顿觉无奈。
不过,他先跟郭员外打了个招呼,刚才他正和属下巡街,是郭家的护院找上了他。
郭员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处理眼前的事儿。
他便朝谷南走去,放柔了声音:“云哥儿,来,爹爹抱抱。”
他正要朝云哥儿伸出手,那四个混混却是突然大声求饶了起来:“官爷,小人也是被人撺掇的,是五里沟的赵元宝,他说秦劲钱多,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来讹钱。”
“官爷,都是那个赵元宝挑唆的,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您饶过小人吧!”
这鬼哭狼嚎的声音来的极其突然,云哥儿小身子抖了一下,随后哭的更厉害了,还要拿小手去捂脑袋。
谷南顿时更生气了,一边放轻了声音哄,一边瞪向那几个小混混。
谷栋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生着一双吊梢眉,面无表情时瞧着就有些凶,这会儿冷了脸,看上去更令人惧怕。
他几步来到那四个混混跟前,拎起手中的长刀挨个敲了过去:“闭嘴!”
他敲的重,那四个混混疼的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再发出声响。
谷南这才满意了,又道:“小栋,你也听到了吧,他们就是故意讹秦劲的,想坏了秦劲的生意。还有那个什么赵元宝,也得抓回去好好审审。”
谷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算了,你还是先办案吧,我来哄云哥儿。喏,这就是秦劲,我之前买的千张凉粉这些,都是他做的。”
谷南指了指秦劲,示意秦劲上前来。
秦劲紧走两步,来到谷栋跟前,脸上显出几分恭敬之色:“官爷,小民便是秦劲。”
“啧,都是熟人,秦劲,你喊栋哥就行,他比你大几岁。”谷南觉得秦劲见外。
多好的小伙儿啊,自家摊子都要被小混混砸了,却还惦记着给他和云哥儿讨公道。
这么朴实的年轻人,可不能挨了欺负。
秦劲脸上带了笑,看向谷栋,没有开口。
谷栋点了下头:“别见外,喊栋哥就行。他们口中的赵元宝,可是你认识之人?”
“栋哥。”秦劲从善如流的改口,又道:“认识,他是五里沟的村民,前些天与我秦家起了一点争执,经过村长的调解,我们已经消了误会,但没想到他背地里竟用这种腌臜手段来陷害我。”
“好。”谷栋又看那四个混混,询问赵元宝此时在何处。
为了避嫌,赵元宝现在并不在城门口,他待在五里沟家中。
问清楚赵元宝的下落,谷栋便对秦劲道:“我这就回去牵了马,去五里沟缉拿此人。”
“你且在这儿等着。”
秦劲应是。
于是谷栋与另外那名衙役押着那四个小混混进了城。
没了闹事的人,围观的众人只能散了。
他们有些懵逼的散了。
刚才,周遭的行人和摊主被那四人的吆喝声吸引,都朝着秦劲的摊子涌来/望来,准备看戏。
结果,还没等他们围成圈摆好姿势,还没等他们生出兴奋/痛快/活该/同情等心思,秦劲就已经将那四个人揍的哭爹喊娘了。
人群一时沉默。
被这奇怪的走向震的说不出话来。
一般生意人碰到这种事,都是选择息事宁人,用银钱安抚闹事的人,秦劲倒好,竟是重拳出击。
更懵逼的是两位捕快突然来了,然后将闹事的人带走了。
秦劲的生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那个身穿貂皮的郭员外立马就掏出银钱去买秦劲摊子上的吃食。
一场大戏,竟这么平平淡淡的散了。
懵逼。
秦劲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反正事实已经澄清,不会影响他的生意,他笑着将摊子上的吃食包起来,要送给郭员外和谷南。
虽然今日他靠着拳头也能解决问题,但多亏了这两位,谷栋来了一遭,今后那些小混混肯定不敢再打他摊子的主意。
永绝后患。
但郭员外一如既往的翻白眼:“我至于占你这点便宜?又不是付不起钱。”
说完,从怀里拿出钱袋子,还没将钱袋子打开,就瞪了他一眼:“真会抢钱!”
秦劲:“……”
行叭。
他的确擅长抢钱。
“您老心善,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谢您,要不,我做几个油炸糕,明日送去您府上?”
“这么冷的天,送过去也凉了!”
大冬天的,又凉又油腻,还是不好克化的糯米,他这把老骨头怎么吃?
“赶紧在城里开个铺子,为了口吃的还得跑到城南来。”他没好气的道。
秦劲闻言笑道:“在攒钱了,争取明年就在城里开间铺子。”
“那感情好,有了铺子,就不惧刮风下雨了。”谷南忍不住道。
“可不是,摆摊太苦了,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秦劲点头。
“甭诉苦了,你这么会抢钱,就该受点苦。”郭员外还在肉疼银钱。
秦劲苦笑,得,他在郭员外这里的印象是好不了了。